第六章 军屯之兵无家回
太阳冲破层层云雾，红彤彤圆滚滚地冒出云端，懒洋洋的枕在霞云之上。霎时，耀眼的光束穿过远远的山峦，一缕缕金灿灿的光芒射向大地。大地上草色葱绿，绿叶上的露珠折射出珍珠般流转的期颐；田间的稻谷微微泛黄，在阳关下跳跃着丰收的金色憧憬。 快到秋收的季节，泠泠波光在田野里隐约闪亮。偶尔几股丰收时才有的热浪，吹过田陌，吹过山岗，吹来蛙声一片的喜悦，吹来阵阵醉人的稻香。 昨夜的狂欢，诸葛果因居首功被众人劝酒不歇，小姑娘兴奋之余，加之衣裙“大仇”得报，就来者不拒，但又凭借巧嘴“礼尚往来”，把几个年轻将官灌了个大醉。于是众人也兴尽而归，翩翩倒倒各自回帐。一夜酣睡，直至天已大亮，荆州将官才陆陆续续起床。“望城山”大寨，早炊袅袅，饭后的将官们稀稀疏疏来至大帐，惺忪的倦意仍然掩不住脸上的喜色。 关凤眼望座下，唯独诸葛果一人没到。忙问帐外亲卫，答曰：“帐中烤灸衣裙。” 知道只有一件外套的诸葛果确实不容易，白日里忙完琐事后，夜里命人润洗那件绿色衣裙，然后在帐中烤干，最后才穿出见人。幸亏有两套里衣换洗，要不然，还不知道这“师友祭酒”如何度日。 昨夜缴获颇丰，还有大寨遗留的“霹雳车”（抛石机）三架，赵晴列出长长的表单，包括给荆州报捷的军情战报，也一并呈上。关凤草草一看，也没删除自己“指挥有度，帷幄高明”的功劳。反正你们愿意咋写就咋写，立马取来金印，封上火漆，令人汇报荆州。刚忙完，帐外军士来禀，言挑选出的伤残、老幼曹军降兵于大寨外不肯离去。 关凤奇怪的望向王甫，昨日明明说好自愿离去者发放钱粮盘缠，但这些剔选出的降兵为何不离开呢？王甫只得起身答：“如任由自愿离开，恐失去军心，今剔选弱残，备其三日口粮，已是仁德之举，如其尚有异议，尽可驱离。” 听了王甫的回话，关凤知道昨天的命令又被打了折扣，心知王甫所谓的“驱离”，说不定就是刀枪与箭矢。关凤不满之下，起身欲往寨门走。众人见关凤闭口不言，也不知所以，只好跟随。 刚出大帐，迎面慌慌张张走来绿衣诸葛果，如同一个迟到的学生，满脸不好意思。关凤那里肯责怪，爱美之心，以姑娘家最甚，随即牵着诸葛果，一边嘘寒问暖，一同往寨门走去，见诸葛果衣着单薄，关凤心中有点愧疚，寻思给这个可爱的meimei弄几身好衣裙。 行至寨门处，数百个老弱残的曹兵立马颤颤巍巍站立起来，眼睛面露焦虑和不安。关凤大声问道：“你们为何不返乡与家人团聚，有何诉求，尽管与我讲！” 听见关凤大声问话，又见关凤虎皮遮面，难以辨别来意的善恶，这几百人立即面色惊恐，更有几位，相互搀扶着，两股发抖。诸葛果见状，知道这些兵卒害怕关凤下令杀戮，但凭诸葛果对关凤的了解，关凤必定不会这般作为。于是，诸葛果手拿“碧斑紫云萧”，盈盈上前，委婉说道：“汝等无须害怕，关小姐将军仁德爱民，尔等虽是降兵，然‘行都护’并非白起。汝等是何缘由不离营寨，自当如实讲来。” 得见笑盈盈的诸葛果，和蔼可亲的俏丽模样，当中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兵颤巍巍回答：“小人是青州人士，因战乱，家中早无他人，留在军屯二十余年。此次随军出征，军屯中人居多，有家室者甚少，只不过图得一日两餐温饱，苟活于世罢了。如是将军弃之，只依旧回曹营为兵。料必将军也知此中事由，故而放任我等归去，再派一旅追杀，不仅如同砍瓜之易，又得军功战绩，尚兼免除粮草之费，左右都是一死，故而免除劳累，在此等死尔。” 关凤这时明白为什么王甫昨日领命时吞吞吐吐的搪塞，也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不走，是怕自己已动了杀机，来免除这些老弱浪费粮食。多数的老兵，见过其他战役中坑杀伤残，免除老弱累赘，这次被剔选出来，自然以为自己活到头了。 关凤回头看了看王甫，不知道这个王参军是不是有将这些人杀戮的意图。王甫见关凤望来，自然会意，赶忙双手一摆，摇头否定。 关凤这才上前说：“是我失察，原以为你们战力不佳，日后沙场征战，难免不能自保。如今大汉天下，征战不休，苦的皆是你等百姓。我此番出兵，也是想免除生灵涂炭，想我荆州，应曹cao之约，不动刀兵，可你们却在当阳杀我将士，害我官吏。我荆州勇士，本在荆州度着安宁快乐的日子，因曹cao一己私欲，才抛家离乡，以求太平。但战场无情，实不忍你们死于非命。” 这些老弱伤残，听了关凤所说，半信半疑，不知所措。关凤就继续道：“当今乱世，非你们的过错，凡我大汉勇武之士，应为这个时代作出一番作为，免除相互残杀，还朗朗乾坤一个安宁，我出兵征讨，也是想给后世留一个太平盛世，给天下苍生创造一个繁荣稳定的生活。我‘翱凤’军建军之初，便以此为本。” 看见关凤好说话，底下的曹兵也胆子大起来，又一个头发花白的曹兵降卒道：“我等虽有不足之处，但也久经战场，也算百战之兵，望将军收留。” “什么？百战之兵？”关凤气得差点骂人，昨晚这群降卒乱成一窝鸭子般乱跑，这些人图的是个温饱，那里有什么信仰和追求，打起仗来就是盲目跟着队形跑，顺风战的时候就越打越勇，一有败仗，投降的投降，逃命的逃命。如果带着这些人打仗，不给添乱才怪，居然还说是“百战之兵”。又好气又好笑的关凤出言斥责：“你们算是‘兵’？可笑！什么是兵？”随即关凤转身，对向宠道：“向巨违！” “在！” “告诉他们什么是兵！” “得令！” 向宠转身，拔剑向天，“翱凤”军营便号角响起集合。“翱凤”军士一听角号，不时便跑步列队于寨，向宠大声问：“‘翱凤’军何在？” 几千“翱凤”军士，身着黑甲粉巾，同时立正，压刀收枪，齐声喊道：“不离不弃！仁义勇武！保家安民！嗬！”数千人动作整齐划一，齐呼口号，声音穿透云霄，震慑之势令人望而生怯。 少有进过“翱凤”军营的诸葛果也被眼前惊呆，真不知道一天嘻嘻哈哈游手好闲的关凤如何练就这等亲兵精锐，不禁对关凤投去深深的敬佩眼色。其他荆州兵更是羡慕不已，心中顿生到“翱凤”军中的念头。 向宠收剑回鞘，对关凤一礼：“请关将军训话！” 关凤上前一步，挺胸负手道：“‘翱凤’成立当日，数百人鲜血染成尔等胸前战巾，为的是早平乱世，福泽百姓。你等中间，也有与本将军浴血荆州城外者，有攻取西陵城池者，可有一人言退？” “生死相依，永不言退！”随着数千人的齐声回答，关凤赞许的看了看向宠，随即挥手道：“昨日之战，多有劳苦，然cao训依旧，各自回营！” “‘翱凤’军威武，嗬嗬！”数千人随即分屯、营列队，依次回营，就听整齐的脚步，霎时场地上便烟尘滚滚，随着烟尘的消散，列队之处已空无一人。 看见这等精兵，包括刚收编的曹兵降卒自知昨日败得不冤枉，这几百个等死的老弱更不知该何去何从。 关凤看见这些人的可怜样，心中一软：“既然下令让你们自愿离去，本小姐……额，绝不食言。你等如要回去再投曹军，人各有志，但也离死不远。但看尔等可怜，如无家乡父老者，再与你们指条出路。那就是暂留此地休养，待我拿下当阳，与各位造册，于此地垦荒造田，我将告知官吏，资助尔等自食其力。” 听完关凤的话，这几百人哗啦跪下：“多谢关将军垂怜，我等愿在此务农开荒。” “嗯！那就自行寨外搭设住所，我关灵玥大寨内，只有作战的勇士。”关凤说完，转身离开，留下王甫又来善后。王甫不仅抽掉部分降卒帮助搭设草棚，还以此宣传关凤的仁厚，直把关凤夸成救世主。 寨中新降曹兵们见关凤军纪森严，对待降兵没有打骂歧视，还给了一点rou食。而且听闻伤残老病之后，待遇优厚，即使老弱的降兵还有如此安排，就没有太多后顾之忧，心中更是安定。被打散入编后，除了必须做的苦力活，也就安心cao练。就这样，包括荆州兵在内，都在大寨里接受着“翱凤”军坚毅的作风，在潜移默化中感染着。 过得两日，前面十里的曹军“熊家山”大寨情况也被探听了个大概。“熊家山”扼守长板坡，是北上通往当阳唯一通道，两个不大的山坡中间，连绵扎起大寨。李邹带领的残兵会同驻守此地的赵庶，共计兵力近六千人。这李、赵二人，以前是吕布手下，归降了徐晃。二人武力不俗，又有智谋，深得徐晃赞赏。 得知前面的曹军营寨也不好打，关凤就奇了怪，去年来当阳也没这么费劲，怎么这次处处受阻呢？随即一看帐中的各位，王甫盯着行军图苦思冥想，诸葛果用她的“碧斑紫云萧”支着下巴望着帐顶发呆，其余战将坐在位置上焦急的期待命令。 关凤不禁轻叹一下，好希望换个人来做这等差事，自己回荆州守城还蛮有经验，顿时想念起老爸关羽来，淡淡的说道：“唉！不知父亲病情好转没有？” 就此时，帐外探马来报：“徐晃数日前领兵五千已离开当阳，与曹真正在攻打上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