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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皇上

    幸而米足听见外面儿动静,连忙披了袍子起身出来瞧,荣姑姑哭的俏脸通红,小寿子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这,这怎么回事那,你做什么了叫荣姑姑气成这样。”米足搀了一把荣姑姑,竟闻到一丝淡淡的酒味儿。

    “哟喂,别冤枉我,绝对不是我干的!”小寿子拼命地摆手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我还不知什么情况呐,她自个儿在那骂安德海,骂着骂着便哭成了这个模样的。”小寿子只急着跟米足解释,米足心中明白了几分,姑姑定时来馆儿前喝了点酒的才这般似痴似醒的。

    “安大总管与姑姑之间的渊源一两句的说不清,我看着姑姑,你快去找找醒酒汤,姑姑怕是几分醉意上来了才这般呐。”

    “哦,哦,”小寿子忙跑到御膳房酒库去找米足所说的醒酒汤,酒库里大大小小的老瓷坛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陈酿,小寿子看了一圈也未找到醒酒汤,他只好一个缸一个缸的试,试了七八口缸后,人怎有些晕乎乎的,糊里糊涂地他随便抓了一个小坛子酒便歪歪跄跄地回了如意馆,一回馆子小寿子就趴倒在桌子上,“jiejie,醒酒汤。”说着抱出小坛酒放在桌子上,

    荣姑姑一把抓过酒坛子便往口里灌,米足急忙去抢了下来,“姑姑,你弄错了,这不是醒酒汤,这小寿子,定是弄错了,拿了坛酒来的。”

    “我没醉……别以为我醉了……”荣姑姑醉倒在了地,米足死拉活拉将荣姑姑拖上了自个儿的床铺。

    “哇……”一阵天旋地转涌上喉,小寿子吐了一满地的,米足担心极了,时辰不早了,还不回去皇上若怪罪可不是开玩笑的。

    “朕,朕好难受,扶朕回养心殿……”醉的如烂泥般的小寿子也不记得隐藏自己的身份了。

    “你朕你个头啊,”米足又急又恼爆了句粗口,揪了揪小寿子的耳朵,他却浑不知地没反应,“这糊涂玩意!你要是皇上,jiejie我还是九天神女下凡呐!”米足只当小寿子酒后说疯话,也顾不得听他胡谄了,米足取了小寿子的腰牌,背起小寿子便往养心殿去了。

    “哎哟,看起来文文弱弱,这副瘦骨头还挺重的。”米足吃力地拖着小寿子往养心殿去,挂着御赐的腰牌,一路上也畅通无阻。

    累得气喘吁吁的,米足总算把小寿子背回了养心殿,小福子一瞧这阵仗,万岁爷烂醉如泥的叫个小宫女儿拖了回来脸上还画着那啥,王八?

    “哟喂,活祖宗呐,您今儿个怎么这会子才回哪!”小福子见皇上醉成那副样子,又不知拖他回来的小宫女儿是哪个宫里的,既不敢说破,又不敢了不尽责伺奉,小福子一面喃喃自语着,一面训斥米足去浴间取巾子。

    “这与谁作的气儿呐,哪个长了熊心豹胆儿了不成,竟在您脸上画王八!”

    米足听着话儿不对呐,顿下步子回头一望,小寿子醉猫似的往龙床上头爬,米足急坏了急急忙忙地跟小寿子摆手使眼色,小声虚噤道,“小寿子……你往哪爬呐,这可是养心殿皇上的床!”

    小福子一听这丫头不知道皇上是皇上呐,想来也不是有什么身份的主儿,他推耸了米足几下,“呆丫头,取巾子去。”说着小福子给万岁爷换上了明黄色缎团龙暗纹睡袍,替皇上盖上新缎新棉打造的被子,米足不一会工夫取来了巾子递给福公公,小福子够到万岁爷跟前儿替他擦干净了脸,回过身子气恼地将巾子扔在地上,“取干净的去!”

    米足拾起擦脏的巾子上头还有墨迹,此时床上的小寿子脸擦得跟个花猫似的,米足望了望小福子,心里倒忖了,“这小寿子不是太监是肯定了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叫养心殿皇上的贴身侍从紧张成这样?若这小寿子是皇上,养心殿的侍卫早拿缨枪架她脖子上了,难不成是什么远方贵客?王公伯子?”米足想想小寿子至少跑不掉是什么贵族了,于是便问了小福子,“福公公,奴婢今儿个背回来的可是何方神圣呐?为何他醉酒睡了龙床也没人劝阻呐?”

    “他是……他是谁你问得着么,你这丫头总不会认为出这么点力气就能攀上什么高枝儿,咱家的金凤凰最起码是八旗贵族小姐”小福子毫不留情地训了米足一顿,“就你这样儿的,排队排到关外看够不够得上份儿!”

    “你这死太监你说什么呐,谁稀罕作你家凤凰啦,今日把他弄回来是因他自个儿腰牌上写的‘养心殿’奴婢这么晚了不回去,回去后也得给姑姑一个交代才行呐,你真以为谁都指望靠成为主子过活呐!”原本还敬重小福子的米足却因他这无端揣测心中窝火。

    “你这死丫头,敢骂你福大爷?!”小福子抡起衣袖一爪子挠到米足脸上去了。

    “诶!你个爷们儿居然挠我?”米足近年成日跟着小寿子四处偷吃,比入宫时丰满多了,力气儿也大多了,一把抓住小福子,一巴掌拍了回去,“今儿个反正回去晚了,我还就跟你杠上了!”

    小福子倒一肚子委屈,“你还晓得我是爷们儿!方才不开口就是死太监么!太监怎么了太监招谁惹谁了……呜呜呜……”小福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谁愿作太监啦!我劝你好自为之你还骂我!”

    米足一脸的尴尬站在小福子身旁,“这……明明骂也是你先骂的,打也是你先打的,怎到你嘴里倒成好心规劝奴才倒是不识好心了……”

    “我不管!”小福子哭得更伤心了,“谁叫你戳人家心窝子的!”

    “这……是不是得先把他脸上擦干净呐。”米足指了指小寿子,小福子还哭得正伤心,一把从米足手中抢过巾子便给载淳擦脸,岂料皇上突然睁开眼,两团绯云上脸,迷迷糊糊地抱住小福子,“好jiejie,你若擦了这个,还得再给我画个一模一样的”小福子知道皇上醉了肯定说得酒疯子话,只得顺握了他的手,“好好好,咱先擦干净,明儿个咱再画啊。”

    “谁戳你心窝子了,你这……看你给我挠得,来日碰见云儿可怎么说……”米足不自在的捂起了脸儿。

    “云儿?!”小福子大吃一惊,“你,你认识云儿不早说!”

    “说了又怎样!”

    “早晓得!哇哇!打死我也不挠你!”小福子哭得跟个娇姑娘似的。

    醉得神志不清的皇上真把小福子当米足了,一把就抱住小福子不撒手,“好jiejie,朕憋得好幸苦,朕对你是真心的……”说着,不由分说地抱着小福子就不肯撒手了,还非要亲他,小福子拼命挣扎,左躲右让地直拱直蹦的。

    “哎哟,谁家的好姑娘,这可坑惨奴才了,奴才这究竟是从还是不从呐!”

    米足看这小寿子胡闹的,抱着太监当自个儿愣要亲,憋得小脸儿通红,笑得五脏六腑都跟着颤疼。

    小福子好容易挣了出来,皇上硬拽了他回来,“好jiejie,米足,朕是真心的,真心的,你不要走,朕要你陪……”

    小福子算是服了气儿,皇上睡着了还紧紧抱着他,他无奈地抿了抿嘴,“呆丫头留着看把戏哪!还不快退下,今儿个的事儿你若胆敢往外传半个字儿,吃不了兜着……”

    “圣母皇太后娘娘驾到……”

    “哎呀哎呀,娘娘这会子怎来了呢。”小福子急得连忙下了龙床,整理整理衣裳,慌慌张张地朝正殿去迎驾,“你,快在边儿上伺候着!”小福子凶巴巴地命令着米足。

    米足跪在龙床旁边,看着睡得屁鼾屁鼾的小寿子又好笑又好气,趁他睡得“不省人事”之际,使劲儿朝他小肚子一戳,载淳“啊——”地一声惨叫,一把坐起来,又睡了下去,米足气恼地骂他,“死猪!”

    西主子踱着优雅的步子正走进来,小福子一把跪下,“奴才叩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呢,哀家想与他商量择后之事,他人呢?”

    “回禀娘娘,皇上今儿个乏得早歇下了,这会子估摸着睡沉了。”小福子向来是替载淳打马虎眼儿的高手。

    “哦,这样呐,哀家许久未见他了,瞧他一眼去。”西主子不由分说地便往寝室里走去,进到卧室,看载淳果然睡沉了,想来这会子与他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瞧跪在载淳身旁的小丫头挺眼熟的,“翠拉,点支蜡烛去”烛灯微微亮后,西主子便问了,“你是今儿个给哀家送画的米足?你这脸可怎么回事,怎挠成这个模样儿了?”

    米足捂了捂脸,又不好扯说是野猫野狗挠的,“奴才……奴才树上不小心蹭的……”

    “放肆!你脸上那印儿一看就是人挠的,什么树能蹭成这样?娘娘面前儿你还敢撒谎!”翠拉敲了米足一暴疙瘩,西主子摆了摆胳膊,“翠拉,她不敢说就算了,何必逼这小丫头,她是荣丫头手底下的兵,平时干活什么的挺利索的。”

    小福子“扑通”一声跪下,“娘娘,这印儿,是奴才挠的……!”

    “你挠她作什么呐,人家如花似玉一张俏脸儿,你是为何呐?”西主子指了指米足,“米足,你去御医院取几张膏药,日后留了疤多可惜。”

    “她骂奴才死太监……”

    西主子心中一抽抽,想起了多年来为她鞍前马后的小安子,也因过不了心中这道坎儿,钻上了牛角尖,走上了绝路。翠拉在安德海生前得不到他的眷恋,在他死后却耐不住出这个头,“啪”地一耳光打在米足脸上,翠拉眼眶通红地指着米足,“福哥儿挠你还算轻的!”

    西主子知道翠拉对小安子单相思,却不想她这用情深到这个地步。西主子拽了拽翠拉,“米足丫头,你也别哭了,早些去领膏药罢,宫里头忌讳多,以后说话多注意些。”米足红着眼,泪汪汪地退下了。

    载淳醉得迷迷糊糊地,听到米足挨耳光了,直挺挺地坐了起来,“jiejie!谁敢打你!小寿子诛他九族!……”说罢,又沉沉睡下,“糊涂,诛谁九族呐!你自个儿还在九族之内呐。”

    西主子又好笑又好气地拍了拍载淳脑袋。

    米足远远地好像听见说小寿子在西主子九族之内?也许是听错了罢。

    带着一肚子的疑虑米足去了御医院,太医简单替米足贴了两片膏药便去值班偏屋睡觉了,米足一看小寿子的腰牌还在她身上,她是回园子还是把腰牌还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