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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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的李相思,穿上了自己平日里鲜少穿戴的皇子朝服。 镜中,看着自己的面容,李相思红着眼,满是仇怨,却又有着几分释然: “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 只见李相思面前的等身银镜竟是徐徐掀起一阵涟漪。 再然后,李相思便缓缓踏入了镜子当中。 眼前,是冬暝一而再再而三所梦到的庄园。 原来……杨贵嫔放于玄都观的庄子,竟只是一个障眼法。 外院之中,满目佛像,纷纷屹立。 这些破碎的佛像前,都各自放着一个香炉。 李相思手持佛珠,对着每一尊佛像三跪九叩: “佛啊,你说你救一切众生,普渡一切苦难。” “可我却想问,为何……为何我身上的痛苦,你从未看过?” “自我们诞生,成为李隆基的孩子,我们就没得选择。” “我们孤苦了好几年,娘亲死了。” “后来,我们好不容易遇到了母妃,遇到了太子皇兄,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啊……” 李相思红着眼,看着佛像的眼神,满是不解: “为什么到头来,仁善的母妃心死自缢!” “仁善的太子皇兄,却最后被冠上了谋反的罪名?” “只因为……只因为李隆基不喜欢他!” “哈哈哈哈……” “一日杀三子,也就只有李隆基做的出来了吧……” “佛啊……” “我再给你上最后一炷香。” “我不为自己,我只为……那些该死却没死的人……付出最刻骨铭心的代价!” 这一刻,李相思眉心之上,隐隐出现了一抹如同火焰的朱砂。 他重重磕下头去。 一时间,那尊尊佛像,竟忽然传出一阵悲泣之声。 抬头所见,佛陀流下斑驳血泪,眼神之中,似有悲伤心痛之意。 李相思笑了。 他缓缓起身,来到内院之时,忽然一阵冷风吹过。 尚在香炉中燃烧的清香,竟是一株株的,呈现断头之态。 李相思不曾回看,而是撕下了内院之上贴着的符咒。 这一刻,看着眼前秀美的月华树,李相思喃喃道: “月华盛开双花灿,纵苦难言亦心甘。吾与君枕同心木,只道月圆合家欢。” “呵呵呵……” “合家欢?” “月华凋零双花残,落泪涟涟相思满。孤枕难眠心不复,却见镜碎道难堪……” 诗韵作响,整个庄子仿佛响应着李相思的心虚。 随着满目落花之下,内院的屋门自行打开。 内中,不单单又六丁六甲的神像,更串联着一根根的红绳。 这红绳如同罗网一样,缠绕在屋子的房梁之上。 随后,一道道血色红绫之上,书写着《六丁六甲神咒》,但细细看去,却更改了最关键的几个字,以至于咒文变成了邪咒。 而在这神龛之前,还摆放着一个铜盆。 铜盆之内,满是鲜血! 李相思眼神中不在有任何仁慈善良之色,有的只是冰冷和狰狞。 他取了一旁泛着红光的匕首,缓缓割开了自己的掌心。 鲜血顺着刀刃,一滴一滴的落入血色铜盆之中,掀起阵阵涟漪。 “六丁六甲,护法在上!” “今日聆听,信徒祈愿!” “经咒逆反,邪唱三千!” “以我之血,雪我大怨!” 刹那间,眼前的血色铜盆开始“咕嘟咕嘟”冒气了血泡。 同时,李相思眉心之上的朱砂火焰,也开始越来越大,并逐渐分化成一条条红色的如同丝线一样的纹路,遍布整个脸颊。 而在面前的血盆之中,忽然浮现出几个木牌。 定睛一看,几乎包含了整个大唐所有的皇室! 不管是李隆基,还是其余的皇子皇女,他们的生辰八字都镌刻在一块块木牌之上。 这些木牌似乎已经浸泡了很久,有不少已经逐渐溃烂,仿佛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会彻底断裂消散。 不过,细细看去,这里头唯独没有王皇后的木牌。 随后,李相思又恭恭敬敬的,对着神龛旁边的几个牌位上香: “母妃,皇兄,今日之后,我会让这恶心的皇城上下,全部为你们殉葬!” 李相思做完这一切,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旋即,一道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每个人无比敬重的单膝跪地: “殿下!” 回身一看,竟是在万国盛会上,被轻易打败的那些能人异士。 此时,人还是这些人。 但是他们身上的气息,却截然不同。 一个个,眼中满是决然之色。 李相思微微颔首:“辛苦诸位,隐忍至此!” 为首的,正是那名被全水真一轻易打败的蜂鸣真人。 “当初,为了让你们顺利进入长安城,而不被任何人怀疑,就只能让你们打扮成三教九流。” “如今,就是我们复仇的时候了!” 蜂鸣真人抱拳恭声:“殿下,当年……是你看出了我们的冤屈,将我们从掖幽庭当中放了出来!” “今日,陪殿下一遭,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相思缓缓点头: “好!” 这一刻,李相思将神龛上的一个木盒打开,内中所放,乃是一串佛珠。 “娘亲,请您……保佑孩儿。” 说着,这真正的遗物佛珠,被李相思套在了手上。 随后,李相思跨出大门。 而那棵月华树,其枝干竟不断缠绕而上。 随着一阵绞缠,枝干竟是隐隐将李相思的胳膊都拧断了一样! “殿下!” 众人脸色微变,却见李相思摆了摆手,忍着骨裂之疼,看着那月华树一点点钻入自己的身体当中: “其他人还好,但是李隆基和李瑛,是注定的两代皇帝。” “气运和命数上的削弱,已经到了极限。” “若是不能够底牌尽显,而让自己留有余地,此仇……定不能报!”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隐藏于长安城内的一些关键人物,已然纷纷感知到了一抹心惊和肃杀! 怪贩楼内,还沉溺于悲伤当中的怪贩六鬼等人,会让被怪贩楼主紧急召见。 “楼主。”曼铃君、孟婆,以及另外三位身着黑色斗篷之人,纷纷恭声。 怪贩楼主点点头:“今日,将会有大动静,将怪贩楼散在长安城的所有人马,全部都先收回来。” 孟婆微微一愣,旋即道:“楼主,您……不出手吗?” 怪贩楼主双眼微阖:“我为何要出手?” 孟婆不禁道:“楼主乃夜行八部之一,更是明四部成员,按照此次大势来看……” 怪贩楼主沉默片刻,旋即说道:“我若这么做了,孟萧……岂不是死的太冤枉了?” 此言一出,众人呼吸一滞。 “当年,孟萧弥留之际,也不忘心中怨恨。” “我欣赏他,爱重他,不曾想,他终究还是抵不过扎彩之身带来的副作用。” “当年,我和孟萧偶然相识,一见如故。可那时,他要报仇之下,我并未出手相帮。” “事后,孟萧却不怨我,已然让我惭愧万分!” “今日,这庞大因果,终究要在玄宗皇帝面前引爆一次。” “我不会去帮复仇之人,但我也不会去帮皇帝。” “不然,我对不起孟萧,也……对不起纸新郎!” 怪贩楼主的话,引得众人心头一震。 一个个似乎回想起当年孟萧之惨况,不由心中酸楚。 …… 太平楼内,因为顶楼破碎,太平子暂时居住在最顶端第二层的位置。 此时,静室之内,镇魂司主来了。 看着背对于他的太平子,镇魂司主沉声道:“我今日卜算之下心绪不宁,太平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太平子缓缓睁开双眼,幽幽说道:“你不必知道这些。” 镇魂司主却道:“和陛下有关,是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武惠妃不是已经抓住了吗?!” 太平子沉默片刻,终于开口: “你虽忠君,可是对因果之道,你掌握的还不如你的师弟。” “五年之前,唐玄宗听信谗言,一日杀三子,杀的朝廷人心惶惶!” “而后,同年,赵丽妃自缢,女使如意自戕殉葬。” “作为幕后黑手的两方,陕王李亨和武惠妃,后者在同年被吓死,也算全了这份因果。” “但是……陕王的债,一直没有还。” 镇魂司主却道:“你不是说,他是天命的皇帝……” “是啊……天命。” 太平子幽幽转身:“所以,今日之事,你也不必插手。” “若李瑛当真命数使然,是下一任皇帝,那你今日去或不去,都不会改变什么。” “反之,天数就不是在他身上。他死,也算是消磨了这桩孽债!” “别忘了,大唐虽盛,但……物极必反!” “太宗、高宗、武周、太平公主,再到现在的李隆基,无一不是龙凤之人。” “可发生的血腥,何其之多?” “太宗时期,玄武门杀兄,逼父皇退位。” “高宗时期,和自己名义上的母妃媾和,造就一朝双圣之局面。” “武周时期,凤座当道,酷吏横生。” “太平之乱,七大宰相,五出其门。” “这些,是盛世之下的血腥。” “我阻挠冬暝,是因为冬暝不是皇室中人,他插手,就是有违天道。” “可……如果是皇室内部的斗争,便符合天道运数,谁胜谁败,天数定夺!” “不单单是我,明四部的刑狱司,也不会动手。” “这……就是我等的选择!” 镇魂司主听后,不再言语,直接拂袖转身离开。 …… 乱葬岗内,不孤女缓缓睁开双眼。 “开始了吗?” 旋即,不孤女缓缓起身,离开了阴气沛然的乱葬岗。 她抬头看去,虽是晴空万里,可隐隐的,在云层之中,却仿佛有着异样的殷红之色,犹如鲜血! 随后,不孤女缓缓走向了幻月阁。 …… 王府之中,脸色稍显苍白的李相思,终于睁开了双眼。 此时的他,看上去似乎更加病弱,也更加……邪异。 李相思缓缓起身,冷冷道:“好了,时候到了,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