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凤轩凝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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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这份点评出自花柳诗人秦枫,盛赞之高,至今无以应证,今日算是圆了在场众人的期盼。 天下倾慕佳人倾国美貌,趋之若鹜的才子难免会质疑秦大家酒醉眼拙,笔落虽惊了风雨,诗成却失了偏颇被人冠以夸大其词。 可今日看来,秦大家终归是秦大家,遣词用语非但贴切,还真是所言非虚! “这位......便是凝眸姑娘?” 目光呆木痴痴的王公望半晌才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握着的竹牌对应的是苏幕遮。 “凤轩一脉,独此一苗存活于世,凝眸姑娘若非落尘柳街柳巷,南国圣女峰掌教秦若兰又如何?跟凝眸姑娘一比,还不得是粗脂粉黛!” 颇有几分黎街市口卖瓜王婆自卖自夸之嫌的红衣鸨娘面露几分遗憾,由衷祈求道:“只盼陛下迁至东都能安稳几年,待天下恢复兴盛颁诏大赦,咱们苦命的凝眸姑娘也能脱离红尘,觅得一个好人家开枝散叶,不至到她这辈凤轩一脉断绝......” 王公望嘴角微扬,淡笑问:“真若有这么一天,鸨娘难道舍得?” “怎舍不得?老娘这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没到那种只认钱不留情,靠手底下姑娘挣棺材板的绝情地步,你以为天下女人有你们男人绝情!” 谈到绝情,混迹秦淮一带的红尘中人总绕不开以剑入圣的那位冠绝天下的李剑神。 “当年柴夫人何等痴情,为助李承影扬名立万,变卖家财......到头来呢,李承影剑道大成于秦淮断发割袍斩红尘,逼得柴夫人走投无路上红楼,从此改称大姑娘,那负心郎可曾有半分苟寻欢宁折春风,也要知难而进呵护兄嫂时的担当与气概?” 不知为何,闲谈话题扯到此处时,狗爷的脸上忽的深沉起来。 我看他提起酒葫芦不停往嘴里灌酒,那抹低垂的眼眸透着岁月变迁的感怀伤感,还有一丝丝浓烈的哀怨,喝下去的也好似酸涩的过往半生。 酒不醉人,往往是人自醉,可见酒并非消愁良药,只是起麻痹人的作用而已。 王公望搓了搓手中竹牌,一双欲求之眸定格在台上红纱遮面的凤轩凝眸俏丽身段上,面含春笑道:“凝眸姑娘既是落尘仙姿,可否摘纱现容,好让我等一睹芳容,大饱一番眼福?” 凤轩凝眸明烁如星的眸子轻溢淡淡笑容,却不为之所动。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奴家虽是一介红尘残花,却也得循规蹈矩方能服众,况且今日苏先生在此,比才选魁尚未分晓,奴家还希望能在苏先生的美人册中有一席之地,请恕小女子贪恋俗名,望诸位公子多多担待!” 此话言外之意尤为明显,但这话一经凤轩凝眸红唇皓齿中脱出,王公望却毫无愠色,反倒对凤轩凝眸的气节敬佩有加。 如他这般肆意妄为的纨绔,都懂得怜香惜玉,何况在场的其他花花公子。 街巷市井斗民私下言论优伶薄情,尘娼寡意。 今晚齐聚大屋之中的这帮满肚贤文儒礼,张口闭口之乎者也的仕子文人,多为混迹花街柳巷辣手摧花的风月老手,早就对这帮风尘中人欲擒故纵手段见怪不怪。 纵然我至今不知温柔香具体为何种味道,可我依然能看出气韵非凡的凤轩凝眸所矜持的底线充满刻意娇作。 看到这番场景,母亲曾经教导过我的话,犹在耳畔。 美艳之下,包藏祸心。 这样的女人,如我这般普通的穷酸文人无福消受,也难以掌控驾驭。 王公望撸了撸袖子,伸手向立于一旁的随从索要笔墨纸砚道:“承蒙苏兄在此见证,凝眸姑娘以魁名入美人册,那本公子只能当仁不让博个才子之名揽美人入怀,成就才子佳人之名......哈哈哈~~~” 笑声起,王公望提笔蘸墨,落笔疾书。 不过,看其提笔胸有成竹的气势,想必还是有几分引以为傲的过人才气。 “碧波水,如幕天。未断尘缘,暂别瑶池宴。谪限迢迢应未满。乘月骖鸾,曾有深深愿。 都岸赊,凤楼远。长寿杯深,此际谁人劝。闷倚屏山醉双眼。百和烟中,细想千娇面。” 词作罢,王公望满脸得意,随意将手中之笔一丢,端起桌上的酒壶狂饮了一口烈酒。 苏幕遮为古词牌名,后经花柳诗人秦枫以词入曲编排成秦淮小调,随各处花舫广为流传,时下成为诸多漂泊水上卖艺贵人的代名词。 “公望兄大才,这词非但写得与秦大家不遑多让,这穹劲之字也堪称神作......今夜之场景,纵使郑国公府那位储君伴读,也得乖乖俯首低眉!” 先贤古词牌创作较为随意,或借景抒怀,或寄托情思,后词编入曲有了严格的格式,各词牌文风曲调多为一致风格,这类同一词牌不同格调的诗词颇为常见,故而形成同一种文风格式却表达不同意境,成为许多读书人比才斗诗之首选。 王公望的苏幕遮虽说才华不俗,在我看来远没有达到惊艳人的超高水准。 为此,陆尧还特意问我:“帐前主簿,以你的眼光评断,王公望的诗文水平如何?” 陆尧向我发问时,狗爷也好奇望向我,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神情。 我舔了舔嘴唇,生怕被人听见招仇恨,用手掩着嘴巴,小声回陆尧道:“着实一般!” 陆尧一听,,眼神一瞬间变得充满期待起来:“我看好你!” 狗爷这时一脸肯定且支持的神色,在我面前晃了晃酒葫芦,问我:“是否整两口,咱们夜晚也来个斗酒诗百篇,吓死这帮书呆子!” 我尴尬一笑,忙推辞表示自己不会喝酒,更没斗酒诗百篇的本事! ······ 比起文风不拘一格,性格豪迈洒脱的秦大家,眼前这位骨子里透着自傲的神将府世子,与之相比显然逊色不少。 虽说王公望其人才名确实不俗,可要是与天下名流相比较,这词勉强可以一读,却并无多少韵味可嚼可敲。 “凝眸,王公子这词你觉得如何?” 一脸期待,面露谄媚之笑的红衣鸨娘忙问亭立于台上不作褒贬的凤轩凝眸,倘这位我见犹怜的大美人肯吐露几句昧心之言,神将府这位视金钱如粪土的世子还不得用钱砸得她头晕目眩! “词自是好词,可与凝眸心中所奢望的高度却相差甚远......王公子见谅,即便您今晚赢了才名,这词在奴家心里也仅仅是一首好词,并非绝品!” 可惜了这千载难逢捞大钱的机会,红衣鸨娘那叫一个懊恼,气得脸色铁青,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忙不迭跟身旁的财主王公望歉然赔笑。 如此明褒暗贬,王公望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肆意狂笑起来,显得尤为开怀。 “平日外人总仗着本公子是神将府世子,处处阿谀,今日听了几句真话,反倒使我对凝眸姑娘刮目相看。” 随手再丢两根金鱼给红衣鸨娘算作赏钱,掷金不眨一眼的王公望满目欣喜之色,志在必得地吩咐红衣鸨娘道:“今晚大屋魁灯,本公子点了,不知可有哪位仁兄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