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世界树上排排坐（七）

    “并非是我创造。”

    莱恩手指轻碰地面,神力凝聚成刃将一支水仙的花梗割断。当他指尖将那支水仙花连梗握住时，光刃破碎的神力将梗上伤口修复、神力滋养，幼嫩的花梗至原处新生,再绽放的水仙花瓣与芯同为金色,与月同辉。

    莱恩将神力切断的水仙朝天空掷去,安德鲁在他怀中轻轻弹跳，毁灭之神力将花梗连同瓣与叶一同破碎。

    当曙光与希望之神力相融,生命之神抬手释放神力。

    属于生命的恩赐融于雨中,水之神双手将连泥壤一起的水仙捧入怀。

    生命的雨滴灌溉水流与河岸，规则在无形的变幻。海之神似有所感的朝河边看去，但他并未太在意，思想与内心依旧专注世界树。

    受水之神、生命之神与莱恩的曙光与希望之神力,在神明多重本源的协调下，被莱恩割断后新生的那一支水仙摇晃花梗,落雨在花蕊中凝聚成一颗神力之球，里边孕育生命的灵魂。

    神力之球是一颗水滴的形状，因花蕊的光辉而闪耀,神明皆能轻松看清内里的情形。

    当莱恩将一缕属于海洋的本源注入水滴,内里无形的灵魂便拥有虚幻的身体。

    幸运神站在莱恩身旁，将幸运之神力赠予莱恩与水仙花蕊中的灵魂。

    光明神用神力创造和加固屏障,认真凝视‘水滴’中逐渐清晰，此刻正紧闭双眼、容貌和身形相似海之神的幼神,迟疑的朝莱恩询问：“哥哥,您是已经知道了他要做什么……正在为更换神位而做准备吗？”

    “其实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是隐约感知到了危险，以及他不诚实和极具野心的谎言。”

    莱恩双眼注视水滴中的灵魂，用自身神力去庇佑和呵护,“我身为世界的守护者，曙光与希望之神，当世界的意识察觉异样、亦或是危险时我也能提前有所感知。”

    “我未在你们身上察觉谎言和隐藏，我相信你们信任我，我也相信因我而正在注视大海行动的厄运、以及兽神等多位神明，都是喜欢且坚定和平的神明。”

    莱恩略微放轻声音，“水仙中的灵魂虽然至我手中出现，但祂并非因我而诞生。祂会成为由海之神亲手创造、属于大海的第一位并非神明之生物，受大海青睐、受海之神庇护与喜爱。”

    莱恩此刻的声音受规则所庇佑，海之神未能有所感知。

    光明神、黑暗神，大地之神以及在乐园中，正在观察海之神行动的天空之神、兽神，厄运等神明，皆因莱恩的神言而有所感悟。

    幸运之神闭上双眼，隐约已预言到部分零散的未来。

    莱恩将神力附着于双手，指尖轻抚‘水滴’表面，眼眸神秘而淡漠，“你虽并非神明，但你孕育时便已受到世界、本源以及神之祝福……若你坚定和平的信念，在未来时，你的灵魂也有成为神明的可能。”

    莱恩：“即使并非现在的身体……你可以提前为自己的未来，亦或是重塑的灵魂而准备。”

    随莱恩言语，幸运之神睁开眼睛，将幸运祝福于花蕊中孕育的灵魂。

    水之神、生命之神……光明神与大地之神，她们此刻皆为在水仙之中孕育，在‘水滴’中成长的灵魂献上神之祝福。

    即使诞生并非神明，灵魂已受曙光与希望庇佑，祂的灵魂终究成神。

    水之神心中思索，祝福祂会拥有如清泉般娇嫩而美丽的唇、迷人的双眼。生命之神祝福祂非神之身也能拥有的漫长生命，大地之神则祝福祂与海之神相似、但未来随成长会更为美丽的容颜、以及堪比神躯之身……

    黑暗神则祝福祂拥有冷静的思想与智慧，光明神祝福祂会受生命的亲近与喜爱，连远处的天空之神、兽神等本源神，也都避开海之神，隐秘的为花中灵魂献上祝福。

    即使规则所屏蔽，海之神依旧莫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依旧因心中思想未太过于在意，只当作是自己对世界树的渴望，不知厄运已纠缠上他的灵魂。

    “我希望他能及时醒悟，真诚的对待友谊与和平。这样即使你诞生的意义被改变，我也会帮助你成为新神。”

    等待诸神的祝福结束，莱恩朝水仙中的灵魂许下承诺。

    世界的规则在无形中变幻，当红月闪耀时海上突然引发潮汐翻涌。

    察觉异样的虚无之主通过神力传达提醒，且看见少许未来碎片后的莱恩闭合双眼，沉默的轻声发生低叹：“如若他坚持要去触碰不属于自己的秘密，大海必然会因他受到影响。诞生后的你不会记住所有此时的交流，直至你成为神明才会回忆。如若未来的你要破坏世界和平，你同样也会陨落。”

    诸位本源神接连睁开眼睛，从属神们自发的承诺会保守秘密，一起围绕守护在莱恩身前，目光注视花蕊上托起‘水滴’中的灵魂。

    在场的诸神只是有微妙的预感，只有莱恩和安德鲁的感知最多，其次是因神职隐约感知的幸运之神。连本源神们都不能察觉，从属神知道的信息更少，只是因莱恩的言语，猜测‘水滴’中的灵魂……在未来似乎会取代现任的海之神，而且很可能是以神造物的身份。

    诸神对于取代这件事没有太多的感觉，毕竟他们都感觉海之神并非真正的友善。且他预谋之物似乎与世界树有关，诸神皆要庇佑世界树。

    若是海之神会伤害世界树，他便是众神之敌。

    于明月与璀璨星光之下，托起‘水滴’的水仙随风轻轻摇曳，在神力与法则中孕育的灵魂回以承诺——

    ‘我因祂而出现，如若没能阻止，我便与他一起毁灭。我希望能与你们成为朋友，无论我会成为什么，我希望和平。’

    “谢谢。”莱恩注视花蕊中逐渐真实的灵魂，“期待我们未来成为朋友。”

    ‘我也很期待。’

    托起‘水滴’的水仙扬起一片花瓣，以灵魂之声真诚的回应莱恩，之后迟疑的询问：‘祂为本源之神，若不能直接阻止，我的方法能视情况而改变吗？’

    “可以。”莱恩，“只要你不破坏世界的和平，我就能守护你的灵魂。”

    莱恩：“他目前的秘密、以及在渴望什么我并不清楚。当你以他的造物而诞生，你需要防备他利用你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谢谢您的提醒，我会牢记于灵魂。’

    ‘水滴’中的灵魂控制水仙花瓣晃动，‘我与祂同在海之本源中孕育，与他相互吸引又相互克制，只是此刻因您的庇佑他才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已获得诸神之祝福，若是诞生后的我因他而行为疯狂，请您一定不要阻止。在关键之时我会让祂亲手将我封印，与祂一起毁灭。’

    无论最终灵魂是否还存在，无论是否会成为神明，他是为阻止海之神可能造成的危险而诞生，存在于他而言的意义只为阻止海之神而已。

    “我相信你。”莱恩将希望之神力凝结成结晶，放于‘水滴’所在的侧面，“若是并未如你计划的一样，那时我会出手。”

    ‘谢谢您的信任。’

    ‘水滴’中的灵魂再次真诚感谢。

    “我会隐藏你的存在，避免让他知道。”莱恩，“当海之神开始创造，那便是你诞生之时。”

    如若世界初始孕育的海之神是面前的灵魂，也不一定能忍住接触世界本源秘密的诱惑。

    海之神能从传承记忆中看见，亲身参与的莱恩只会比他知道更多。

    ‘那就麻烦您了，以及在他创造时还需要您唤醒我。’

    ‘水滴’中的灵魂控制水仙摇晃，花瓣回收闭合，融于河畔发光的水仙花从中，只有莱恩才能知道他藏在哪里。

    等待神力的波动平静，安德鲁惬意窝在莱恩怀中。光明神目光从水仙上移开，放轻声音朝莱恩询问：“哥哥，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助您的吗？”

    黑暗神眼眸微微闪烁银色微光，通过月亮散落的光辉注视世界树：“他一定是在传承记忆中看见什么，所以才如此渴望靠近世界树。”

    “你们都很好奇吗？”

    莱恩目光依次看过围绕在自己身旁的幼神，声音如往日一样温柔，“世界树是众神皆需要守护之物，若是感到好奇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们。”

    闻言，光明神及一众幼神同时摇头表态。

    大地之神面朝世界树所在的方向：“既然是提前，说明未来的我们终会接触。”

    “对，我也是相同的想法。”生命之神点头附和，“等到合适我们能知道的时间时，自然会知晓世界树中真正要守护之物，我并不是特别好奇。”

    幸运之神闭上眼睛，“如果提前知道，会让我们可能变成海之神那样，还不如让我永远也不知晓。”

    “是的，我不想变成海之神那样虚伪的神明，他并未将我们当成朋友，也不信任自己的从属神，我能感受到欺骗。”

    光明神轻轻扇动翅膀，盘腿乖巧的在莱恩身旁坐下，眼眸清澈而坚定，“世界树中真正隐藏的守护之物一定很重要，即使是能提升我们神力之物，也远不如现在的平衡更好。”

    “我喜欢现在的和平，朋友们能在一起，这是我在孕育时就期待的未来。”

    光明神身体前倾，温顺的将脑袋放在莱恩膝盖上，目光注视河岸旁的水仙，好奇的继续朝莱恩追问：“哥哥，既然海之法则中同时孕育两个灵魂，为什么不是祂成为海之神呢？”

    “不对，并不是同时孕育了两个灵魂。”莱恩手掌轻抚光明神散发暖意的头发，“即使是这一位成为海之神，在孕育之时，祂也可能忍受不住对世界本源的好奇。”

    “像你们此刻的感觉就很好。”莱恩，“若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智慧去驾驭，力量便会带来灾厄，从而影响到自己。”

    “神明强大，神明也很脆弱。”

    黑暗神停在光明神右侧，用神力加强屏障，银色的眼眸看向莱恩，“若是我们去将海之神杀死，拿走他的神职和神格，不就能更换一位新的神明吗？”

    “他现在并未表露战争的意向，海中的从属神们更相信海之神。贸然动手引发战争，最后死亡的不止一位神明，你们也容易受到影响和伤害。”

    莱恩缓慢摇头，“更何况时间也来不及，让新获得神格的海神去熟悉神职与神力。直接动手虽然很好，但是弊端会更大。”

    自然之神将手放在头顶因思想生长的枝杈，“是因为创造吗？”

    “对。”莱恩点头，“非神生命的起源诞生于大海，那位海之神对创造如此感兴趣和急切，我想一定也是因为他传承记忆中，曾见证创造之神的伟力所影响。”

    “既然他对创造好奇，那就任由他继续保持与我们的朋友关系。”

    莱恩目光注视唯一闭合花瓣的水仙，“我希望海之神能及时醒悟，与他成为朋友，不要妄图破坏世界的和平……不然他会比我们更合适去阻止海之神。”

    “若非万不得已，神明一定不要沾染杀戮，尤其对方还是与自身相同的神明，这样极为迷失心灵。”莱恩左手怀抱安德鲁，右手将光明神后背翅膀微翘的羽毛抚顺，“混沌之神原本会成为众神之主，但祂最后因不满足而导致自我毁灭。”

    一众幼神皆安静聆听，安德鲁在莱恩怀中微微晃动，‘只要动手杀死一位与自己同级的神明，就会令自身沾染不幸，这是我在法则中看见的破碎记忆之一。’

    “毁灭混沌……是祂自己对力量的渴望。”

    莱恩目光与正在注视自己的幼神们对视，“无论何时，一位优秀的神明一定要能自我控制。自我领悟和提升的实力更重要，捷径并不是好的选择。”

    “谢谢你的提醒。”众神皆同时回礼，“哥哥，我们一定会牢记您的叮嘱。”

    “我会更努力去感知和掌控光明、诗歌与艺术，以及在我身体中还未觉醒的隐藏神格。”

    光明神微抬头，任由额前一缕头发微扬，“哥哥，我们现在该怎样做呢？”

    大地之神同样很好奇，“当海之神在乐园中的神塔建造完成，我猜他就会想办法去尝试靠近世界树。”

    “即使我在这里也能感知到，那些来自海中的神明，他们多数都必须要听从海之神的指令。”

    水之神的眼眸因月光变为浅蓝色，“其中也有不愿听从水之神指令的从属神，但他们无法强势违抗海之神的命令，不然会受到伤害。”

    莱恩左手指尖在安德鲁的蛋壳表面轻点：“本源的主神对从属神会形成压制，从属神的成长会慢于本源神。可若是能有足够的力量，从属神之间能团结，他们同样可以一起寻找助力去推翻本源神，但这种方法非常艰难。”

    光明神、大地之神及生命之神并未因此而担忧，毕竟他们在孕育时就已知道这件事，自身与从属神之间的关系都很友善，并没有像海之神一样对自己的从属神进行压迫。

    在莱恩以神力宣告和平，海之神让自己的从属神去‘入侵’大地试探，他自身却很狡猾的并未释放太多海之本源。

    如若只有海之神入侵，莱恩一定会给他一点‘教训’。可是他的从属神中有不情愿者，不教训会显得不公平、教训则会让从属神各方面心生不满，不如先迷惑海之神。

    花之神至河畔转身，顺着莱恩话语补充：“若是从属神与本源神之间相互信任，神力循环时对彼此都会有所帮助。”

    因手捧水仙，女性幼童姿态的花之神，她身上神袍已因神力变幻为水仙花瓣交织。

    花之神轻踏地面，脚踝上彩色风花之铃轻轻响，她粉色的眼眸看向莱恩，之后再看向河畔的水仙花丛，声音乖巧且可爱甜美的询问：“从属神并非不能背叛主神，若是有合适的机会也能离开，只是背叛对自身会有一定伤害，且应该会遭受主神的追杀。”

    “若是有神明愿意协助，背叛的代价也许不会太严重。”花之神：“若是我们与海之神的从属神成为朋友，让他们更换对主神的信任，这样会有用吗？”

    樱林之神……自然之神的目光皆朝莱恩看去。

    同样身为从属神，她们更清楚主神对从属神的压制，以及从属神能有一位愿意庇佑的主神的好处。

    幸运之神身体微微前倾，以光明神相同的姿势占据莱恩另一边膝盖，还用神力让后背绽放一朵大大的向日葵，微侧头对花之神回道：“跟随主神的好坏皆有，跟随不合适的主神问题会很多。若是有更好的选择，以及那位主神也愿意庇佑自己，此外你并不亏欠之前的主神太多，那样背叛就不能完全被称为背叛，而是合理的为自己寻找正确的未来。”

    话落后幸运之神在草坪上挪动，抬头朝莱恩看去，“哥哥，我说的对吗？”

    “确实是这个道理。”

    莱恩用神力扶稳安德鲁，右手轻抚光明神的羽翼，左手轻抚幸运之神的头发，“若是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前任主神的事情，也没有接受主神的帮助，最好已经回予足够的价值，更换更合适的主神确实不能称为背叛。”

    安德鲁蛋尖轻晃：‘诞生便已成为本源之神的从属神，能再一次选择没有问题。’

    精灵之神目光注视幸运之神后背向日葵，闻言下意识跟着点头，“哥哥说得对。”

    生命之神轻轻眨眼，疑惑的朝精灵之神看去。

    自然之神手掌轻抚头顶枝杈，分裂一根树藤偷偷轻戳精灵之神的后脑。

    精灵之神因树藤的触碰转身，当他看见生命之神目光时顿时清醒，扇动后背翅膀真诚道歉：“非常抱歉，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在好奇幸运之神背后的向日葵，让我又有了一些新的感悟，并非是对您有所不满。”

    “我知道。”生命之神平静的点头，“若是有需要帮助时可以来找我。”

    精灵之神翅膀尖轻轻扬起，“非常感谢。”

    “您觉得她们刚才讨论的方法有用吗？哥哥。”

    大地之神左手捧起水仙，右手食指的指尖感受花瓣柔软，“若是不影响你的计划，且能对你有一些帮助，我们可以先与他们成为朋友。”

    “或许让我们来会更好。”

    樱林之神手中的水仙花瓣因神力滋养变为玫红，与她眼眸相似的颜色，“我们同为从属神，与从属神之间交好不会引起海之神怀疑。”

    “在乐园建造时，我已与几位海中的神明成为朋友。”

    花之神在原地旋转，花香迎河面飞向远方，在风之神的帮助下泼洒花种，“深海中同样也有花植，与大陆不同。他们虽然同样觉得深海孤寂，不是所有都认可海之神的行动。”

    “从属神与从属神接触确实更方便，也不排除海之神会怀疑，他很聪明。”莱恩，“海之神今晚并未到来，当我们回去之后，他一定会侧面询问今晚发生之事。”

    雨之神微微睁开眼睛，发似落雨，眸似清波，“我们可以保守今晚发生的一切，但越是不谈，也许会越令他心生怀疑。”

    “对。”幸运之神脸颊轻蹭莱恩手掌，“他很聪明，也很善于伪装。即使同为神明，我不喜欢这样狡猾的性格，他让我很没有信任感。”

    “我们会避免与他发生冲突，会注意他的引诱避免爆发战争。”大地之神，“哥哥，你觉得我们今晚用什么理由隐瞒会更好？”

    莱恩：“即使用神力凝聚屏障，他也能隐约感知灵魂的新生。只是在目前，他并未表露自己要做什么，未对从属神们暴露他的渴望。”

    “这样的话……”

    光明神背后翅膀轻轻扇动，期待的朝莱恩询问：“哥哥，乐园已经近乎建造完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创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