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还没有人敢耍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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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斜,暮色四合,一弯新月挂上了墨黑的夜空,四下无人的原野,从近似一人高的芦苇荡中,传来急促的窸窣声。 一道道黑影穿过芦苇荡,为首的黑衣男子却忽然停下,右手一抬,身后的影子也随即停下。 原本晃荡的芦苇荡逐渐恢复了平静。 似乎没有一个人,除了他们几个微弱的呼吸声,似乎再也没有人。 “总管,我们好像跟丢了。” 身后的人向前一步靠近黑衣男子,低声说道,眼神却依旧还是警惕地看向周围。 身后的数人手持武器,背靠着背,犹如黑夜中的夜鹰一般环顾着四周,生怕不知从何处便有人突袭。 那被换为总管的男子并未回话,只是沉默着看向前方。 黑暗之中,一切空洞沉寂。 “你们先撤,立马飞书回皇城,司风使叛变了。” “是。” 身后的数名黑衣人没有任何犹豫,领命之后便如黑暗中的鬼,顷刻消失在芦苇荡中。 黑暗中,他一动未动,手紧紧握在腰间的刀柄上。 手下已经逐渐离去,芦苇荡中已然没有别的生物移动的声音,只有气若游丝的呼吸声。 “为何放过我?”黑暗中,一个细微的声音发出,“林羽,你刚才明明已经发现了我。” 那被唤为林羽的男子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身形没有任何的移动,方才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皎洁的新月,四周变得一片的漆黑,他夜间视物的能力比不过司风,只能从他的声音辨别出他大概的方向。 “为何要叛离暗卫?” 他不想动手的原因,就是想真正弄明白,为什么他一向敬重的司风使要叛离? 他侧过脸,想要瞪大眼睛辨清前方的视野。 他是一个孤儿,那个时候的他以为,孤独无助,从无一丝希望。 就在即将饿死在路边的时候,一只手伸向了他,那个时候,他以为他终于摆脱了那种路有冻死骨的生活,却没有想到不过是一脚迈进了另一个地狱。 可就是在那样的地狱里,他遇上了司风,他好像地狱里的一道光。 “为何要叛离?”那个声音忽然轻笑了出声,“林羽,你知道为何我不再使右手剑了吗?” 他忽然想起,是了,自从三年前温太师死在滇南,一直跟随着温太师的司风却忽然消失不见,直到一年前才再一次重回暗卫,可是回来的司风却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原本他的双手剑在暗卫中无人可比,可是再次回来的他好像再也没有用过他的右手剑。 “难道是?”他猛然想到了什么,但是他不敢说。 “没错,是圣上。”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黑暗的时光,那个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他将我关在了私牢,挑断了我的右手茎,废了我的右手。可是他却想要我继续为他卖命,真是可笑,我们这些人,究竟为的是什么呢?” 林羽沉默了。 他无法回答他的话。 圣上为了控制他们,给他们每个人都下了毒,每到初一,若是不能按时吃到解药,浑身上下就会感到有几千几万颗牙齿在咬人的肉,撕扯人的筋脉,会让人感觉就像是在冰窖里,冷的发抖,同时又好像在火炉里,被火焰烧的热不可耐。 “林羽,今夜多谢你放过我,只是日后若是再相见,不要手下留情,我不想让你为难。” 黑暗中,芦苇荡忽然动了起来,有个影子似乎隐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西施毒不解,你如今叛变,即使圣上不杀你,待毒一发作,没有解药你也活不了多久。” “哈哈哈哈,我自逍遥而去,生死,我早已不在乎了。” 司风仰天大笑了一声:“林羽,我只愿你有朝一日,也能够脱离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 暮色里,似乎尚有一丝寒气浮动,云层灰白,好像就要下雨的迹象。 一只夜空中翱翔的黑鹰在皇城上空盘旋了好几个圈之后,猛然低头,毫不犹豫地扎向了其中一个灯火通明的宫殿。 “圣上,是林总管的密信。” 左手食指与拇指之间转动着一串晶莹透亮的琉璃珠,肖衍景看着面前的李甫振手中的小竹筒,并未想要伸手去拿的意思,只是淡淡说了一声:“念。” 李甫振“唉”了一声后,连忙将竹筒中那薄如蝉翼的一张纸抽了出来,刚刚摊开,里面仅有寥寥数字,却让他变了脸色。 司风使叛变潜逃。 肖衍景的唇角露出一丝讥笑:“关了他两年,废了他一只手,却还是那么不安分。” “圣上,是否传信林总管,诛杀司风。” “不必了,”肖衍景抬手一挥,“若不服解药,他也熬不过他身上的西施毒,倒是另一样事令我更感兴趣,这一年的时间,他都老老实实的在滇南,如今为何会忽然叛变?” “或许,是他因为有的事,越发怨念了?” 肖衍景嘴角一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也或许,是他发现了什么,所以不惜豁出命去。” “难道是?” “或许我们的温太师,真的大难不死呢。” 李甫振的脸色一变,温太师若是真的没死,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可能就真的会变得更加不可控了。 “司风是在什么地方逃走的?” “启禀圣上,是在岚山郡。” “岚山郡,”肖衍景眯了眯眼睛,“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里似乎是去往云中城的必经之地?” “是。” “这么说起来,朕好像好久没有关心过云中城了,听闻云中城近日要举办喜宴?” “是,密探回报,云中城近日张灯结彩,看着是要办婚礼,只是不知是为谁举办,目前尚未见城中有邀请宾客的帖子发出。” “既然如此,那朝廷这份礼,不得不出了,李公公。” “老奴知道怎么做了。” 肖衍景不过是给了一个眼神,李甫振便立刻懂得了他的意思,欠了欠身,便爬了起来。 指尖的串珠忽然停止了转动,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好像有一丝清脆的开裂声从珠串指尖的丝线发出。闪着光的琉璃珠一颗一颗掉落到了桌上和地上。 肖衍景的眼眸中忽然闪动着一丝厌恶和憎恨。 温寄柔,这个世上,还没有人敢耍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