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宁何苦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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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何苦用一个大拇指回答了阿海的问题,他便继续侃侃而谈: “老板叫黄仁义,也是店里的坐诊郎中。大家背地里都叫他黄鼠狼。至于他的医术嘛……”阿海一副不予置评的表情继续,“再加上收费又贵,所以店里根本就没有几个病人。哦,他家住在华安巷里。很容易找,最里面的那间就是了。” 宁何苦道:“那他是家里有金矿吗?所以才不怕坐吃山空。” 阿海的脸上表情复杂,“他家以前除了有茅坑,别的什么坑都没有。” “……” 宁何苦尚在回味无穷中,阿海又道:“你问了这么多,是想找人还是想找人呢?” 宁何苦快速接:“对,找人,找一个病得很严重的病人。” 阿海想了想道:“那你自己去他家看看吧。他家里人口不多,除了他和他夫人,还有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还有一个厨娘,另外就是在药房制药的三个伙计。不过,那三个伙计都不住在他府上,干完活就各回各家了。” “三个制药的伙计?”宁何苦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重点,“药房又没有开,还养着三个制药的伙计,这又是为何?” 阿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很沉很重,“因为黄鼠狼有一个固定的大客户。” “……” “呵呵!”宁何苦干笑两声,“居然还有个固定的大客户,不简单啊!那这个大客户又是什么人呢?” 阿海看着他又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这个还真是一言难尽。客人若是有兴趣,不妨去海边的莲塘村走一趟,便什么都明白了。” “……”宁何苦见阿海对此事讳莫如深,自然也就不再继续追问。 不过,他对这个黄鼠狼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决定等一下就去他家看一看。 当然,还要去莲塘村看看。 看来,这次又有的忙咯。 不过,得先继续问清楚另一件让他好奇的事情。 他问:“阿海,上午在店里叫你那人是谁,他好像不喜欢你说得太多,也怕我知道得太多似的?” 阿海简单答:“他是店里的掌柜,自然都得听他的。” 再问:“为什么一提到海螺珠,他就紧张兮兮的呢?明明你家店门口白纸黑字都写着呢?却不让人问?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再答曰:“不知道,掌柜的没说,做伙计的也从不多嘴,这是身为伙计该有的最低觉悟。” 似乎是,宁何苦这一百两纹银有可能是白花了? 问到现在,根本就没有一丝关于毒煞的线索,而且似乎还越来越偏题了。 但他丝毫不在乎,继续随便发问:“你家掌柜是谁?” 阿海继续答曰:“掌柜姓林,但他也同我一样,得听大东家的话。至于大东家是谁,大东家是荆楚天荆老爷,城中首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原来,他的大东家竟然是海阳城首富。 而且,这也对上了之前他评价黄鼠狼的话:“他再有钱,也有钱不过我的东家”这句话。 突然之间,宁何苦的注意力又转到了荆首富的头上。 他常常这样,莫名其妙的就会去关注另一件事情。 即使这件事情,同目前要查的事情毫无瓜葛,但他就是想要去关注。 是直觉,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许多看似没有关联的事情,出现在同一个时间段,同一个话题里面,那就代表着在暗中的某处,这些看似毫无关联之事,说不定就存在着必然的联系。 再加上眼前的这个阿海好生有趣,答话是妙趣横生,话中有话,引人遐想。 对着如此有趣的人,问话自然就不能正经乏味,落于下风了。 至于这个嘛!可是宁何苦的特长,遇强则强,遇怪则怪,遇趣则趣。 他为自己这项特异功能美其名曰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得通俗点,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是以,他想要了解荆首富,便换了一种问法:“做伙计的,特别是聪明醒目的伙计,应该还有一个最低觉悟和基本技能吧?那就是要善于揣测掌柜的心意,还要时时刻刻地提高警惕,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以便随时投其所好,阿谀奉承一番,对吧?” “嗯!对!”阿海竟爽快承认。 宁何苦见他上了道,便云淡风轻道:“那请问这几日,林掌柜他忙吗?有没有表现反常之处?还有,你们府上这几日有没有来过什么客人又或是其他的重要人物?” 这个问题嘛?前后呼应问得很是投机取巧。若阿海直接说不知道,又或是没看见,那他就有敷衍搪塞,有白白拿钱不干活之嫌疑,还会打自己的脸。 阿海显然不是这种人,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回答。 他道:“掌柜同平常一样,忙进忙出的,没什么特别之处。至于东家府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伙计,连前院都没去过,府上来了什么人,谁知道呢?轮不到我一个小小的伙计过问吧?” 问得人问得投机取巧,答的人也答得圆滑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但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似的。 宁何苦甚是满意,他给的银两足以支持他没完没了的继续问下去。但他一不想如此乏味,二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 兵贵神速,这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花样甚多,他就又另换了一种方式问话:“阿海,不如这样,你看我给你的银两能问多少问题,你便尽你所能地全都告诉我,行不?” 阿海显然没料到宁何苦有此一说,虽忍俊不禁,却还是忍了笑意,淡然道:“公子倒是会省事,想必你从来就不是个自找麻烦之人吧?” 宁何苦立时兴奋起来,感激涕零,“知己啊!阿海你说对了,我从来就是个最怕麻烦之人,也从来就不会自找麻烦。所以,咱们能不能坦诚相待,你情我愿,平安无事,相得益彰呢?” 阿海沉静地看着他,不言不语状甚冷漠。 宁何苦最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早就看出这阿海不同于一般的小伙计,索性上前勾上了他的肩膀,熟络如老友,“如何?成交不?” 阿海转头看了看他,第一次乐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人傻钱多话有趣,成交。” 宁何苦:“……” 我人傻钱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若我是傻子的话,那这天下间也就没有聪明人了。哼哼!气煞吾矣! 还有,我钱多吗?旁人多是青山快马逍遥仙,我则是奔波跪地捡碎银,我容易吗?命苦啊! 他心中正百转千回着,那边阿海已经自觉地开始履行职责了。 他道:“还有,你今日问我店中为何没有海螺珠出售,那是因为,每得一颗,大东家便会收走一颗,一刻都不会停留。这数年来,渔民们不顾性命,前仆后继,死伤无数寻得的每一颗海螺珠,全都被大东家收入囊中,一颗不剩。” 宁何苦注意到了他的用词,“不顾性命,前仆后继,死伤无数”。不就是到海中去捞一些凤凰螺而已嘛?怎么就成了像上战场一般,前仆后继,死伤惨重,英勇就义了呢? 他对于撒网捕鱼是个外行,更别说到深海之中打捞海螺珠了。然莫名其妙的。他又突然间就对这件事情上了心。便道:“敢问,这捞凤凰螺和打鱼,哪个比较容易?” 阿海看了他一眼,甩开他独自走到街角一高墙边。此时,宁何苦才发觉,他走路时右脚微瘸,若不留意看,是看不出来的。 阿海倚在墙上开始平铺直叙:“凤凰螺藏在深海暗流涌动的石礁之下,通常只有水性极好的渔民,才敢潜入深水之下去找。但深水之下往往隐藏着太多未知的凶险,下去的人能平安上来,十之七八。然后下去又能找到凤凰螺平安上来之人,十之一二。你说,哪个比较容易呢?” “……”原来捞凤凰螺竟是件如此凶险之事,宁何苦忽然就脑袋一热,冒失道:“既如此凶险,那不捞也罢。自古以来,渔民皆是靠海吃海,海中除了海螺珠,还有许多鱼可捕,虾可捞。这才是渔民该干的正事情嘛?又为何要去自寻死路呢?” “呵呵!”阿海不无讥讽的冷笑两声:“还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为何要自寻死路,很简单,因为海螺珠一颗便价值千金,而渔民们都是穷人,家里还有病人,故他们需要以一珠换千金~来救命。若只打鱼,两年也换不了一千金的。” 宁何苦:“……果不其然,这里面另有隐情!若没有不得已的苦衷,谁又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呢?” 不等他反应过来,阿海便向黑暗中慢慢隐去,隐隐约约留下一句话,“公子想知道为什么的话?不妨去海边上的莲塘村看一看吧。那里,说不定有公子想要的答案?” 莲塘村!阿海已经是第二次提及这个名字了。 毒煞,有钱任性的黄郎中,城中首富,海螺珠,莲塘村,这几者之间,究竟有何关系呢?宁何苦一时之间,还真不能将之捋顺连通在一起。 不过不要紧,他从来就不是个空想派,他是个实干家。 而且,他转身四望,见自己正身处于一座高墙之下。这般高的围墙,他依稀明白了什么? 自古就有高宅大院,侯门深似海的说法。所以这是? 他随着围墙往前走,在绕了大半圈后,眼前乍然就明亮起来。 两盏大而豪横的灯笼高高挂着,那灯火通明之下,有两扇沉甸甸的朱漆大门。望之格外气派森严,光鲜透亮。 这灯笼和大门,傲然伫立一方,向路人透露出的信息很明显:富,富得流油。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 宁何苦嘴角噙起笑意:好个阿海,他居然不动声色地就将自己带到了首富家的后院墙根下了。 是故意的?还是他本来就住在东家府上呢? 不管是哪一样,总之这个阿海真是太有意思了,日后定还会有相见之期的。 趁着夜色正浓,宁何苦又转到宅后高墙之下,提气纵身一跃,随之便犹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的落在院墙之上,没有停留须臾,脚尖一点,就向下飘落,将身溶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