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九州纵横 第一百九十二章 浮世绘苦

    “那你们这要忙到几点啊。”

    看到老夫妻弄菜弄夹饼的手法都很熟练，龙影萧到这里才真正放宽心来，他们应该就只是为了生活而奔波劳累的普通人。

    “等会儿就回去了。”

    听到大妈的回话，龙影萧点了点头，不禁在心里微微感叹，忙到夜晚两三点，不知道是不是日日如此。

    “大娘，那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啊？”

    “十一点左右吧。”

    龙影萧点了点头，没有问什么这个时间城管来不来之类的幼稚问题，每个地方城管上班的时间不尽相同，有的只管白天，有的两班倒，有的三班倒。

    他自然不会以自己知道的紫阳那里城管上班的时间来揣度剑门这里的。

    想起紫阳，龙影萧又想到了紫阳一中，已经离开一个星期了啊。

    “你们每天晚上都出来吗？”

    龙影萧没再继续想下去，又问道。

    “差不多，能出来就出来卖会。”

    大娘将炸好的菜品卷入圆形烧饼中，说道。

    “嗯，行，要是我们明天还饿了再出来买。”

    龙影萧笑了笑，语气诚挚道。

    “哈哈，行。”

    大爷转动了下依旧在油锅中炸着的肉类，说道。

    说到这里，龙影萧却不知道该再问什么了。

    他有些无聊地转头随意看了看，却看到原本不打算吃什么的绿一已经走到了那个卖鲜牛奶的大爷那。

    看了眼专注盯着做夹饼的大爷大妈的龙灵，龙影萧漫步走到了绿一身边。

    “你不是不吃吗？”

    龙影萧看到大爷正从保温箱里给他拿了袋温热的牛奶出来，问道。

    “干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绿一如此说罢，龙影萧撇了撇嘴，没搭理他。

    “来，拿好。”

    绿一接过老汉递过来的三个包子。

    龙影萧这才注意到，原来这老汉的小推车虽然上面只写了卖鲜牛奶，不过还有包子。

    两个保温箱，一个里面是牛奶，一个里面是包子。

    “你要什么？小伙子。”

    龙影萧转头看了看菜煎饼和夹饼两个摊子，已经买了饭了，自然不再要包子了。

    “来两袋牛奶吧。”

    “你看看要什么味的。”

    龙影萧这才注意到在小推车上有写的牛奶的口味。

    “就草莓的吧。”

    老人听罢，将盖在保温箱上的棉被掀开，打开保温箱，抽出两袋牛奶后又快速关上了。

    四月的剑门关还是很冷的，老人速度这么快，也是为了不让保温箱内的热气流失。

    老汉穿的还很多，不如龙影萧这些能力者如此抗冻，普通人自然是要多穿一些的。

    灰黑色的破败棉袄上略有油渍，老人双手插于袖中，嘴里哈着热气。

    看到龙影萧付过钱后并没有接着拆开牛奶喝了，老人笑了笑，说道：

    “小伙子，快点喝啊，再不喝凉了。”

    龙影萧也笑了笑，不过他不喝不是因为怀疑老人的身份，从老者那生怕开保温箱的时间过长牛奶受凉的心思，龙影萧就知道这老者应该也

    是个普通人。

    他没有现在喝，毕竟手里还有一袋是给龙灵的。

    “不着急，大爷。”

    龙影萧说罢，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不过他和刚才在夹饼摊前一样，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总不能和面前的老汉聊网吧手游三国杀，聊青春学习与校花。

    他虽然经历甚多，却依旧年少，找不到什么与老年人共通的话题，他不可能和面前的老汉聊如何培养孩子成长，聊家庭婚姻问题。这些问题或许有意义，或许没意义，只是由他说出来也都没有意义了。

    龙影萧想到这里，他才知道为什么华夏人见面都喜欢寒暄，都喜欢说天气。因为这天气真的是无论每个人的年龄如何，只要相距不远，在这方土地上，这方天空下，就都会被同样的天气笼罩。所以，这样的的事情才值得一说吧。

    龙影萧固然能够同情他们的遭遇，感受他们的心酸，知道他们半夜不睡觉也是为生活所迫，但这又如何呢？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找不到话题与老人聊，龙影萧看着老人一个人哈气的样子。忽然想起了白居易的那一首诗歌，《卖炭翁》。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就是不知道这位老人是希望天寒，还是希望天气能够好上一些。天寒喝热牛奶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天寒了出门的人也就少了一些吧，也就更不会有人再来光顾这处售卖热牛奶的地方了吧。

    “想啥呢？”

    绿一已经吃上了包子，他看到龙影萧搁这发呆，问道。

    龙影萧笑了笑，摇了摇头。

    再次和卖牛奶的老汉相视一笑，这一笑代表着的是自己要离去的道别，他转身又走回了夹饼摊前。

    回来的时候一个夹饼已经做完了，看到夹饼摊上的大爷大妈依旧在辛勤忙碌的样子，龙影萧又想起了那首《卖炭翁》。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虽然他们的十指未曾黑，但是那烟火色与苍白鬓却还是如出一辙。

    抬头看了一眼是龙影萧又走回来了，大爷问道：

    “小伙子，今年多大啦？”

    “十七。”

    “呦，才十七岁。”

    大爷明显很惊讶，又问道：

    “没上学吗？”

    “上着呢。”

    说到这里，大妈也问道：

    “上学你这也不是放假的时候啊，怎么出来了？”

    龙影萧笑了笑，总不能说出实情，只能说道：

    “来这里有点事情。”

    “嗯，忙完就快点回去上学吧。”

    大娘瞅了一眼龙影萧身边的龙灵，又看了看在龙影萧身旁不远处的绿一。显然，她也没猜到龙影萧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不过看大妈那奇怪的表情就知道她心中肯定有各种各样的猜测。

    龙影萧随着大妈的话继续说道：

    “好。”

    “听你的口音不是这的人啊。”

    大爷翻动着炸锅中的肉串，问道。

    “不是。”

    龙影萧虽然知道自己说的是普通话，不过这里是巴蜀，你不说巴蜀

    话自然不是这的人。

    不过龙影萧也没有这么一直被人提问，他也问道：

    “大爷，你们也不是这的人吧。”

    大爷大妈说话都有很明显的北方口音，龙影萧自然知道他们不是巴蜀人，更不用说还有这夹饼。

    “不是，我们是徐州人。”

    “济州府吗？”

    大爷看了看龙影萧，一下子就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自己二人是不是济州府人了，正是因为那夹饼。

    大爷喜上眉梢，忙问道：

    “你也是济州府人吗？”

    显然，大爷以为龙影萧也和他们是一个地方的了。

    龙影萧笑了笑，还是打破了大爷的幻想。

    “不是。”

    不过大爷的失望表情还没有落下，龙影萧又说道：

    “不过我在济州府住过一段时间，这夹饼我可是喜欢的不得了。”

    大爷又笑了笑，说道：

    “那你可来对了，我们老两口做这夹饼十几年了，其他的不敢说，这味道绝对正宗。”

    龙影萧也笑道：“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刚好，龙影萧说罢，又是一个夹饼做好了。

    老两口显然很有经验，因为龙影萧点的菜太多了，一次肯定放不完，而所以他们就在一个夹饼里面放上一些肉菜，再放上一些素菜，然后剩的再放到另一个夹饼里面，并没有一个夹饼尽是肉，一个夹饼尽是菜这种情况出现。

    连同之前做好的那个夹饼，大娘把两个夹饼都递给了龙影萧。

    龙影萧将刚出炉的那个给了龙灵，自己拿着那个做好有几分钟的了。

    龙灵将夹饼的袋子翻了翻，露出了金黄的面饼，饼内侧刷有一层薄薄的辣椒酱，混合上刚炸好的菜品，品相极佳。

    看到龙灵看向自己的眼神，龙影萧将手中的夹饼略微举了举，说道：

    “愣啥，吃就是了。”

    在龙影萧的鼓舞下，龙灵咬了下去。

    夹饼咸鲜香辣、重油重酱，正是北方人最喜欢的口味。

    龙影萧看到了龙灵满足的神情，又说道：

    “咋样，味道不错吧。”

    龙灵点了点头，没再理他，继续吃夹饼去了。

    龙影萧笑了笑，自己也咬下了一大口。

    金黄的夹饼入口酥脆无比，微辣的辣酱包裹着刚炸好的鸡排和里脊肉，肉类的滋味总能让人感到满足。微咸的海带丝，已经炸到脱水的茄子片，鲜美的蘑菇也带上了荤味，还有滑溜的金针菇，再加上爽口的白菜，多种食材会聚在一起，虽然种类繁多，但是却结合的恰到好处。

    “怎么样？”

    大娘看到龙影萧咬了一大口，问道。

    龙影萧一边嚼着，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大娘爽朗一笑。

    龙影萧在大娘并不是非常好看的笑容中，却看到了平凡生活的美好之处。

    连带着，他想起了多年前在济州府的时候。

    他想起了那个曾经帮助过他们父子很多的大娘。

    那也是一位卖夹饼的大娘。

    她也有这样善良而又美好的笑容。

    可是，她却被追杀他们的龙家人派来的杀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