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张弓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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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为一手握刀一手持花枪站立于数名镖师的包围之中,这些身着各色云纹劲装的镖师望着许为如临大敌,而许为望着他们则面露疑惑。 这就是神都第一镖局的实力?虽说比普通练把式的武师要厉害上一些,可这般功夫也就欺负欺负没经验的人,即便是三五个没怎么真正习过武的黑道打手,恐怕也足以干掉里面的任何一个人。 不过二楼这些镖师里面还有两个稍微像样一些,就是最开始上楼的那两个中年镖头,梳着六绺络腮胡子的持枪中年人见手下镖师皆不是许为的对手,放下怀里的少主便持枪抢攻而来。 几乎同一时间,一轮圆月划破许为头顶,身穿黑色云纹大宽袍的另一中年人翻身跃起抡起偃月刀便朝许为后脑处劈来。 许为仿佛脑后生目,一个微小的侧身便让偃月刀落了空,身穿黑色云纹大宽袍的中年人双目如铜铃,长满胡茬的硬朗面孔青筋暴起,单手拎起刀便朝许为劈出七记连环。 偃月刀在空中画出或横或立、或上或下、或正或斜共七轮大圆月,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迅猛,让人不得不避其锋芒。 六绺络腮胡的中年人已经追到许为侧面,银尖铁枪的枪尖随着快速旋转发出嘶鸣,直取许为旁路,要从侧面将许为穿个透心凉。 陆敏见情势危险本想拔刀去帮,可当看到宇文成龙让他先别动的手势,以及许为嘴角的一丝笑意时,本要拔刀的手重新拿起了透着水儿的玉石筷子。 许为正面迎上大眼胡茬脸的中年人,“嘶”的深吸一口气后,用单手提刀朝后者劈去,大眼胡茬脸的中年人见许为凭着那般文弱书生的体格,竟要以单手刀抵挡自己双臂抡出的偃月大刀,心中暗笑眼前这目中无人的年轻小子不知地厚。 尽管许为抢来的这把横刀是神都名匠打造的心血利器,可他面对的毕竟是能将人连着武器和盔甲一同撕裂斩碎的厚重偃月刀。在搏命交锋中,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就算你再有本事,武器再好,一旦大意选错了对敌方式,那就得把命留下。 大眼胡茬中年镖头力贯双臂,两个眼睛瞪得快要飞出来一般,使劲浑身力气要将眼前这伤害了云威镖局少东家的贼人从脖子开始一直斜砍到腰间,来个形神俱裂、左右分离。 六绺络腮胡子的中年人知道自己好兄弟的心思,银尖枪头微微偏向许为后方,封住其退路,令其后悔不得。 眼看偃月刀就要跟许为手上的横刀碰撞爆裂出别样火光,许为抽刀一闪,瞬间左手里那条柔韧的花枪似一条不受控制的瘦蛟龙,舞动着龙头朝一刀劈空的大眼胡茬中年人刺去。 那大眼胡茬脸的中年人也非孬手,暴起浑身的劲头几乎在刹那间将已经砸在地上的偃月刀又抬了起来,想用那刀头去隔开许为刺来的花枪枪尖。 许为等得便是这个机会,蓄势待发的右手刀向上撩起,破风砍开了那大眼胡茬中年人的外袍与内衫,砍裂了他身上的那件护身甲。 而许为左手上的白棍子软花枪又似不听话了一样,明明刚刚还要向前去刺那个大眼胡茬中年人的臂膀和脖子,忽得被许为侧腰向后一甩,明晃晃的枪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侧后方袭来的持枪中年人。 持枪中年人本以为自己好兄弟就要得手,心中只放松了眨眼的一瞬间,不想许为的花枪竟然已经对着自己的头颅“咬”来。 须知生死相搏,胜负就在一瞬间,一时的大意和放松足以让一个万人敬仰的天纵英才成为一具尸骸,这个道理大眼胡茬脸的中年人懂、梳着六绺风流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也懂,甚至几乎在场的所有年轻武人都晓得,可真要做起来却是比修仙还难。 不过持枪中年人也算是走镖行里的老手,临战反应并不慢,只见他带着自己那打理精细的六绺络腮胡子一起在空中翻了个身,十分潇洒地躺倒在了地上。 “都说云威镖局厉害,我看这两资深镖头也实在不怎么样,倒是他们身上、手腕上、腿上的护具都十分讲究。”画着白色脸谱的陆敏眯起眼睛望着二楼想继续上又不太敢的镖师们。 “陆先生说得对,这些人身上的护具一看便知是出自行家之手,比我们金蛇卫的护身甲都要精良,这么多人,得花多少钱啊?”司马玉戡的一名副将称呼陆敏作先生道。 大眼胡茬脸的中年人拍了拍自己胸前的软件护具却没有继续动手,另一边梳着六绺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也站了起来,此人应该是今日云威镖局众多护镖镖师的头目,他吩咐身后的两个年轻镖师道:“先把少东家送回去。” 许为周遭的富人和名仕们已经乖乖退到了一边,刚刚看许为教训了横行霸道的云威镖局,他们也是兴致高涨,但云威镖局几乎独断了神都内所有的走镖和护卫等生意,所以很少有人敢明面上得罪他们,自然也没有人敢替许为说话或叫好。 二楼琉璃舞台上的“仙子”们还在跳第三支舞,不过或许是因为被许为的动静吸引,动作明显有些不整齐,一楼密密麻麻的客人也仰着头在望二楼的动静,期待着会有一两个不识抬举的外乡人被云威镖局狠狠收拾,甚至被从楼上扔下来。 这种热闹血性的事情时不时就会发生,如若真的发生了,那对于花了五贯钱包下一张桌子的一楼宾客来说也算是值了。 陆敏并不怕云威镖局,毕竟陆家的黑道生意里有的是打手无须依靠外力,他也知道云威镖局里绝大部分都是壮声势的饭桶,他甚至乐得见许为出手教训他们一番,毕竟光是天渊钱庄这一门放黑钱以及讨债的生意,陆家和云威镖局就已经摩擦过无数次了。 “刚刚说他性子和刀法都单纯,他也是一点都不知道悔改啊。”陆敏夹了一筷子剔透的芹菜放在嘴里,望着不远处的许为摇头道。 本来昏迷不醒就要被抬走的云威镖局少东家此刻已经坚挺着醒了过来,他在几个年轻镖师的搀扶下走到了持枪和持偃月刀的两个镖头中间,张狂的脸上一对凶目恶狠狠盯着年纪相仿的许为,似要把他生吞活剥,“哪里来的杀千刀,给我弄死他。” 云威镖局少东家的脸可能恰好撞到了哪里,有些肿起,说话也有点不利索,虽是对许为放了句狠话,身边两个中年镖师头目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动手。 本已经打算迎敌的许为见状也觉着有些稀奇,他的眉眼本就飞扬彩俊,尽管眼神空洞,但许为感到稀奇时无意间的眉眼微动依旧会让人感受到一丝文人般的傲骨,只是如今这一丝一缕不经意的傲气在云威镖局少东家的眼里完全变成了嘲讽与轻蔑。 其实云威镖局的少东家样貌周正还带着些张扬,若是不说话、不放肆、不行污秽之事,或许很受女子欢迎,可此刻本就不高的他气急败坏双手握拳,看着许为上蹿下跳大喊道:“给我弄死他啊!啊!” 周围两桌上的富家公子小姐见状,不由得也露出了些厌恶之感,宇文成龙直言嘲笑道:“这文人骚客最是崇尚的江南文蕴汇聚之地,怎能出得此种山猴妖物。” “少东家莫要着急,再等等……”梳着六绺络腮胡子的中年镖头明哲保身,安抚张狂的少主道,“这个年轻人厉害,他们那一桌上还有这么多帮手,打起来二三十人都不够打的,不过不着急,咱们的人快到了。” 说话之间,一楼和三楼的楼梯上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此时,一楼似乎也发生了骚动,许为等人同时仰头去看一楼,发现一楼又闯进来了不少云威镖局打扮的人。 此时陆敏也站了起来,他不是没有来过金禧楼珍宝大会,平时拍卖古物的时候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云威镖局的人来做护卫,如今这个上上下下超两百人,甚至近三百人的数量,可以说算是前所未有的大手笔了。 在距离许为不远处,从一楼和三楼以及从二楼另一边又汇集过来了几十个青年镖师,这群镖师也不管二楼那些富商名仕有多么显赫的身份,将所有人包围后,拉起弓就对准了他们。 宇文成龙也是第一次见到此种场面,终是按捺不住起身看着拉弓对着自己的镖师们怒道:“怎么?要造反啊你们!”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宇文公子说笑了……这造反的脏水可不能乱泼啊。” 或许是已近黄昏,高振的声音比之前听起来更为懒洋洋,好似成竹在胸一般,他今天依然穿着精白色的圆领袍,虎头大耳,双目聚光。 高振虽已是过了不惑之年,但那盖不住的精神气和野心实在犹如还未到而立之年的年轻小伙子一样。 “什么意思高老板?不是说好和和气气的吗?”陆敏径直走到了高振身前,环视着周围的镖师道:“我是也没想到,素来尽忠职守不向任何人低头的云威镖局,怎么突然就跟了高振了,要是为了钱和女人,不如来跟着我啊!” 云威镖局的镖师来得多了,那张狂的少东家说话也有了底气,即便是面对神都城绝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有些畏惧的陆敏,他也毫不客气道:“跟着你个不男不女的地痞头子,那我们不都成无赖了?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奇形怪状的脸?” 岂料高振回身响亮一巴掌打在了那个张狂少东家脸上,“你先别吵,不然叫你爹把你那小屁股打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