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王优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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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在电梯里,俞白刷卡后,按下了楼层。 电梯间通体覆盖着干净的暗金玻璃,上下左右从哪个放心都能看到其中的倒影,扶手和按键的质感都经过专业打造,不愧是高档住宅区,连坐个电梯都感觉很贵的样子。 俞白看着明亮灯光下墙体上反射的自己清晰的身影,摸了摸脸上的口罩,他抬头向角落的摄像头望去,红光没有闪烁。 他在来之前,已经在设定好了他行进路线上的监控时间,在天亮前画面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电梯门开后,俞白一走出,就在自动感应的照明里看到了2201的门牌,看着摆放的鞋柜中赫然有几双熟悉的皮鞋,俞白忽然想象出王优乃回家进门前,抬起脚后跟,脱掉了和校服裙摆搭配的鞋子,露出白色的袜子和脚后跟,然后趿拉着拖鞋,打开了门。 望着安静的防盗门,他莫名升起一股做贼的心虚和禁忌。 哦,他现在本来就是贼。 收回一些奇奇怪怪的心思,俞白朝着另一侧方向,迈入了空中廊道。 有着玻璃和墙体的阻挡,他感受不到夜晚二十层楼高的强风,走廊的窗户固定死了只能开四分之一,俞白微微伸出手,在窗台的边缘一抹。 全是灰尘。 俞白面容正色起来,看着走廊尽头黑暗的房门。 仅隔了十几米的隔壁公寓,门口的鞋柜寥寥摆放着一双男士皮鞋,一双拖鞋,俞白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这放置得时间之长几乎是可以扔进废品站的地步,这老旧的气质和他一路上来所看到的光鲜亮丽有非常大的不同。 “鲜有人至吗。” 俞白拿着卡片在锁芯处虚放,金属转动的声音便应声而起,门开了。 没有光亮,俞白进入了这间尘封一般的公寓。 望见内部景象的那一刻,俞白猛然浑身肌肉紧绷,心跳加快,瞳孔收缩,这是震惊加之做好即将到来袭击的准备! 屋内没有开灯,可仍旧可以在隐约月光的感染下视物,越过短短的玄关,可以见到宽阔的客厅,关键的地方是……地上散乱着文件,酒瓶,飞絮。 一滩红色的液体顺着玄关的坡度缓缓滴落。 有人来过! 俞白浑身僵硬,第一时间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在一秒之后,没有遇到什么攻击,他猛地侧身转变成了警惕的站姿。 “大意了……”俞白慢慢地蹲下来,客厅以及公寓内部没有任何声音产生,仿佛这就是无人问津好久的地方,他定睛看着红色液体,确认那是红酒。 不远处,有一瓶摔坏的酒瓶,旁边是一个酒柜。 尽管似乎有些幸运,没有碰到“同行”,但是此间公寓,已经有人先行拜访,捷足先登,是不争的事实。 “是谁?”俞白尽量不变动地上散乱的物件,走过了凌乱的客厅,他走马观花地经过了主卧,衣帽间,柜子保险箱,凡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人翻找过了。 “这不可能是王家自己人做的。”俞白了然,“必然是潜入者,至于对方的目的,是在找什么?” 是跟他一样的想法,还是另有杀意? 这间公寓户型面积很大,足有一百八十平的样子,并且装修之初就经过了特殊设计,完全不是普通家住户型的模式,除了客厅和睡觉的地方,是一个办公室一般的书房,然后则是一间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的实验室。 实验台上摆着一系列显微镜试管,培养箱光谱仪的仪器,他只能看懂一些高中物理化学课见过的,大部分他都认不出有何作用。 好吧,不管如何,别人搜过了,那他还是得搜一遍。 他走向挂在台子旁实验日志般的本子,介于这股突发情况,俞白顺手拿起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论rc细胞在人体和非生物上的不同显性……精神力数值,m值,辐射值……” 果然与超凡方面有关! 王谏所在的研究所非同一般! 俞白将文件放置在一盏台灯下,快速浏览起来。 “这……王优乃的父亲,似乎是研究灵气战甲的?” 俞白看不懂各种公式和术语,众所周知,学物理和数学到一定程度,就会真的变成天书。 “似乎还涉猎了灵器方面的研究,是了,政府有专门将灵器转化成可安全使用的技术……”俞白想起他在反派组织,听到的有关“研究所”的只言片语。 “不过做这方面,哪怕是属于政府的顶尖保密人才,和缝合怪它们接触王优乃的联系……”俞白运转脑袋,“难道不是可以接近,不,不可能。” 他隐约觉得不对,是那种找到了线索但还没有理清脉络的就差一步的感觉,他知道还有关键的信息没有获取,答案一定在王优乃父亲的研究上。 到了现代物理学,已经产生了几十上百种细小的分支,任何一个支线都可以让一名物理学家穷极一生在专业领域深造,所以这是近现代基础物理进步缓慢的原因之一。 而反映到俞白目前接触的情况,他望着密密麻麻的文件,只感觉王谏的具体研究就在其中,不会那么简单。 “咔嚓。” 就在此时,门口居然产生了响动! 俞白汗毛倒竖,被发现了?又有人来了? 他来不及多想,连忙收起实验日志,关掉了台灯,匆匆寻找到了一个本该是装文件的铁柜子,而今却被翻的空旷,正好能够容纳一个成年人的身躯,他便躲了进去。 发生在凌乱被人翻找过的公寓实验室的那瞬时惊心动魄在还未散去,此处位于百米高空无人知晓的角落,彼时的高级小区的住户们,关注着深沉的夜与明日的财富,一扇扇漆黑窗户的沉睡之间,谁也不知道这将是攸关整个杭城的焦点大事。 时间退回到俞白搜索2202号房间的前两个小时,王优乃家中。 王优乃神色疲乏,在外头一直挺拔的背到了家门前,终于也忍不住放松弯了点腰,回家进门前,抬起脚后跟,脱掉了和校服裙摆搭配的鞋子,露出白色的袜子和脚后跟,然后趿拉着拖鞋,打开了门。 一进门,便是宽敞的客厅是造价昂贵的落地窗。 作为一栋高级公寓,位于西溪大桥的边上,透过荧荧光芒的玻璃,沿河岸林立着十几栋高耸的大厦,和朴实无华的杭城画风仿佛不是一处,它们晚上的灯光会比商业街还亮一些,让人想到底下大气的西溪大桥,跨过之后,便是繁华的杭城都了。 将近两百平米,带阳台和健身房,家具装潢都向豪华大平层看齐的这间公寓是家中给王优乃为了方便上下学安置的,大部分时间里也都是女孩一个人在住。 只不过今天,房间的灯光比以往亮的多一些。 王优乃的母亲,李真希轻轻哼着歌,穿着围裙,将炒好的菜盛进盘子。 客厅宽敞明亮,王优乃坐在餐桌旁,表情冷淡地看着一桌子做好的菜,说道:“你怎么来了?” “这两天杭城那边的事结束了,就来看看你。”李真希又端上一盘煎好的青花鱼,切了半片柠檬,撒上焦脆的鱼肉表面,空气中弥漫的香味似乎更浓郁了。 “不需要。”王优乃冷漠地看着忙前忙后的李真希,自己的生母。 李真希年近四十,身材皮肤保持得非常好,早年是一位书香门第的千金,留学获奖,艺术领域社会活动,履历非常丰富,而在婚后跟随大家族的传统相夫教子了一段时间,但随着王谏因工作原因常年不回家,不可避免的陷入枯燥,李真希也逐渐开始经常不回家了,不是在和同样圈子的夫人们游山玩水,就是在杭城作为钢琴家活动。 今天倒是非常难得,不仅在王优乃上学的时候,表示自己回家了会呆一段时间,放学前还表示一起吃饭,让人没想到的是还是亲自下厨。 李真希关掉火洗手,揉了揉王优乃的脑袋,“好了,吃吧。” 摘下围裙坐到女儿的对面,李真希不经意抬头,看到女孩还在瞪眼睛。 “我好久没下厨了,没保姆阿姨做的好吃吗?”李真希动了一口筷子,小小皱了皱眉。 王优乃扫了眼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很一般。” “多吃点,优乃你好像瘦了呢。” 王优乃没有回应,闷头吃饭。 又是以圈子头名夫人的身份代表参加了什么会议晚会,出了风头吧,心情这么好。 “……”李真希也习惯了女儿长大后的冷淡,尽管小时候俩人腻到形影不离,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逐渐变成了这样。 回归自身事业后一日忙过一日的李真希,面对生疏的关系却力不从心,只能归咎于对方处于青春期。 “多吃点肉。” 啪,王优乃拍开李真希夹来的筷子,面上涌起不耐之色,“能不能别给我肉了?我寒假好不容易把体重减下来,要吃你自己吃啊。” “这样啊,我不知道。”李真希手顿在空中,把肉放回去。 过了一会,她忍不住说:“不过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优乃,妈妈我以前……” “你是想让我换大一码裙子的时候被学校里的人笑话吗?” 王优乃径直打断了李真希的话,“还有,你是你,我是我,你上的高中都是穿长裙的大小姐吧?个个都想着要考大学,我上的只是县城的普通学校真是不好意思。” “恩……” 李真希不知怎么说才好。 “但是,穿大一码的裙子怎么就要被嘲笑了,还有大学,优乃你不是打算考四所名校了吗?还是说想通了要留学?现在这个社会可是相当看中学阀,没有一个过硬的履历可是相当吃亏……” “我吃完了。” 王优乃一撂筷子,抓起书包就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客厅剩下李真希一人,看着桌上摆着好多菜没怎么动,反而显得冷清,她叹了口气。 书上有很多家长面对青春期孩子的道理,但亲身实际总是感到非常困难。 李真希独自吃好收拾完,打开电脑,处理起一些堆积的文件。 不知不觉就工作到九点,她放了热水,走到女儿房间敲了敲,“可以洗澡了哦。” 照例是卧室门紧闭,没有搭理,李真希先洗好,继续在书房伏案,忽的,手机亮起震动。 李真希看了眼屏幕,稍微有点喜色,打来的是一个钢琴界老朋友,拨通后,她听着那头的声音,不时简短地恭维几句。 临末尾,她问起一件事。 “比赛的安排,我家女儿……” “呀,真希请放心吧,委员会的副会长是我的小学同学,按你说的要求在检索了,噢考核的老师是我学生啦,上次咖啡店那个,我们大家还是要多走动……” 李真希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无可挑剔地笑起来,有了全国荣誉的背书,不管是走哪条路都有保证了。 这么想着,挂断电话后,李真希忽然听到书房外有隐约的脚步,窸窸窣窣,偷偷摸摸的,她抿笑听着浴室的水声和厨房烧泡面的动静,没有出去。 十一点多,李真希走过关灯的客厅,看到王优乃卧室门下还亮着光,犹豫了下,还是上去叩门。 “早点睡觉,明天不是还要去上学吗?还有钢琴补习班的那位老师回国了……” 钢琴比赛,李真希憋心里比较久了,见卧室还是不传声响,说道:“要不要妈妈跟你讲讲到时候的注意事项?” “没兴趣!”里头嚷了一嗓子。 “你知道的吧,妈妈我啊,以前可是拿过钢琴……” “你在里面怎么样我一点不想知道,钢琴比赛麻烦死了,耽误我最后一年的学校活动。” 李真希听了少见地皱起眉头,“这怎么可以说是麻烦?” 她加重了语气,“王优乃,你也说是高中最后一年,明年你就毕业了,认真一点。” “烦死了!” 母女俩的对话好像最后都会陷入单方面的争吵不耐,沉默了几分钟,李真希走回暗沉沉的客厅,靠在沙发上遥望落地窗外的星夜。 这时候,她没有达官贵人的气场,也没有业内知名钢琴家的从容优雅,只是个普通的,面对女儿无可奈何的烦恼的母亲。 她想起了丈夫王谏,无声地叹了口气。 夜深了,西溪岸边的高楼陆续熄灭成钢铁都市里的黑色礁石,在这个一年一度三校联合文化节即将召开的晚上,许许多多的少年少女陷入失眠,原因各不相同。 很多人的命运都会在文化节被改变,这些细丝般的命运牵扯着汇入的方向,是一个叫做杭二职的校园,在叫作杭城的这座巨大城市,西溪大桥尽头的霓虹里,是藏着人们改写未来的命运…… 还是一场脆弱细丝卷入的巨大风暴? 卧室内,王优乃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素颜却依旧有些媚意的脸,仍在心烦刚刚母亲对其的说教。 “十天半个月回来一次,就觉得尽到养育的责任了?”她手轻轻在昂贵成排的化妆品上划过,自从学会化妆后,依照对于礼节和外形的苛刻,她属于出门化妆是对于他人尊重,遵循着这一大众认同的理念,在学校时几乎没人能察觉她化了淡淡的一层,这和她有着专业化妆师手把教学的原因,也有自身底子好的原因存在。 淡淡的一层妆容没有眼线没有高光,即使用清水洗对于普通女孩也没声,而王优乃依旧使用了上千元一瓶的卸妆水和棉布,她细心地擦拭吹弹可破的肌肤,心里依旧想着,“有时还以父亲作为比较,不就是五十步笑百步吗,刚才的说教真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逆反心理几乎无法抑制,王优乃知道自己有些过度,但并不想忍耐。 没错,就如之前很多次的生活场景,不管是学校,家庭,还是交友,她明白各种情商与社交道理,只是不想去执行罢了。 到了家里更加放纵自己了一些。 “咚咚咚。” 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王优乃眉头兀地拧起,就在她心中酝酿燥意,准备在对方开口说话之时宣泄时,却是传来家中保姆的声音。 “优乃小姐,请问方便进来打扫吗?” 王优乃看了下时间,以及房间内乱糟糟仅是过了一天就摆满了衣服和物品的床和沙发,还是压下情绪,“进来吧。” 保姆是位上了年纪手脚勤快的中年妇女,像是很多淳朴老实的老一辈阿姨形象,对方已经干了三年,没有出过什么错误。 王优乃的卧室很大,算上衣帽间,洗浴室,几乎是酒店套房级别的主卧程度,她看了一会保姆麻利的收拾,把心思放回镜子上。 盖上收纳盒,一脸素雅的王优乃站起身来,也不顾保姆在场,随意地扔掉了身上的校服,一身丝绸睡衣的她忽然听到不远处重物落地的动静。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撞到了东西。” 保姆阿姨连忙说道,将地上的事物放回桌柜上。 仅是过了几分钟,屋内已经初具井井有条,物件摆放有序,所以在干净的视线中,王优乃被吸引了视线,清晰地看到了那玩意,微微一愣。 那是一副相框,上面是两个青春的靓丽笑脸。 王优乃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拿起了相框,保姆阿姨悄悄瞥了眼,她没有出声。 阿美和慕良,身穿杭二职夏季的校服,一脸天真无邪地笑,把脸都有点挤歪了。 而在两女的中间,则是用七彩笔画着一个人形轮廓,笔法相当幼稚,几乎和小学生涂鸦一样,而这个人形涂鸦和女孩们一样背着书包,穿着裙子,长头发飘飘,旁边注释着:优乃同学!(爱心) 回忆一下拉远,王优乃想起来,这是在高一开学没多久刚认识的那会,当时她放学拒绝了朋友的邀请,第二天上学,昨天去杭城玩了的两人把大头贴送给了她。 说是三人的合照。 “对了,我说过不想合照。”王优乃轻喃道,当时是她不想合照,两女就送了她们自己的照片过来,说是好朋友怎么可以没有对方互相的照片呢? 记忆的鲜明和如今朋友们已然去世许久的刺骨现实一下子将女孩割裂,她触动着心悸的颤抖,心情却是愈发烦躁了。 保姆阿姨整理好房间了,看着王家操起对着桌柜上的相框出神,犹豫了下,开口道:“优乃小姐,这相框上没有您的身影,这是您朋友的吧?” 王家操起抿了抿唇。 保姆阿姨手里提着清洁桶和清洁工具,小心道:“您需要这个东西吗?” 女孩神情冷淡起来,“不需要。”放下相框,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 “……” 王优乃没有去管保姆后来的行动,她划着手机,随意刷了一通,忍不住找起了阿美和慕良的账号。 一些以前的聊天记录和照片纷至沓来,遗憾在电影中是主角逆袭的前奏,在生活里遗憾是让人沉沦的毒药。 不知过了多久,王优乃呼出一口气。 “要不,还是去问问父亲吧。毕竟,这也是可能极大危害到社会的灵异事件。” 给自己找到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她走出卧室,找到了在客厅喝安眠茶的母亲。 客厅电视放着,不远处的落地窗倒映着杭城的夜景,李真希并没有去看电视节目,而是和朋友们打着电话,似乎组织越喝下午茶的事情。 “啊,是殷家吗,好久不见~是啊,上次的海皮岛依旧让人铭记呢,潜水我是真的吃不消啦……” “议员(为了河蟹改动)最近如何?我寄过去了的人参,一点心意真的没有什么……” 忍耐了一会对方的应酬,终于在电话的间隙,李真希把一边打电话一边在笔记本上认真写着什么的动作停下来,她看了眼默默坐在一旁盯着电视,但明显不可能会是来看电视的女儿,疑惑道:“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父亲最近会回来吗?” 王优乃抓着睡衣袖口,装作不经意地问起。 “没有发来邮件过,应该还是和往年一样,会在祖祭那天回来吧,也快了,还有……”李真希偏头看了下日历,“四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