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地下妖姬 一、
冰冷奔腾的河水瞬间把他淹没进去。这一瞬间，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隔离。似乎仅仅这么几百米的距离，就已经把他和岸上的孙红玉等人完全隔绝开了。 汹涌的河水载着他往前疾速漂流，时不时碰撞在礁石上。每次碰撞的疼痛感反而让他忘记了内心的焦虑和惶恐，全副精力都放在与波涛拼搏之上。 他一开始打算的是，如果那个“女鬼”就潜藏在附近，那么看见他一头扎进水里，也许会现身与他相见。另外也是为了追逐纪老怪，防止对方有机会绕回去，伤害其他人。 这条地下河的河道虽然不如他上次漂流到最后那段河道宽广，但也足够大了。就算不是那条河道的干流，也肯定是那条河道的支流。 秦无敌被越来越猛烈的波涛吞进吞出，呛了不少水进嘴里，连气都喘不过来，难受得几乎把跳进河里的初始目的都快记不清了。忽然，他再一次从激流中奋力挣扎着冒出头来，倏然瞧见前方水面上，有个丑陋的头颅浮上浮下，不用问，那就是跳进水里逃跑的纪老怪。 他心中一惊一喜，惊的是现在手里没有那把神奇的青铜匕首，不知道能不能和这老怪物斗上一斗，喜的是，总算把这个老怪物截住了，这样起码能确定探险队的其余人不会受到此人的伤害。 他奋力划水，借着水流的冲力，很快接近正在水中拼命挣扎的纪老怪。这不由不让他感到奇怪。记得詹妮特贝比曾说过，东方血族不怕水，可以在水下长时间呆着，也不需要呼吸。可是眼下，凭他被水呛得那么难受，纪老怪被水折磨得几乎像个普通的溺水老头，都让他不得不怀疑詹妮特贝比只是在胡说八道。 秦无敌勉强控制住自己，与这个老怪物保持着十来米远的距离，心里又泛起了嘀咕，这个老怪物现在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水性不熟，为啥对方刚才要选择跳水逃走，难道只是一个假象，是引诱他上当的陷阱？ 他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隔着一段距离，跟着纪老怪顺水漂流。过了好一阵，他终于从纪老怪几乎快被淹死的模样，相信这个老怪物确实不谙水性。此时就是弄死这个老怪物的大好机会。 他竭力深吸一口气，迅速潜入水中，游到纪老怪旁边，伸手拉住对方枯干瘦弱的双脚，往水深处潜下。 纪老怪拼命挣扎，但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被激流折磨得力不从心了，力气并不怎么大，完全逃不开秦无敌的掌握。 秦无敌暗暗高兴，潜得更快。不一刻，两人已经纠缠着深入水底。纪老怪突然挺直身子，如将死的秋虫那样扭动颤抖了几下，不再动弹了。秦无敌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解决了这个几乎害死全探险队的吸血怪物。此时他憋住的那口气也快要耗尽，赶紧甩开这个老怪物，就要向水面浮上。 谁知异变突起。看似已经死去的纪老怪突然身子一扭，像条怪鱼般拱起身子，一伸手，就把他牢牢抓住。 秦无敌大吃一惊，本已残存不多的一口气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喷出一连串气泡。纪老怪的双手强壮而有力，抓得他的脚腕手腕几乎快要断了似的。秦无敌拼命挣扎，想往水面浮上，再吸一口空气。但在对方那么强大的力量面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纪老怪的力气越来越大，反拉着他往水深处潜入。 秦无敌胸腔中的空气完全耗尽，感觉肺部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有力的手紧紧攥住，拼命在捏，发出一阵阵锥心窝子的疼。他做着毫无意义的挣扎，越陷越深，听见自己的心跳也越来越慢，终于嘣咚一声，心跳停止了下来。 这整个过程，说不出的难受。如果人死的话，估计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秦无敌脑海中掠过好几个画面，就和上次遇险，以为自己将死的那一刻类似的画面，父亲，孙红玉，赵莽娃，同学老师，甚至自家楼下那个卖油条豆浆的挑担贩子，都一一闪现在他眼前。接着感觉自己身子一抽，几乎丧失的意识猛然清醒过来，刚才那比死还难受的感觉，陡然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震惊得连高兴都忘了，连忙猛力扭动身体，和抓着他的纪老怪角力拉扯。 纪老怪也没料到他竟然一转眼就死而复生，慌乱间被他扼住脖子，两人就像一对连体婴似的，在深水中拼斗翻滚。 秦无敌感觉自己像是不需要空气了，心跳不是完全停止，而是变得异常缓慢，差不多一分钟左右才微微跳动一下。纪老怪的力气越来越大，而他的精力也越来越旺盛。但毕竟纪老怪比他力量强大得多，一阵激烈的水下缠斗后，他再次濒临被纪老怪扭断脖子，啃食死去的境地。 在这紧急时刻，突然两人头顶上方水流一分，一具白得诡异、纤毫毕现的美女胴体晒然出现。就是那令他变成吸血怪物的女鬼。 那女鬼顺水潜来，犹如神话故事里居住在龙宫里的龙女，手脚轻轻一划，就能猛然游出好远，而且姿势优美，胜似闲庭信步，转眼间就潜到两人头顶，一手抓了一个，飞一般地浮出水面。 秦无敌脑子已经有点发懵，突然感觉面上凉风扑来，收缩到极限的肺部猛烈膨胀，几乎像要炸开了一样。龟息般的心脏也突然猛烈加速跳动，估计就算没有一分钟两百次，也至少有一分钟一百好几十次。 那身无寸缕的女鬼带着他俩从激流中高高跃起，直接跳到岸上。她顺手把纪老怪丢在地上，双手拥抱着秦无敌，轻轻把他放在脚下。 秦无敌哪曾料想竟会是这样和这女鬼重遇，几乎忘记了此来的目的，一边拼命喘息咳呛，一边不忘上下打量对方。 那女鬼眉头轻挑，对他展颜轻笑，幽黑而大的瞳仁像一口深潭，仿佛能瞧进人的内心。她那张惨白得像鬼的脸蛋，也因这轻轻一笑，立时百媚皆生，风情万千，模样别提有多诡异，却也说不出的妖艳万方。 秦无敌几乎瞧傻了眼，直到听见纪老怪带着喘咳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红后”，才略微回过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