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晓光浮野 一、
“你醒了啊？” 秦无敌脑袋昏沉沉的，眼睛也没睁开，心中一片空白，听见耳畔有个极富磁性的男子声音在说话。 “你已经醒了。睁开眼吧！”那男人又道。 秦无敌微微睁眼，首先看见一个白色的大圆顶。他费力地偏过头，又看见周围环绕了一圈玻璃罩子，自己浑身赤*裸，被一个支架架着，浮在冰冷而清晰的青绿色水中。 “想不想出来聊聊天？”那男人的声音是从白色的大圆顶上传来的。 秦无敌还没想到在水中该如何回答，突然听见一阵马达转动的声音，上面那白色大圆顶缓缓开启，他身下的支架平稳抬升，把他从水中托举上去。刚从水中脱离的时候，他猛然觉得肺部发出一阵说不清的痛楚，强烈地痉挛咳了起来。他能感觉到许多积液从肺里面喷涌出来，好一阵，肺部的难受劲儿才消失。他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微凉的空气，这才发觉刚才自己泡在水中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呼吸。 “我把你冲洗一下，然后放下来。” 秦无敌循着声音来处，瞧见在那白色大圆顶的一侧，有个小小的喇叭口，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突然几股水流从几个不同方向喷向他的周身，开始时水温很低，慢慢地水温上升，就像在洗热水澡一样。这样温暖的感觉，可比呆在下面冰冷的水中舒服多了。 大约冲洗了几分钟，热水停止了喷洒。托着他的支架缓缓折叠，将他的后背推了起来，变成了坐着的姿势。接着支架向外移动，缓缓从这个装满冰水的大罐子旁边降了下去。 秦无敌觉得身体并不怎么乏力，偏偏脑子发懵，身体不怎么受自己的控制，就连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脸，竟然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下子摸到了颈窝上。 “你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我们用药物抑制了你的小脑和部分大脑功能。”随着马达声停止，那男人的声音自他背后传来，“我帮你穿上衣服吧。” 秦无敌就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只能任人摆布。身后那男人双手很灵巧，很快就为他穿上了一套连体的白色病号服。接着听见一阵车轮转动的轻响声，托着他的支架往后面移了一点，轻轻一放，他已坐在了一辆特殊的轮椅上。 那轮椅非常结实，两个扶手上各有粗大的手铐。后面那男人将他双手置于扶手上，分别铐住，将他坐着的轮椅转了一圈。 秦无敌这才看见这个声音极富磁性的男人。此人看样子约莫三十七八岁年纪，眼睛很小，几乎只剩下一条缝，但是鼻梁挺拔，眉毛浓直，看上去既不难看也说不上好看，给人一种值得信耐的第一映像。 那男人微微一笑，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走到这间非常大的屋子的另一头，在琳琅满目的各种药瓶中挑了一瓶红色药水，用针管抽了一管子，回到他身旁，带着歉意道：“每隔十二个小时，就必须给你注射一次。你别怪我。这是上面的命令。你体内的力量太可怕了。”说完，也不等秦无敌同意，就在他胳膊上把整支药水打了进去。 秦无敌反正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干脆逆来顺受，空白的心中慢慢记起了先前发生的事，心知自己肯定是落在了三零局的人的手里。 “这是哪里？你是谁？”那药水打进去后，他无法控制身体的感觉更明显了，不过好在似乎不影响他的思维。 “瞧我，忘记作自我介绍了。”那男人拖了个椅子过来，坐在他对面，“这里是一个地下研究所。我是负责记录你的数据的人，你可以叫我川上。” “你是三零局的人？你们局的人不都有个动物名代号吗？”秦无敌若不是见这人态度挺好，满腹怨气就要发作出来了。 “听你的口气，对我们局没什么好感呢？”川上微笑着道，“局里特支组的人才用动物名作代号，像我们研究组的人要自由得多，可以自己给自己取代号。” 秦无敌哪有心思和他鬼扯，皱眉道：“你们把我弄这里来，究竟想要怎样？那女尸呢？” 川上收起笑容，说道：“我只是一个听命令做事的人，你不要把怨气发在我身上。你的血液里有一种非常奇怪的细菌，与我以前见过的血族有点不一样，所以上面命令，要对你进行一系列测试和观察。” 秦无敌暗在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追问道：“那具女尸呢，和我一起被你们押来的那个？” 川上答非所问，略显落寞地道：“我从二十九岁开始，就一直关在这里搞科研工作，连休假都没有。我……我很寂寞，所以想和你聊聊天。” 秦无敌没料到他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不知怎么对答。 川上情绪变化无常，突然从落寞变得兴致勃勃，兴奋地道：“你这二十多天一定闷坏了吧？我带你去地面上吹吹山风吧！”说完站起来，推着秦无敌的轮椅就朝房门走。 秦无敌愣了一愣，惊呼道：“二十多天，我在这儿都二十多天了？” 川上边走边道：“哦，瞧我，你一直在昏迷中，当然不知道了。嗯，没错，我已经观察你二十一天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的朋友赵思明和纪羽子两人有没有被你们的人抓了？” “你很特殊，上面对你的政策也很宽松，不然，你现在可能已经被送去焚烧了。” 秦无敌放弃了从此人口中探听消息的企图。这个人呆呆傻傻的，遇到问题全都顾左右而言他，显然是不愿对他透露什么。 走出这个大房间，外面是一条很长的走廊。廊顶上每隔几米，就有一盏白晃晃的灯，散发出冷清的光芒。走廊两旁有许多房门，都紧紧闭着，其中好些都是坚固的钢铁大门。一路上时有身穿特制白衣的人来往，看见川上推着秦无敌，竟都不觉得奇怪，同时也冷漠得如同路人，连招呼都不打。 走廊尽头是个老旧的电梯间，电梯的门很长，分两截开启。川上把他推进去，电梯轰隆轰隆运行了好久，才咣当停下。电梯门再开时，外面的光芒大盛，虽然还在一处小楼的厅堂里面，但是已经能看出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 秦无敌略一打量，这里像是个医院的布局。厅堂里有几个护士模样的女人坐在落地玻璃窗前，呆呆地望着外面。外面绿草如茵，风吹树叶响，阳光明媚，让人低落的心情瞬间变得好转起来。 川上把他推到外面草地中央的一个池塘边。池塘里荷花怒放，暗香扑鼻。远处有一座巍峨雪山，积雪映照阳光，犹如发出微微金光的宝塔，使人心生敬畏。 秦无敌呆呆地望了一阵远处的雪山，思绪万千，等收回神思，川上已经不知去了何处。这里显然是在某个山区的深处。温煦的风抚弄他的面颊，让他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清脆的女孩笑声从侧面传来。 秦无敌扭头望去，只见池塘边的一颗大树上吊着一个用粗麻绳和废旧轮胎做成的秋千。秋千上，站着一个调皮的约莫十来岁的小姑娘，正背朝着他欢快地荡来荡去。 他瞧得一乐，正要收回目光，忽然见那小姑娘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接。这一瞬间，可把他惊呆了。这个小姑娘长得又乖又精致，虽然年纪还小，但一眼就能看出长大后准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让他惊讶的是，小姑娘的模样竟然与那女尸极其相似。他想起最后见到那女尸时，对方的模样、身材变得年轻的事，不由得浮现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的想法：难道那女尸不仅复活了，而且还返老还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