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浪潮
黑色骑士团。 在两年前的那一天犹如超新星般点亮了夜空。 爆炸式的发展,战斗,壮大,决战,修养,再启动。 终于在这一天,随着18区的独立宣言,完全进入了其爆发期。 如果说起事之初的它在日本尚且可以控制的话,那么进入扩散阶段的黑色骑士团,如今已经彻底进化为了恶性肿瘤。 它已经切除不掉了。 对于帝国的仇恨是它的躯体,对于自由渴望是它的灵魂,而ZERO,则是这个病变组织的意志。 就像被冲出缺口的堤坝,失去海陆补给,18区域的战况几乎可以用帝国军队一面倒的溃败来形容。 陆路不通,马六甲海峡又被封锁,试图绕过澳大利亚的运兵以及补给船,十之五六都会被深海中黑色骑士团的潜艇击沉————这是最新出现的状况。 其实任谁心里都清楚,黑色骑士团没有这种大洋侦搜的能力,日本也绝不可能有在短短两年内憋出一只足以封锁海洋的潜艇编队。 再傻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这事跟联邦有着直接关系! 联邦将外壳设计稍加修改混淆试听的潜艇,图上黑色骑士团的团徽,成编队的驶入横须贺港交给黑色骑士团。 将帝国的船舰的位置一一标出,送到ZERO面前,由那个面具男决定其中最有价值的目标。 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一点,帝国便会损失上千士兵,或是十数亿英镑的物资。 经过半个月犹如惊弓之鸟的低调,帝国军残部九死一生的驶入波斯湾,等待他们的,却是早已严正以待的黑骑防线。 指挥官估算了一下战场形势,觉得强行登陆八成有戏。 刚刚打开频道,战术还没布置两句,万里无云的晴空中却陡然响起惊雷炸响之声。 一条白线从沙漠的尽头刺向空中,空袭警报顿时大作。再看向那个白点时它却已经消失,甚至在指挥舰的雷达上都没有成像。 周边的护卫舰群,则瞠目结舌的看着那台位于旗舰正上方————舰载雷达唯一盲区,缓缓降落的白色机体。 站在舰桥舷窗前,抬起手,掌心红芒一闪,频道里再也没有了指挥官的声音。 接着,在茫然中接过指挥权的第二顺位指挥被以同样的手段点杀。两军交战,失去了指挥的破坏性在这个对情报依赖到无可救药程度时代来说,几乎可以断定是十死无生的局面。将这个谁说话谁死的过程重复了几遍后,意识到这台怪兽杀人规律的将领们纷纷命令手下掉头,安静的撤退,这仗不能打了。 萨拉丁目送舰队远去,并没有追赶。 波斯湾是一张狭窄的口袋,而它的出口,已经被尾随至此的狼群堵死了。 每一天,解放区的战线都会以野火燎原的疯狂势头向前推进几十甚至上百公里。每一分钟,都有帝国战士命丧半个地球以外的战场。 帝国士兵们再次体会到了十日战争中的绝望心情。 种植在心底,名为恐惧的开关又一次被触动了。 这是黑色骑士团。 我们的对手是那个ZERO。 无论天时地利人和,不管有多少的战略要冲握在手里,无论用多少倍的军力冲击对方,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们···不可能战胜男人。 帝国子民每日醒来,心里都清楚的明白一件事————我们的版图又缩小了。 与世界地图同时被黑色侵蚀的,还有人的心。 帝国,这个坚不可摧的形象正在一点点的染上锈迹。牢不可破的外壳似乎已不再是享有神佑的保护伞了。 帝国这个不可一世的战争巨兽,似乎累了,倦了,虚弱了,受伤了······ 国旗的图案,在他子民的眼中渐渐变得陌生。 终于,在波斯湾战斗打响仅仅一个月后,布里塔尼亚人梦中都不敢想的情况发生了。 18区的军部参谋团看清了必败的形式,如此顽抗只是增加无谓的伤亡。多次进言无果,也不知哪儿来的胆量,绑架了总督以及军部三位最高级别的将领。他们通过全境全频段广播的形式,宣布帝国守军全线停战,以总督的名义宣布————投降! 投降? 我们的军人投降了? 我们输了? 帝国···投降? 这两个往日无论如何也无法联系在一起的词汇,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塞进了布里塔尼亚人的脑海里。 一时间懵了的帝国陷入了集体失语之中,浑浑噩噩,有如身处梦境。 而在舆论的另一端,年轻人们则通过他们比上一辈丰富上无数倍的信息渠道,看到了18区的真实情况。 他们看到了那些穿着黑色制服的家伙每到一处,是如何被当地居民爱戴的。 被围在天真的孩子中间,单膝跪下,好让那些好奇的,脏兮兮的小手可以摸到自己的脸。 被干枯的老人拉住双手,一直拽到他们称之为家的土房子里,用对待自己孩子的口气絮絮叨叨的说上一上午。 死去的战士无法送归故土,只有拜托当地人埋葬。男女老幼,环绕在他周围,吻过英雄的脸颊,轻声道:晚安。 不同的语言,相同的生命。 没来由的苦难,由自己的国家施加,无数的尸体为其铁证。 正义的解放者被人民所热爱,那些拥抱,亲吻,笑容,泪水,那些望不到边的前来送行的人潮······ 恍惚,憧憬,其中又隐约参杂着名为嫉妒的情绪。 那些死去的黑骑成员脸上所带的笑容,他们道不出原因却又发自内心的懂。 ZERO在富士山下的“像人一样活着,像人一样死去”的发言,在这一刻无比清晰。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他人。 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 我们···布里塔尼亚人···真的一直都在干着这种事情吗? 我们到底······ 做了什么? 失落,羞愧,愤怒,黯然,犹如毒素般在血管中流淌,堆积在胸口,堵在喉咙里。若是不喊一嗓子,这炽心蚀骨的痛楚又要怎样才能发泄?!整个国家的情绪在沉默中堆积着,暗潮涌动。仿佛只要一个火星便能点燃。 ———————————————————————————————————————————————————————————— 单向透明的玻璃墙幕内是一间古怪的单身套房,室内散发着居家的暖光。那是这个昏暗空间内的唯一光源。之所以这么设计是为了让外部监视人员不被其他事物所转移注意力。 两百平米的房间从中间被一面墙整齐的分成两半,左右互为镜像,家具摆设,甚至盘中水果的盛放都别无二致。 左侧房间内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位金色长发的青年,正安静的翻阅着一本厚厚的年鉴,身着虽是淡蓝色的囚服,但在身影的映衬下却也有着别样的优雅,他是这两个房间唯一的区别。 以十二小时为基准的倒数秒表归零,青年所在的房间顶部红灯亮起。 将书签插好,手指拂过书签后的缎带,仿佛在无声的告别。 起身面向墙壁,双手按在墙上。红色的光幕从头至脚扫描,确认了此人身上并没有任何不该携带的东西,墙壁打开一扇仅容一人过的小门,青年光着脚走入了另一边的房间,小门唰的一声在他身后合拢。 桌上放着他今天的晚餐。 拉开椅子在餐桌边落座,垫好餐巾,绝佳的教养使他即使在这种环境中也保持着自己的仪态,进食从始至终刀叉不曾碰撞。 他原来所处的房间玻璃墙幕升起,五六个监控人员涌了进来。各司其职,每人负责房间的一小片区域。有的翻书,有的蹲下敲打地板,有的检查他之前阅读的报纸,就连换洗的衣物也要挑起来抖一抖,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确认没有任何猫腻后,这五个人又像幽灵般的退出了房间,由其他人员接管房间的打扫以及再布置。 青年结束了他的晚餐,用餐巾拭了拭嘴角,刀叉归置,又坐回沙发上捧起了另一本诗集。 书签还在昨天的页码处。 修奈泽尔微笑着,将书放在膝盖上翻开。 被囚禁于此已一年有余,与外界彻底隔绝。生活对他来说只有一日三餐,少许的书本以及十年前的报纸。为了防止其藏匿任何可以利用的物件,修纳泽尔每十二小时便要被迫转移一次,搜查个人物品,毫无隐私的可言。像是显微镜下的病毒一般,被十几双眼睛每天观察着。
这座世界上造价最高的,监控手段最为极端的单人监狱,充分体现了设计人员对二皇子能力的肯定。 所谓知子莫若父。 —————————————————————————————————————————————————————— “查尔斯···” 波浪般的淡金色卷发垂于地面,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注视着房间中的青年,冷漠的开口了。 “你尽生出些不得了的家伙呢。” 高大的男人向下扫了一眼,并没有回应。 只有在这个身影的背后,他才敢露出这种眼神。 “骄傲吗?”孩童的身影背对他问道。 骄傲吗? 当然。 修奈泽尔,我的孩子。 啊,我知道的,你想杀了我是吧? 你想成为人类的王是吗? 你想守护这个世界,是吗? 啊,我都知道的。 修奈泽尔。 我的儿子。 你的梦想不会实现。 即便是你,所有不完美的人类中,最接近“完美”的存在,也绝不可能是神之力的对手。 你将走上我的道路。 你将成为比“王”更高贵的存在。 你,将成为人类的守望者。 在阿卡夏之剑斩落之后,世界···人类,可以安心的在你掌中长眠。 那将是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 崭新的世界。 “他是最合适的人选。”皇帝避开他哥哥的问题不答。 “另外一个呢?”孩童又问道。 “鲁鲁修?他什么都不用知道···” “不,我说的是‘另一个’。”男孩那的还未变声的中性嗓音中带着笑意。 “······” 伊斯特兰德。 油画上的污点。 乐章上的杂音。 不该存在的偶发事件。 终于,在那天与神的对话中,他明白了。 那个白色的东西,他的真名,他存在的意义,他出现的理由······ 那个虚伪的神在阿卡夏记录中看到了它湮灭的结局,绝望的它为了延续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为了保护自己,为了这扭曲的日常得以延续,它创造出了最终的,也是最强大反制力。 有着人类的躯体,却没有人类的灵魂。 谎言的傀儡。 神的走狗。 绝对的仇恨,绝对的力量,绝对的智慧,以及绝对的要将“查尔斯”这个存在抹除意志··· “你还是太幼稚了啊。”男孩仿佛看穿了他的思想 “皇兄?” “若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与他战斗,查尔斯···”男孩叹了口气看,缓缓转身看着他的弟弟。“你会死的。” “我不明白。”皇帝皱起眉头。 “geass。”男孩笑着晃了晃他的手指。 “怎么?” “如果他真是神创造出来,目的是将你我摧毁的反制措施,而神的本质又是所有人类智慧与思考的聚合体,那么派一个既没有geass又没有免疫体质的个体来刺杀一个掌握王之力军团的人···很愚蠢不是吗?” V.V将手收回长袍内,转身,犹如欣赏标本一般注视着玻璃箱内的修奈泽尔。 “那家伙···一定还有别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