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迷雾蒙蒙又一重
一个月前，林一平康复出院后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他谈谈，但林一平比之从前似乎更加沉默了，每次当我显露出类似的意向后，他都会避之不见。 出院一周后，他便辞去了这里的工作。 我以为他是不愿意告诉我真相的，今天来我也做好了空手而归的打算，没想到事实总是无常。 听林一平这么一说，我大概明白了些什么。看来那鬼物并不是特选了某个人，而是在那个时间段随机勾引，就好比狮群围攻羚羊，它们并没有认定某个目标，而是直接冲进羊群，跑得最慢的往往是老弱病残，故而意志薄弱之辈极易上钩。 这就很容易解释清了为什么郭氏兄弟没有出现幻听，而林一平却出现了幻听。 我要做的自然就是假装自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但有个前提是，在这之前不会出现另一个被‘选中’的人。 回到学校后我开始为我的计划做准备，因为我毕竟是凡胎rou体，还没有达到师傅那种百邪不侵的境界，自然要想方设法保证自己的意志不会被那鬼物所影响。 在鬼物志里记载，这一类鬼物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往往却是最难缠的，因此而着了道的人数不胜数。 最常见的例子，水鬼找替身便是如此，溺水者往往是在河边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这声音也许是有人求救，也许是某个自己熟悉的人在喊他的名字，一旦被勾引者应答，意志便会被鬼物干扰，进而茫然走进河水中，等着道之人反应过来时，大多已经为时已晚。 这些常理随常百姓也知道，尤其是在乡下。在我还没有修道之前，经常听村儿里的老人们讲，人有三盏灯，一盏在头顶，两盏在肩膀。 走夜路的时候，如果听到有人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从左边往后看，左肩灯灭，从右边往后看，右边灯灭。 也不能跑，一跑起来头顶那盏灯熄灭，魂魄便会从天灵盖溜走。 我曾经就此事询问过，师父并没有回答我，而且我记得当时他老人家的表情是欲言又止。现在想来，也许只是老一辈自己杜撰的，但其中的理儿确实真真实实的，和道家三魂位置偏差不大。 或者，三火也许就是这三盏灯。 至于灭了灯就能看到鬼，这完全就是扯淡了。 …… 别了林一平，边往学校走边思量着对策。 晋阳大学的校址是在老城位置，年轻人大都搬到新城区，老城区里留下的大都是些怀旧的老人们，每到中午的时候一些老人们都会三三两两聚集在大柳树下聊天下棋。 现在虽然是冬天，但晋阳四面环山，冬天是极少能遇上大风天气的，而且今天的天气很温暖，在家里憋久了的老头子老太太们便纷纷出动，聚集在特意为老人们建造的活动中心或下棋，或品茶，或闲聊。 平常我是不太喜欢来这里的，因为总感觉这里懒懒的气氛不适合我，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路过老年人活动中心的时候，我忽然停下脚步，走了进去。 这地方除了老人的子女们外，很少有其他年轻人进来。当我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来自四周老头老太太们好奇的目光。 我尴尬的对他们笑笑，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老人们的好奇也只是存在片刻，片刻之后便该干嘛干嘛去了。 老城的气氛永远都是安详恬静的，坐久了会让人身心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枯枝发出的沙沙声响传进耳朵，冬日里难得的和煦阳光竟然带着一丝阔别许久的暖意。 “你说的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吧，论起年龄来那时候我也才四五岁。” “您今年贵庚？” “八十有二。” “大概吧，我也是听我爹在世的时候跟我讲的，那地方在建校前就是一片乱葬岗。那年代兵荒马乱的，谁又会去在意那些，况且建校时那一片乱葬岗早就被战火夷为平地了。建这所学校的那人又是个老外，并不相信鬼神这一说……” “哎？我怎么记得好像是一个暴发户被一个道士给坑了？建校后那暴发户就死翘翘了，这学校曾经荒废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打倒牛蛇鬼神的时候才被启用，红卫兵将这里当做批斗场所，结果又被一片冤魂所沾染。” “看来咱两听得是两个版本，管求他，但这学校再次被用起来的时候的确是发生了一系列的古怪事情。而且我听说啊，最近那地方又开始不太平了。” “就是啊，那些人被利益蒙蔽了心眼儿了，眼瞅着这事儿不断，还不停课，硬是死了好几个学生，这才慌了神。听说是请了个大仙，做了一个月的法事。那大仙在做完法后吐了一大口血，昏迷了一周多才醒，想来也折损了不少阳寿……” 茶余饭后的闲聊在这地方并不鲜见，毕竟都是些退休的老人，领了退休金也没处花，又不唱歌，大多数都是戒了烟酒的，所以只能靠闲聊打发日子。 上年纪的人对于鬼神这一套是颇为相信的，说这话的时候两位老人压低了声音。但即使如此，话音还是一字不落的传进我耳朵里。 虽然两人并没有说明是哪里，但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信息准确的指向了晋阳大学。我还在踌躇着要不要走过去仔细的询问一番，那两个老人已经起身往回走了。 …… 尽管矛头指向就是晋阳大学，但这世界无论什么事都要讲求一个证据，或者是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回到宿舍已经下午四点多，离下午饭时间尚早，干脆躺在床上假寐一阵，或者干脆下午饭也不要吃了，一觉睡到上班。 只是这时候脑子里一直被先前所闻所困扰，无论我怎么努力，这睡意像是在结了冰的路面上打滑，迟迟不肯站稳脚步。再努力一阵后终不见效果，只好抱了手机玩麻将连连看，胖子敲门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初级难度上连输好几把，想着果然是一心不能二用，见着胖子我也顾不得对着枕头撒火了，拉着胖子便将一白天收获的信息八九不离十的讲给他听。 这家伙脑子还是很好使的，我说这么多自然是想他可以综合一下分析出一点有用的信息。胖子眯了本就不大的眼睛，托着下巴上的双层脂肪呲牙咧嘴。 “浩然你神经有点儿过敏了，是不是这几年刘大仙人一直苛待你，导致你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所以才有事没事疑神疑鬼的？” “滚，死胖子，我找你来不是让你损我，是让你帮我解决难题的。我总觉得吧，这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见胖子略显怀疑的表情，我忍不住拿枕头砸了过去：“你丫爱信不信，跟师父这么多年，很多时候我们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直觉是属于道家对天地气息的感应而产生的……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你就帮我想想，我该怎样解决眼下的难题。” 这会儿我也不想着分析白天两老头讲的故事和晋阳大学有没有关系，当务之急还是先要解决那个勾魂鬼的事儿，我最懊恼的是，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鬼魂到底是男还是女，真的是太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