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盖伦的重任

    9月15日，因林风一事遭到民众围堵的联邦法院再次开庭，审理约瑟夫一案。

    联邦虎将，中央军第三军团烈虎骑兵团少将团长约瑟夫于联盟历014年7月5日在寒霜之战中以身殉国。奈何，却背负着违抗军令的罪名。

    时至今日，两个月已经过去，军法处居然在联邦法院对将军进行公开指控。

    当初林风一案，军法处是迫于舆论压力才将审判权从军事法庭移交联邦法院。今天他们如此行事，自然是别有用心。

    马卡斯大人送儿子出门的时候，重重拍了下盖伦肩膀：“孩子，此事要尽你最大的能力，但不可强求。”

    盖伦沉默点头，目泛泪光。

    不可强求？呵，军部此举无疑是要让约瑟夫将军身败名裂，将军是为我而死，为联邦而死，难道还要让他死后承担这莫须有的罪名吗？

    尔等可欺我年少，辱我雄威。唯独不可辜负，殉国者的一颗赤胆忠心！

    盖伦握紧铁拳，一步步走进联邦法院。他扶起倒在地上哭喊的将军子女，朝着大人的遗孀——那个面对军部高官种种恶毒言辞、无端指控始终倔强不屈的女子深深一鞠躬。

    然后，盖伦走上空空如也的被告席，庄严地捧起曾浸染约瑟夫将军热血的肩章。那小小的一块金属仿佛有万钧之重，压得他肩膀不住颤抖。

    他紧紧握着，任由尖锐的棱角刺破掌心。然后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吓得那些还在装模作样议论早已准备好的判决书的审判长和陪审团成员们一哆嗦，纷纷投来惶恐惊惧的眼神。

    “将军，这是您应得的敬畏和尊重。”盖伦对着掌心低语，再次抬头，目光里只剩绝然。

    “是我。无畏先锋军团最高指挥官盖伦身处险境，以德邦大将军之名衔，以父亲马卡斯曾任帝国大元帅之威仪，曾对约瑟夫有赏识提携之恩德，强逼将军违令出击救我于危难之中。”

    “是我。是我盖伦领军无能难以抗敌，是我沙场畏死请求救援。将军之罪责，全在我身。约瑟夫将军以身殉国，我盖伦苟且求生。”

    “今日，我盖伦特来领罪，以洗将军之冤。”

    审判长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藏在桌子底下的双手，却已经悄悄将准备好的另一份判决书换了出来。

    15日晨时，联邦法院对外宣布审判结果：

    约瑟夫将军违抗军令，但事出有因。其以身殉国，壮我军威。因而功过相抵，以其原少将军衔享联邦抚恤，厚葬于烈士公墓。

    无畏先锋军团长盖伦，战场畏怯，有辱军威。军衔与一并职务即日撤除，对其大将军之荣衔、德玛西亚之力封号，另奏请陛下裁夺。——联邦法院014年9月15日，最终判决。

    对于这结果，盖伦只是一声冷笑。

    寒霜之战，两国各出动三万大军。诺克萨斯人精锐尽出百般挑衅，联邦依旧是如往年般走个过场畏畏缩缩。

    当战争已不可避免，两任主帅仍旧令大军主力坚守不出。沙场之上，唯有我无畏先锋浴血奋战。

    盖伦并不傻，军部为了内斗想借敌人之手消磨他手中仅有兵力的意图昭然若揭。明知是陷阱，为了捍联邦军威于不倒，他不得不牺牲自己和一众儿郎。

    寒霜之战最终是胜了，但到底是怎么胜的有谁关心？

    无畏先锋军团几乎被打光了编制；约瑟夫将军的烈虎团番号已无，死后险遭污蔑；凭一己之力逆转战局的林风锒铛入狱。

    还有，那战争开始后就“驰援前线”的十个精锐骑兵团最终也没有踏上前线一步，反而改编成了边防军。

    那十个骑兵团是无畏先锋最可靠也是唯一的后备兵员补充，军部此举，所谋为何？

    今天即便自己不站出来，他盖伦也不过是个光杆司令了。

    可笑，真是可笑。

    盖伦沉默着走过街头，消息的扩散比他的脚步更加迅捷。

    四周的路人，看向他的眼神从敬仰崇拜，快速的转变成冷漠讥讽。

    回到家，父亲还在门口等着。

    马卡斯张嘴想问，答案却早已在心中。他只是又一次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样的，无论你做什么，老爹为你骄傲。”

    盖伦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再一次泪湿眼眶。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刚觉醒时曾一度痴迷魔法，忽略了身体的磨砺。父亲就带他去登山，每次到了一半他就走不动了。

    这时，父亲会把一根长长的绳子拴在两人身上。只要抬头看到前面伟岸的身影，意识到自己正跟父亲一起攀登，他就又有了力量。

    彼时，盖伦经常想象长大后自己和父亲并肩战斗的画面，一度觉得他们父子会成为德邦军事史上的一个传奇。他却没有发现，其实自己和父亲的命运轨迹在那时就已经有了预示。

    世事也如那高山一样，并不是只有一面。

    父亲每次率先登顶，就会站在上面一直看着他，当初盖伦一直以为父亲只是为他鼓劲。很久以后当他也登临人生第一个顶峰的时候，他忽然想起父亲当时的眼神——希冀之中有掩藏不住的落寞悲凉。

    他终于明白，当年每次自己快要到达山顶，父亲也正走向山的另一面。从绳子上传来的力量每拉着他往上一步，父亲同时也在往下一步。

    最终，他们从来不曾一起看到过山顶的风光。

    冕卫家族实在太强大了，每一个掌舵人，左右的不只是家族还有整个联邦前进的方向。如此，岂能不令人忌惮。

    盖伦受封大将军，掌控无畏先锋之时，父亲主动辞去军部要职。他也曾无奈，但脚步依旧坚定，决心肩负起整个家族未来的重任。

    但今天，他却不得不将这重任交还给年迈的父亲。虽不曾后悔，心中终有愧。

    16日，嘉文三世下旨：撤销盖伦“大将军”荣衔，“德玛西亚之力”为战争学院赐予英雄之封号，此事日后再议。

    稍后，陛下又向军部下令：监察处长马卡斯有公爵之位，实乃屈尊，擢升为皇家海军统领，授上将军衔。

    对此，军部并未作出任何反对。

    早在寒霜之战最初前线战况不利，陛下让赋闲在家的马卡斯重回军部领职，他们就猜到了今日的局面。

    扳倒一个盖伦，扶起他的老子，这就算军部与皇室之间互相妥协了。

    重要的是，皇家海军本来就是坚定的保皇派。而无畏先锋军团没了盖伦，从此皇室在联邦陆军仅有的影响力将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