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吾有道士之资
余列在静室中,变化成为黑蛇鱼,好生的体悟一番之后,收敛变化,持着本命皮书,站在法坛上,眼中瞬间是充满了惊喜之色。 “果真是异化!” 他的心神振奋,衣服都还没有披上,就赤身赤脚的在金属法坛上走来走去。 丹道中人以皮书作为本命血器,相比于用蛊虫、孢种、龙脉作为本命血器各有优势,皮书自然也是存在相异于前三者的好处。 这一好处就是,道人每每抓捕妖物,炼制成一张合格的皮纸之后,不仅能依靠皮纸施展法术,还能将皮纸披在自己的身上,模彷妖物。 技艺越是精湛的丹道中人,披上皮纸后,模彷的越是相像,惟妙惟肖。 也正因此,在不少丹道中人的眼里,皮影书是被叫做“画皮书”的,此道也被称作是“画皮”。 只不过相比于前三个已经颇是成熟的本命之物,“画皮”终归只是小道。 仅仅披上一层皮,即便披皮者是如余列一般,用浑身完整的皮膜炼制而成了皮影书,可以将自己从头到脚的包裹在皮纸当中,最终所得,也仅仅是皮像肉不像罢了。 如此披皮而成的妖物,其内在的肌理,骨骼,气息,习性等等,都和真正的妖物不同,相差太大。 若是披皮者,是如被余列抓住的那“梅彦”道童一般,披的是人皮或是猿皮,倒是有可能让同类都难以发现端倪。 如果不是同类模彷同类,则基本上就只可远观,而不敢让人靠近了亵玩。 但余列刚才在静室当中的表现,其明显不是只披了一层鱼皮那般简单,他能够确定,自己好似真的变化成为了一头黑蛇鱼,生性喜水且凶勐! 想到这些,余列紧紧攥着自己的本命皮书,目光如炬: “也就是说,我之皮书的作用,不仅仅是‘画皮’那般简单,而是彻头彻尾的变化,是一‘变化之术’。” 他沟通着自己的本命皮书,冥冥之中还能从皮书中感悟到,若是他的修为进步,皮书的这一作用也继续得到加深。 到时候,这一变化之术的效果,将会更加的强悍! 甚至他可能将不再是靠着黑膜异力,去模彷黑蛇鱼的脏器等部位,而是他自身的血肉筋骨,也能演变成为黑蛇鱼的血肉筋骨。 真要是达到此等程度,就算是高他两个大境界的修道中人,也休想将他给认出来! 想到这一点,余列心中的欢喜之意更盛。 若是皮书的变化作用真能如此,别的不说,今后他余列的保命求生、敛息藏迹的本事,当是同等道人中的一流水平。 忽然。 余列站在金属祭坛上,心念一动,他又将手中的皮书一抛出,令自己的肉身再度的被吞没其中 一团人形的异物,在法坛上扭动片刻,人大的黑蛇鱼再度出现。 它游走到了静室的一方方药箱子跟前,取出多种的药材,还滚动到了铡刀等工具上面,开始检验自身的能力。 等到花费了一番功夫之后,余列发现自己变化成了黑蛇鱼之后,他不只是具备了黑蛇鱼的种种外表习性,也是拥有了黑蛇鱼的种种特长。 譬如一点,他能够在水中呼吸而毫无溺毙之感,这点让余列大感惊奇。 等到他再度的爬到金属法坛上面,变回了人形之后,余列摸着自己的两侧脸颊,发现虽然尚且湿漉漉的,但是刚才通过鱼鳃呼吸的感觉,已经全然消失掉了。 余列按捺着心情,再次的走下法坛,取过多种的工具,开始检验自己变回了人身之后的情况。 很快,结果就出炉了。 他的身上没有残留半点蛇鱼的痕迹,刚刚变化成为黑蛇鱼时的种种优势消失了,且黑蛇鱼的短板一样也是消失了。 他现在是纯粹的人身人形,变化前和变化后泾渭分明,其内外都不会受到影响。 了解到这一点,余列顿时松了一口气。 变成蛇鱼之后,他能够使用蛇鱼的能力,这代表着他的变化之术,不只是单纯的像,也能让他掌握变化之物的能力。 而寻常道人的皮书,其不只是仅仅披了层皮,容易暴露本相,也无法动用披皮之物的能力,顶多是披皮之后,会对相应的法术有所加成,动用更加轻松罢了。 此中的区别,更加的证明了余列的变化之术,和普通的画皮之术有着根本的不同! 特别是余列在变回了人形之后,身上又不会有半点妖物的痕迹残留,这也代表着他可以轻易的和变化之物做出分割,不会被变化之物的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这点决定了余列是否能够经常的使用这一变化之术。 因为按照丹道笔记中所提及的,以画皮之物作为本命血器,其一大缺点就是会加剧道人被妖物妖气的侵蚀程度。 如果选择以此物作为本命血器,切记不可贪图披皮对于法术的加持,否则就可能导致修炼者变得人不人、妖不妖的,自断道途。 也恰恰是因为这一点得不到解决,画皮或者说皮影一道,在丹道的本命之物中,一直都是位列于旁门左道,而没有晋升为皇皇正道。 须知当今的仙道中人,之所以要炼制本命器物,为的就是以外物作屏障,为自己的修道学法提供帮助,而不是单纯的想要急功近利。 赤足走在法坛上,余列好生的梳理一番后,心中暗暗的想到:..??m “也就是说,我的本命皮书在发生了异化之后,恰好是弥补了画皮、披皮的极大缺点……几近真正的“变化”,也不再会让道人被妖物所影响?” 他的眼神闪烁起来,隐隐看见了自己成就为六品道士的曙光! 传闻仙道从六品开始,就和下三品彻底不同。 此境界的道人,才是真正的步履大道之人,是山海界中真正的统治者,也是真正的仙道开拓者。 每一个道士,都是山海界的珍惜资源,就算是翻下了滔天的罪责,只要不是道奸,不是叛道之罪,就不会被道庭判处死罪,最多也只是禁锢修为,关押到老死,期间还会有机会进行刑罚的减免。 因为道童、道徒、道吏,都只不过是学道之人罢了,六品道士及以上,此类人物才是修道之士。 彼辈通晓天机造化,每个能够成就道士的人,要么是对山海界有大功劳,要么就是在仙道的钻研上,超凡脱俗。 前者是靠杀伐,靠苦功;后者是靠天资,靠天才。 也正是因为这两种限制和激励,才让山海界在终结了末法时代之后,短短三万年不到,就横跨数个时期,直追上古,再次以强悍无比的姿态,横压三千世界! 想到这些,余列忍不住轻笑起来: “我余列,有道士之资也!” 只要他能够让自己的血肉筋骨,真正的变化为另一种生灵,而不是只靠黑膜异力的模拟,且能轻易的变化回来,再弄懂其中的缘由,掌握了规律。 那么他就会给“皮道”,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此道从旁门左道,往上狠狠的拱一拱,甚至成为正道也是有可能! 到时候,他就不需要靠苦功、去冒险,也能够突破成为六品的道士。 而下三品和中三品之间,可是一个极大的分水岭。 一旦突破了,除去个人的地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获得“免死”之外,道士的家族和血脉,也将会鸡犬升天,特权多多。 即便道士自身不喜家族、不留血脉,道庭也会要求道士在界内留下血脉,并且会保证,只要不是被外敌杀到界内,每一支道士血脉都不会断绝。 违逆此律者,将以叛道之罪论处。 因此以余列现在的见识,即便有了青铜酒杯的帮助,他当初都不敢保证自己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道士。 现在,本命之物的异化,则是让他升起了浓浓的期待。 金属法坛之上。 余列喜不自胜,握着本命皮书,感觉自己像是拿到了通往六品道士的半张门票。 其实这还是余列现在见识,太短浅了。 似他这般本命血器出现了“异化”,且异化的结果,大概率能弥补一方仙道传承的,只要他敢,有信得过的高人,让高人辅助研究,他将有七成的可能将会直通六品,近乎保送! 只不过以余列自身的性情,他即便是知道了这些,也不会甘心的让外人拿自己去试药试法。 毕竟在保送道士的七成概率之外,还剩下三成,此三成就是身死道消,被人篡夺了传承…… 好好欢喜一番,余列从喜悦中脱离出来,也开始自行的琢磨,为何自己的皮书会发生“异化”,并且恰好弥补了画皮的缺陷。 不必过多的考虑,他的注意力就聚集在了事先修炼而成的本命黑膜法术之上。 “我的皮书除了是采用全身的皮膜为基础,不遗漏半点,以及炼制用的灵材精粹,还多了几种药膏外,最大的因素,就是黑膜异力了。” 正是黑膜和皮书交融,余列的皮书才得到了如此大好处。但是思忖着这一点,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因为他稍加推演,发现若是从黑膜、黑蛇鱼的角度出发,其和皮书产生异化,更大的可能应该是皮书获得护体、祛毒等等能力,又或者是让他具备修炼龙脉的可能。 蛇鱼者,其似蛇似鱼,当初余列在纠结本命之物时,就曾暗想过,若是他要以龙脉作为本命之物,最好的选择就是黑河当中的黑蛇鱼王。 彼辈乃是鳞甲之物,又是鱼中的王者,还是八品中厉害的凶兽,又容易被他捕捉,余列也是已经吃过多回了,有所收获,实在是他作为血脉外物的第一选择。 “这黑蛇鱼究竟有哪般的奇妙之处,竟然能够和画皮相得益彰,如此契合?”余列思索着。 他当即走到了桌几跟前,捡起地上的道袍,披在了身上。 余列翻出了自己屡次解剖黑蛇鱼的笔记,并取来了诸多记载有黑蛇鱼的书籍,就连写有黑蛇鱼的药方子,也是一张都没有放过。 他披头散发的,咬着毛笔头,绞尽脑汁的思索: “蛇鱼,性寒,黑水河之特产,约六十年前,为黑水镇观主所觉。道人杀鱼王,清河道,立黑水观,开镇立衙。” 可能是因为余列现在的见识实在是短浅,他依旧没有发现黑蛇鱼身上的某一种特性,会和“变化”之术有关。 大半天之后,静室中可以烧七八天的灯油快烧尽,熄灭了数盏灯,光线昏暗,但余列依旧是没有太大的收获。 他目光怅然的将头从桌几上抬起,暗道:“莫非要去请教那黑水观的观主?” 黑蛇鱼就是对方发现的,且对方在黑河待了至少六十年,应是最熟悉这种蛇鱼的人。 但是余列又皱起了眉头。 且不说他认识的老乞丐,究竟是不是黑水观主,要是他问了,一不小心触动到了某些秘密,或者被对方注意到,很可能就会暴露了他的皮书。 本命皮书的“变化之术”,余列可不打算轻易的示于外人,即便是对外使用,他也只会假装是“画皮之术”,小道罢了。 遐想片刻,余列发现黑蛇鱼这种东西,背后可能真有不小的干系,不那么简单。但实在是琢磨不出什么东西,他也只能将这个想法压在心底。 不多时,余列就收拾了文稿,该烧的烧,该改为密文的改为密文。 在好生清理一番后,他心中好奇,又是在静室中施展了几回变化之术。直到体虚脸白,头冒冷汗,差点气血亏空,余列才满意的终止了变来变去的举动。 他这是在确认皮书的“变化之术”,真实不虚,绝非他的错觉。 长达半个月的闭关,也让余列的心神颇为劳累,再加上他身上老皮和新皮交杂,发丝也枯藁。 余列便撑着虚浮的脚步,宽衣解带,在静室中好生的梳洗沐浴。 梳洗中,一个念头忽然在他的脑海中跳出: “莫非黑蛇鱼的品类,也不是看上去的那般简单……此物并非是鳞甲之物,龙血在它的体内并不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