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我赞成,谁敢反对
卫国公府。 李彦回到内宅时,就见李德謇正在仔细地准备礼物。 他看了几眼,顿时笑道:“送给母亲的?” 李德謇老脸微红:“我过几日准备去洛阳见她。” 李彦颔首:“好事情啊,对母亲来说,关中是伤心之地,倒不如去洛阳定居,毕竟那里的居住环境本来就比长安要好,父亲去住一段时间,会适应的。” 对于李德謇和谢氏复合,他乐于见得,却也不会故意推动,如果仍留有感情,那一切顺理成章,如果没有,强行凑合没必要,反倒让当事人难受。 李德謇眼中有着期待,温和地道:“元芳,你母亲信中最多的就是询问你的情况,你若有暇,多去看看她,她会比收到什么礼物都高兴的。” 李彦颔首:“等到陛下带百官再去东都,我自然也会过去。” 李德謇微微皱眉:“你要做好准备,关中士族此次的阻扰力度,会异常强烈!” “上次是因为灾情,关内百姓死伤惨重,对于关内士族的基业也有损伤,太子殿下带去洛阳时,他们固然心有不愿,却也不会多加反对。” “现在灾情过去,百姓重回州县,局面暂归平稳,再去东都,就是如你所言的政治中心移了,从此以洛阳为主,长安为辅,关内士族岂能干休?” 李彦道:“我明白的,陛下也很清楚,但正如父亲所言,是暂归平稳,以关中这样的人口,一日不解决漕运粮道的问题,随时都可能再爆饥荒,到时候百姓又要遭难。” 李德謇叹息道:“他们是不会在乎百姓生死的……” 李彦冷声道:“太宗爱民,深知君为舟,民为水的道理,世家不顾民间死活,就是动摇国本,既如此,陛下为什么又要在乎他们的感受呢?” 李德謇脸色肃然起来:“陛下仁德宽宏,臣子们也会由此弱点下手,到了重要时刻,陛下能出狠手么?这些士族扎根各地,如果贸然对他们动手,最先遭殃的绝对不是世家子,反倒是百姓,这点不得不防!” 李彦道:“请父亲放心,这并非乱世,妄动屠刀永远是下下之策,更何况去洛阳只是第一步,如果这都要下狠手,谈何后续呢?” 李德謇松了口气:“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我自然放心了。” 当然,那些事情还不急,李彦又与李德謇聊了几句,双腿自动导航,往练武场而去。 现阶段他的目标很简单,造自己的谣,堵别人的路。 尤其是武后的路。 …… 大明宫。 永安殿。 李弘登基,武后正式成为太后,就搬入了这座昔日李世民计划给李渊居住的宫殿里。 实际上,别说永安殿,整座大明宫最初的规划,都是李世民为了展示孝心,给李渊修建的。 玄武门之变归玄武门之变,孝心归孝心,两者不挨着,这也是大唐皇帝的基础操作了,代代传承。 后来李渊不小心撒手人寰,宫殿的修建进度就停下,等到李治和武后上台,两人花起钱来可比李世民猛多了,修建速度飞快,火速搬入舒适的新家。 而武后比起李治还要夸张,和杨广一样都是建设狂魔,哪怕如今权力缩水,在入住前还是好好命人修整了宫殿一遍,才不太满意地住了进去。 高太监走入殿内,一看宫内静悄悄的,内侍和宫婢们都几乎踮着脚走路,就知道太后今日的心情又不好了,他也有些惊惧,缓缓地移了进去。 远远就听到太后冰冷的声音响起:“本宫被御史参了多少本,才让你们得以留在内文学馆,学馆,你们居然如此辜负本宫的苦心,不听学士讲课,逃了大半?” 高太监一听就知道教训的是武氏子弟,太后近段时间为这群外戚,可谓操碎了心。 差点从最初级的《说文教义》开始教,还没教会。 不夸张地说,高太监都能骄傲地挺起胸膛,他比许多武氏子弟强! 不过想想这些人的读书时间,在岭南流放中度过,倒也能理解为何如此。 所以武后也没有放弃,将他们安排进了内文学馆,让那群大儒学士,好好教一教这些族人。 结果是太医署的工作量大增,许多白发苍苍的老学士走着进去教课,抬着出来寻医。 高太监脚步愈发放轻,落地无声地走入殿内,就见武后端坐,浓密的头发挽起高髻,脸上戴着纱巾,两道强硬冰冷的目光透过轻薄丝罗,俯视下方。 以武承嗣、武三思为首的一群武氏子弟,正跪在下方,瑟瑟发抖:“太后恕罪!太后恕罪!臣等一定仔细去学,仔细学!” 武后凝视他们片刻,摆手道:“不必强求,你们愿意留在内文学馆的,就好好学文,不愿意的,出宫习武便是。” 武氏子弟一听要学武吃苦,脸色更见难看,却不敢辩驳,唯唯诺诺。 倒是为首的武承嗣有些急智,眼珠子转了转道:“禀告太后,臣近来在坊间听到一些传闻,是有关内卫阁领李元芳的,不知可否讲述?” 武后目光微动,倒也不藏着自己的意图:“李元芳的传闻?说来听听!” 现在满朝上下都知道,李元芳和太后最不对付,并且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对付,确实没必要掩饰。 武承嗣赶忙道:“臣听闻,那李元芳与吴国公有关,传闻是吴国公的遗腹子,要图谋犯上呢!” 武后眼睛微亮,但念头一转,就摇头道:“年龄对不上,就是遗腹子都不够,这编造之人恐是市井出身,对朝中之事一知半解,胆敢抹黑朝廷四品要员,一旦抓住,定斩不饶!” 武后的意思,其实是可以通过杀戮,让老百姓心中坐视谣言的真实性。 毕竟造谣者如果被杀了,很多人可不管是否罪有应得,而是下意识地往杀人灭口的方面想,子虚乌有的事情,只要足够危言耸听,也会变得真实起来。 武承嗣则没听明白,心里还嘀咕着姑母怎么替李元芳说话,又迟疑着道:“还有些传言,说李元芳与前赵国公有关,是其秘密传人,要为前赵国公报仇雪恨。” 武后眉头微动,目光闪烁起来:“这倒是有些意思……” 武承嗣见武后心情似乎变好了,尝试性地喊了一声:“姑母,那李元芳不是从小在凉州长大么,恐怕就是被前赵国公培养,待时机成熟,才入朝为官,要对圣人不利啊!” “恐怕?” 武后眼神又冷了下来:“这等胡言乱语,你说出口的时候,能不能动一动脑子?这般说法又有几人能信,要从内卫的关系入手,明白么?” 武承嗣怔住。 武后露出无奈,刚要耳提面命,又觉得不对劲:“你刚刚说还有些传言,除了这两条,难道还有别的?” 武承嗣精神一振,他至今仍记得那日的羞辱,赶忙开始声情并茂地讲述:“有的有的,那李元芳还是前隋炀帝之孙,密谋光复前隋,又有一说是北周皇族,复姓宇文……” 武承嗣说得高兴,其他武氏子弟也幸灾乐祸,却没有发现武后的脸迅速沉下,目光变得森寒起来。 等到李元芳的关系网朝着秦汉开始靠的时候,武后忍无可忍,抄起旁边的瓶子就砸了下去: “一群蠢物,给本宫滚出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