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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七章 吃里爬外

    第三四七章吃里爬外

    我一旁笑,兰陵一旁捶胸顿足。种甘蔗么?种啊,没人拦你,还想投资几万贯,投啊,没人鸟有钱人。

    镜中花,水中月,没出过长安的人就兰陵现在这样子,很好,这下长见识了。泱泱华夏文明呈传数千载,什么百家争鸣,什么焚书坑儒,什么远征匈奴,什么奸雄篡世,该出的花花都出了,能写到史书的都写了,就算史书里不屑记载的也由地方百姓代代相传下来,去陇右有故事,去关中有故事,去中原有故事,甚至去江南也有故事,可大家唯独遗忘了岭南这个地方。

    不用感慨,秦始皇修建潇贺古道在岭南实施驻军开始,岭南才开始正式和外界有了联系,用百越人的话解释,这是一场无尽苦难的开端。民族间的融合从来都不需要媒人,不用聘礼,没有花车,铁马金戈的杀上门来的不速之客耀武扬威的传递自己强势基因,伴随了一系列种族灭绝制度,强大的一方留下来,弱小的一方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这就是融合的主题,恒古不变。

    但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强者也有衰落的时候,不知道是该替百越人高兴呢,还是替秦始皇难过,宏伟的移民征服计划实行的并不顺利,短命的王朝没有能力再朝这个目标继续。长途跋涉过来的兵卒们忽然发现自己的理想伴随了王朝的覆灭破碎了,曾经的文明社会忽然成了人间地狱,争战四起,硝烟密布。于是很多人选择了留下,留在这个自己试图征服的地方成家立业,用自己手上的利刃和智慧打出了一片世外桃源。

    尘埃落定,但西边日益强盛的胡族吸引了新王朝的注意力,马背上的民族对国家地威胁远远大于柔弱的百越人。虽然睿智的国君希望将岭南重新掌控在自己手里,也不断付之行动,但受条件限制,难以彻底改变岭南对国家的认知感,即便是远洋贸易让这个朝代冠以黄金王朝的美誉,可海上丝绸之路起点的原住民们普遍对自己的归属有疑问,对北边来的一切事务都保持警惕,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总是征伐伴随了融合而来。一遍遍地尝试,一次次的总结,历朝历代的皇帝们都不愿意放弃,可历朝历代的皇帝总是力不从心,他们的努力或多或少对岭南有所改变,就眼前这幅景象来看,变化不大,很不彻底。

    这里唐人和原住民的界限划分的很清楚。从服饰上就能看出来,从走路的姿势,从说话地语调,饮食习惯,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有海。有山,有林,话是这么说,来这里的人首先称赞这别具一格的景致。可这么美的地方真要过好日子不容易。首先是交流上,原住民对外来者时刻保持一种莫名地警惕,即便是你大声给他们说唐帝国成立了,你们被解放了云云,他们会反问:和我们有关系么?

    有农学的负责人告诉我个事情,试验田建立初期招募的人手时就遇到了困难,尽管有政府支持可当地人不愿意帮助他们,这不是说农学抢了谁家的耕地干出人神共愤地事情。可外面的人若准备耕种的话无疑是想长期的住下来,反客为主的行为让当地人很不痛快。

    我也劝解过农学的负责人,毕竟我们不是怀了恶意来的,往后三季稻推广开来就他们领略其中的好处就再不会反感。毕竟这里逐渐也有了学堂,也有不少江、淮两道过来扎根做生意地大族,迅猛发展的商贸关系对民族间交流、理解是个促进,等他们习惯了全新的生活方式后就自然而然的有了认知感,也会为帝国前线的每一次大捷高声欢呼了。

    兰陵说的也有道理。主要是人口。唐初。战乱后锐减的人口数量才慢慢恢复,岭南人烟稀少。汉族还没有条件在这里形成人口优势,即便是分配上出现危机移民的首选也是北方,相对落后环境恶劣地岭南则无人问津。

    没有支柱产业,没有让朝廷注目地产业环境,这年代的远洋贸易还没有红火到能让这里一鸣惊人地地步,不可能养活太多的人。而落后的农耕基础也削弱了岭南的影响力,加上交通不便利,朝廷不愿意在四处用钱的时候把大笔的钱粮来建设一个貌似鸡肋的地区,对国家来说不合算。

    “都需要改变么?”讽刺,对我对兰陵都是个讽刺。造船啊,蔗糖啊,现代化的港口啊,当一切都成为现实的时候,强大的唐帝国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认可。

    “可海船作坊的确已经筹办的井井有条,你不能不承认这一点。”兰陵嘴硬,至少农学的育种基地和屯门山的改建工作开展的的确不错,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亮点可言,甚至广州给我的感觉不过是在不同的国度里修建了个唐帝国的大使馆而已。

    “总要改变的,只是我们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终于了解发配的残酷了,一说流放岭南,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巴不得有这种流放机会,可对这年头所谓的文明人来说就是个灾难。很好解释,政令不通,语言不通,道德观念不通,价值观念不通,条件恶劣,生活环境一无可取;自古发配、流放的官员、人犯在路途上就死了大半,不是走死的,是愁死的。

    “你说这里什么时候才能和长安一样?”兰陵对岭南唯一满意的地方就是各式各样的新奇水果,正赶到季节上,每天抱了一大盘子吃个不停,忽而就和怀孕一样,可厕所里跑几趟就看不出是个孕妇了,掐算了时间,也该有点迹象,很神奇的人啊。

    “我从没想过这里能和长安一样。用武力改变?烧了原住民的居所?拿走他们的水果?砸毁他们的信仰的神灵?统统圈起来劳动改造的同时接受所谓地教化?不接受的统统枪毙?”

    欧洲人干这个拿手,一方面承认原住民的权利,一方面又用武力去改变他们的价值观念,同样的事他们不但在自己的大陆上干,跑了别的大陆干的更起劲,所以我曾经还费了n大地力气才拿了个该死的英语四级证书来保证我能顺利的找到一个根本用不上英语的工作。

    “是个好办法。”兰陵用力的拍拍我肩膀,朝我嘴里塞了根指头大的香蕉,笑着叹了口气,“挺好。就像你说的,一个人活着总该体现自己的价值,哪怕吃地比别人多也是个优点。给这么多人圈起来怎么也能当劳力用了,唯一的优点可不能放弃。”

    “你真的想这么干?”香蕉不错,口味好。若掠夺香蕉也能成为一种暴利行业的话,我不能保证朝堂里那些老军阀还能至岭南于不顾。

    “去死!”兰陵顺腿踢了一脚,“这话说出去就不怕塌了祖坟?”说着扇了扇小褂朝我斜了眼,“本打算在这里住的久些,可当地一没给我修行宫园子,二来带地厨子已经黔驴技穷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弄我喜欢吃的饭。所以你赶紧将三季稻的事情办完,我们朝淮南去给孩子生下来。哦。这么多水果有那样可以朝长安带的?你农学里有精通地人,问问。”

    兰陵这话就是投降了,她发现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找个离开的台阶,最早是蚊虫叮咬,下来嫌水质不好。再下来说人家气候老让她觉老让她觉得身上不利飒,今天改挑饭菜的毛病了。

    三季稻在岭南道和江南道并行试种,没多大障碍,有农学里带来的专家督导有没有我无所谓。我巡视的工作圆满完成,兰陵的出现让海船作坊军心大震,俩人随时能走,毕竟这些都是给生孩子找地借口。

    “我下厨,让你带的几个烂厨子学着点,不会做就说不会做,埋怨可不对。”笑这捏捏兰陵鼻子,老这么闷闷不乐对身体有害。这些都不是一两天就能改变的东西,由点到面的改变需要潜移默化的时间,如今朝廷在广州地区下了本钱,建设已经初具规模,只是我和兰陵来的时间过早,相信十年后再过来一定不会再这么垂头丧气了。

    既然来了就要过的舒服,活的自在。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所谓海景花园里吃生猛海鲜地条件都具备。这在当年是想都不敢想地事。如今对我来说即便不种甘蔗,在屯门附近修建个似模似样的大宅子还是没一点问题。

    “就住下。吃穿我搭理,有我在还能让你饿到了?”拍拍胸膛,指指简易行宫周围地环境,“这里不错,来的时候你不是被海吓傻了么?若再住的近一点就更好了,坐了山头看海的景致可不是长安那帮人能领略的。”

    “恩!”兰陵起身支起一扇窗户通通风,“的确,每天都去看看,老看不够。”说着抱过装满贝壳的箱子朝我显摆,“岭南的东西长安也有卖,可竟没有一件比我箱子里好的。守了这么美的地方却过不上好日子才可惜了。”

    兰陵忽然有个想法,利用当地优势大力兴建造船作坊和航海学校,立志为大唐航海事业做贡献的有志之士都可以享受由内府为首的航海股东会所赞助的补学计划。一来算是来岭南的地域补贴,二来航海业一旦成为热门产业的话,不但拉动当地的基础建设,良好的待遇还能吸引更多的人参加到这个事业中来。有了这么些港口、船只、船厂,加上日益频繁的海上贸易,岭南在地域影响力不断提高还会吸引到朝廷更多的关注,促成一个良性循环。

    “恩,有魄力!”大拇指先赞一个,兰陵这么多年的生意不是白做的,对基础的地域经济观念认识透彻,知道从什么地方入手进行改变。可以内府为首的航海产业里的股东可不会这么想,他们愿不愿意将到手的利润这么大的投入进去还是两可。至少我也是股东之一,我愿意建船厂建学校来保证自己的后继利润,可我还没有伟大到建立一项为所有航海爱好者提供资金帮助的援助基金,没人愿意给自家财富扔到这个黑洞里。皱眉问道:“你考虑过大家的想法没?”

    “就知道你不愿意。”兰陵没理会我的问题,笑道:“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心甘情愿。参与海商地人太少了,而且仅是你们这些蠹虫分享这杯羹有点不近人情,是吧?”

    “什么意思?你说的蠹虫是指谁?你把话说明白!”佳肴也做了。酒足饭饱了,水果吃好了,就开始指名道姓的进行人身攻击,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闹的,”兰陵打个饱嗝舒服的摸摸肚皮,“我问你,当时航海计划前你给我说了些什么?”

    “我说啥?”不记得了,估计一激动说了些宏伟蓝图之类的屁话。可激动时候说的话算不得数。我可没说要成立航海基金会,想把我捏到手的钱再抠出去地可能性为零!

    “你说的我也忘了。”兰陵笑的欢实,好久没见她笑的这么开心,看来得捂紧自己的钱袋子了,通常这样的笑容对我来说不是好事。“为什么不让有能力的家族都参与进来?我觉得有必要起草个相关的律令,设置一个管理航海产业地机构,统一的进行许业令考核,统一在屯门港交纳入港的赋税。这样不但朝廷从中获益匪浅,地方上也不用再为户部调拨发愁。”说着挑衅的扫我一眼,“唯一可惜啊,就是咱们这些蠹虫吃不了独份了,是吧?”

    “关口上不是早有税制么?船舶往来都有交纳。不用再多此一举了吧?”心存侥幸,不能让兰陵在这个上面找突破,一旦形成统一的税制就让我们这些贵族活不成了,和一群见利忘义地专业商人竞争太没面子。关键再没优势。

    “你听懂我的话了,却假装糊涂。”兰陵鄙夷一眼,拿了纸笔顺手就将自己的构思纪录下来。首先是停泊在港口的船只将会实行统一地赋税制度,不在有贵族或内府以前所享受的政策倾斜;许业证将会由朝廷统一颁发,有实力的家族或商业集团都可以申请航海许业令,在经过考核后拿到许业令的航海机构则有义务按照利润比例捐助航海事业。按照捐助多寡来获得航海学院里生员的名额并享受一定的政策优惠。不过是个框架,兰陵吹了吹墨迹递给我,“想法就这样。帮我细细规划一下,你有添油加醋的本事。”

    “不!”首次站了贵族的面位上考虑利益地得失,兰陵的所作所为是在和航海股东们对了干,一旦形成正式的法令得以执行的话,首先受到冲击的就是我们这些原有的股东。要知道远航海商如今是个垄断局面,巨额利润的趋势下,这张纸片一旦生效……“我抗议!”

    “抗议无效!”兰陵学了我口气摆摆手,“我才不怕你联合那几个股东和我作对。想朝里面挤的人多了。光长安显贵想染指其中地人…哼哼。你们这几个成不了气候。信不信,没有内府撑着。出海地早不是一两家,如今我把话放下来了,还不是一呼万应?”

    无耻啊无耻!兰陵为了李家的基业放弃内府一部分利益理所应当,可不能把我们股东地利益作为牺牲品对待,虽然她自称怀了我的孩子,可……可老爸冤枉啊!

    暴走,兰陵的话是真的,我们几个股东翻不起大浪,甚至连浪花都可能弄不出一个,看她笑的得意我就想给孩子他妈暴揍一顿!好端端的旅行嘛,穷点苦点,大家这几千年都不是挺过来了么,这么着急的变什么,难道真要把个渔港变成深中集?社会主义开股票市场还有个摸索阶段,封建主义发放航海令就这么干脆?至少让我们这些股东们再摸索个四、五十年,等大家赚的不爱赚了再放开不迟嘛!

    “我决定和你离婚!你这个吃里爬外不积德的婆娘简直太无法无天了!”手里攥了兰陵硬塞过来的航海业改革框架打哆嗦,一口气给盘子里的剩采吃个精光,不过了,水果也干掉!

    “我可不愿孩子没出生就顶个撑死爹的名声,小心晚上闹肚子吵我休息。”兰陵一上一下的张合的着脚趾做孕妇保健操,半生不熟的调子哼了我才教的粤语歌,虽然这年代的越语和后世的粤语是两码事。

    “你会造报应!”

    “等着呢,”兰陵点点头,很愉快的接受我的诅咒,笑道:“好了,再喊也没人来救你,趁了还能吃口饱饭,还不快把草案制定的偏向我们一边?”

    “我们?你已经叛徒了,少和我这种革命义士混为一谈,代表众股东鄙视你!”举了兰陵递过的意向哗啦摇晃示威,“你等着,我会让这个玩意变的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