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节 回家（3）
跟江百歌进到书房，周子言更是发现，这书房里面不但宽敞，陈列书籍也是极多，但明窗净几，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精心打理。 江百歌在靠窗便的沙发上坐下，老陈便用托盘端了茶水进来，将茶水放到茶几上，这才微微弯了弯腰，对江百歌说道：“少爷，您们先请喝茶，老婆子的酒菜，马上就好。” 江百歌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说道：“去吧，有事的话我再叫你……” 等老陈出了书房之后，江百歌这才对坐到旁边的周子言说道：“老陈是从小到大都伺候着我父亲，人很老实能干，对我们江家又忠心，我父亲临终前，让我一定要好好的对待他，前些年，年纪大了，本来想要回乡下养老，我把他留了下来，让他帮我照看这处房子……” 周子言一直静静地听着，绝不多嘴插话，因为周子言实在弄不懂江百歌的意图，在没弄清楚江百歌的意图之前，周子言自然不会多嘴多舌，自露马脚。 好在江百歌也不计较那些多，只是心思重重的端起茶杯。 茶是西湖龙井，雨前毛尖，汤汁青绿清澈，有股很浓冽的茶香，喝在嘴里，让人心神、脑子都为之清爽不已。 江百歌喝着茶，又对周子言说道：“小周，这里，也是我的产业，有段时间，我也经常来这里住，把这里当成我自己的家，小周你觉得还满意吗？” 周子言只端着茶杯，装着品茶，暗自揣摩着江百歌的意思。 江百歌见周子言不答话，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刚刚我过来的时候，陆国伦来找过我，他说，按照你的计划，公司已经顺利上市，而且……而且，在短短的一天之内，股票就已经涨高了十几个百分点，唉……” 百歌集团暂时推动上市的两个项目公司，一举一动，早就在周子言的掌控之中，听江百歌说负责推动公司上市陆国伦已经过来，向江百歌汇报了上市公司的情形，周子言心里忍不住暗暗地冷笑了一声。 不过，周子言抬眼去看江百歌时，却发现江百歌并没因为公司股票的上涨而高兴，反而显得有些忧郁，周子言又是暗地里怔了怔。 夏明珠昨天向江百歌出卖了自己，让江百歌今天早上就立刻暂停了对不盈利项目的资产清算，才到晚上，江百歌又找自己过来，说公司上市的事情，难道，夏明珠把自己的一切，一早都告诉了江百歌？ 这个狠毒的女人！ 只是，无论夏明珠如何狠毒，周子言却对夏明珠恨不起来。 ——周子言欠她夏明珠一条命！ ——不管怎么样，周子言还的帮助夏明珠完成她的梦想！ 何况，到了现在为止，资产清算的事情，周子言已经故意放水，让郑大世等人大大的得了个便宜，而公司改组管理层架构方面，已经完成了大半，相信李德胜他们该安插心腹的，也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说道上市公司这方面，周子言更是最不担心的事情，有大俊一手cao作百歌集团的上市公司，恐怕，百歌集团就算不死，最少也得脱掉三层皮。 所以说，到了这时，等待江百歌，又或者说百歌集团最后的命运，只能是倒下，毫不留情的坍塌。 到了这一刻，可以说周子言的计划，已经全部成功，周子言也就毫无顾忌了。 而周子言现在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帮夏明珠圆一个梦，还她一个人情，让她夏明珠能够享受一下“江家儿媳”，“豪门贵妇”的身份。 做完这件事之后，周子言打算立刻辞职，然后远离这个地方，去到国外找自己那班兄弟，又或者，浪迹天涯海角，去找乐小陶，然后跟乐小陶一块儿教教孩子读书，闲暇时种种花，喝喝酒，做一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乡下隐者。 只是周子言这么想着，江百歌见周子言不答，不由得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放下茶杯，看着周子言，缓缓地说道：“孩子……” 江百歌这一声“孩子”，让周子言大吃了一惊。 江百歌只道自己是他的儿子，这事情，周子言跟江百歌之间，也就只是心照不宣，两个人都知道，但却不说出来，更不挂在嘴边。 江百歌怎么会又在突然之间把自己叫到这里，还露出要父子相认的意思，真不知道这会儿江百歌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见周子言不答，但眼里满是警惕和惊讶，江百歌叹了口气，说道：“孩子，你受苦了，都是我……” 周子言很是震惊，茶杯都差点儿掉了下去，嘴里抿着的一口茶也差点喷了出来，好一会儿，周子言才看着江百歌，沉沉的问道：“江董，你这是……” 江百歌很是痛苦的摇了摇头，说道：“孩子，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母亲，让你们娘儿两个都受苦了……” 周子言怔怔的看着江百歌，眼里慢慢腾起一股火光，脸色也变得狰狞起来，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周子言也就不客气了起来。 “对不起江懂，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我妈，因为，我的父亲，早就应死了，所以，江董你也用不着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江百歌摇了摇头，说道：“孩子，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当年……” “你用不着跟我说什么当年！”周子言悲愤至极，但却冷冷地说道：“当年，我母亲怀着我，一路之上都在遭人追杀，几乎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那时，你在干什么，你又为我母亲做过了一点儿什么？我母亲好不容提躲过追杀，却落下浑身的伤病，三天两头连床都下不了，可他为了把我抚养成人，却一直都咬牙忍着，那时，你又在干什么，你又为她做过什么？说我母亲这一辈只，是趟着一条血路，一直到死，一点儿也不为过，你呢，你为她做过什么？你有想念过她一次吗？你有问候过她一句吗？你为她做过一件你该做的事吗？” 越说，周子言越是悲愤，气怒之下，周子言抓起茶杯，一下子摔在地上。 瓷杯落地，“当啷”一声脆响，瓷片和茶汁四下飞溅。 响声惊动了老陈，老陈推门进来，几步跨到江百歌身边，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瞪着周子言，口里叫了一声：“少爷……” 看样子，老陈是在等待江百歌的命令，只要江百歌一声令下，老陈便会不顾一切扑向周子言。 只是江百歌红着眼，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老陈，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出去吧……” “少爷……”老陈很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江百歌，又转头瞪着周子言。 江百歌再次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去吧……” “是……”老陈回头看着江百歌，说道：“少爷，你可得小心些，我看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他并非不是什么好人，他是我们家小少爷……”江百歌心情复杂至极，惆然说道。 “小少爷……”老陈失声叫了起来：“小少爷……小少爷不是昊然少爷么……他……他怎么会……他是于……于……” 老陈一连说了两个“于”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不是老陈记性不好，而是“于蕾”这个名字，老陈实在说不出口来。 江百歌微微点了点头，但不再多说。 过了好一会儿，老陈才喘着气，对周子言说道：“对不起……少爷……对不起……小少爷……” 说着，老陈微微躬身，慢慢的退了出去，退出书房之时，还特意把房门给轻轻带上了。 等老陈关上门，江百歌这才有些凄然的说道：“孩子，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事情，的确是我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没尽到责任，我……可是，我当年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去寻找过你们母子……” 周子言喘了一口气，冷冷的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对吧，哼哼，对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我本该亲手杀了你，可谁知道为什么我不会那样做吗，我就是要眼看着自己一点儿一点儿失去，包括你们江家的财产，包括你的命！” 江百歌的老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惨然说道：“孩子，无论你对我做过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计较，你是我的孩子，我江家的产业，再大再多，那也是我要留给你的，你想怎么做，怎么花，我都不会怪你……” “江家的财产，呵呵，江家的财产……”周子言抬起头，眼睛望着书房的天花板，冷冷的，呵呵的笑道：“江家的财产再多，再大，又能怎么样？你以为，这天底下的人，每个人的眼里，都只有财产，只有钱，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还是留点儿钱，为你自己买副棺材，买块好地吧，哈哈……” 江百歌站起身来，看着周子言，泪流满面，只一片刻，居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孩子，你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吧，你跟我回家吧……”江百歌老泪纵横，颤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