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你在鬼画符
雁鸣园门口，楚怀诚还在奋笔疾书。 可是，当他写到第二十三个永字的时候，已经燥到了不行，体内只觉有股闷火无处发泄。 他今年已经七十有九了，自从在位置上退下来之后，他就一心扑在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上面，特别是书法，钻研极深。 而且他不喜欢一个人猫在冷冷清清的房子里面练字，就喜欢这样在大公园门口，拿着大毛笔，写着大字，既能练字，还能健身，偶尔还能获得一些小小的虚荣感。 这已经成了他多年习惯了，今天也不例外。 只是，今天他在第一个字落笔的时候，就有感觉，自己的字恐怕是又进了一个层次了。 果然，一篇《龟虽寿》写下来，他笔下龙蛇腾跃，酣畅淋漓，实在是让人舒心之极，可没料想在永字上这份畅快终结了。 倒不是自己写差了，而是没有进步，比起其他字来都差了一个层次。 年轻时当过兵的他，脾气相当火爆，虽然这些年修身养心，性格上柔和了不少，但骨子里那股子倔劲却始终没改。所以，此刻明知自己有些欲速则不达了，但他依然不想停笔。因为停笔容易，但滞在胸口的那口气若是无法舒散，实在是难受的无法形容。 就在这时。 一个明显很年轻的陌生声音从他身后响起，“老头，你在鬼画符吗？” 楚怀诚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会对自己这么不客气的说话了。 鬼画符？ 哼！就算自己这字写的再差，也不是你们这些小年轻能够比得了的。 他心中冷笑，手上并未停下，继续把笔下的那个永字最后一捺重重地写完。 抓起笔来，也不转头，语气冷然地道：“小伙子，如果你连基本的尊敬长者的礼数都不懂，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他的语音不高，但极为洪亮，多年身居高位的气势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呵呵，看来你对我的怨气很深啊。”那年轻人却似乎全不受他的气势影响，声音依然嬉笑，满不在乎地样子，“你瞧瞧你那最后一笔，笔锋撕散，却含锐劲，凶气毕现。怎么得，你还想杀人呐？” 楚怀诚愣住了，连忙低下头去细看自己那最后一笔，居然还确实是那么个意思，心中顿时就是一惊。 这人居然能从笔锋中看出自己当时的心境来，莫非真是一个书法大家？ 楚怀诚终于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不快，转过头去，与秦郎面对面。 秦郎此刻真正看清了楚怀诚的样貌。 银白色的鬓发下却有着一张挺有精神头的脸，特别是那双眼睛就像是燃烧的炭火，炯炯放光，身形没有刻意地挺直，但一股莫名的威势却能从他身上隐隐散发。 这时，楚怀诚也看清了秦郎的样貌，登时失望了，因为秦郎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太多，而且全身上下毫无风范可言，这就是一小年轻啊，哪里是什么书法大家。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不远处，一声喝问传了过来。 随着喝问，身穿阿迪运动T恤的年轻人已经赶了过来，急急忙忙地跑到了楚怀诚身边，关切地问道：“爷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 楚怀诚摇摇头，看了看紧随自己孙子跟上来的几个人，他们已围在了那个小年轻的身边，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收拾人的感觉。 唉，真是到哪都没得安宁！ 他的心情彻底败坏，胸中那股自闷气愈发压抑，深吸了一口气，冲自己孙子道：“算了盛国，今天我也没了心情，这就回吧。” 说着话，他把那巨大的毛笔顺手递给走到他身边的一个随从，掉头迈步就走。 老头脾气倒还不小，难怪这个永字他写不出那份意境来。 秦郎看着楚怀诚负气离去，也没有去拦。虽然他一开始存了些许点拨的心思，但人家既然给他甩脸子，他也没有再凑上去，拿热脸贴冷屁股可不是他秦郎的性格。 不过说到点拨那老头的书法，他秦郎还真不是吹牛，他的字是真写的好。 可为什么写的好呢？没办法啊，都是那疯老头逼得。 那疯老头什么事都爱说个道道出来，这练书法也是一样。他总说，万物之法皆可入道，无名功法可以，古武可以，医术可以，那这书法自然也可以，所以必须练，练到最后，万法归一，或许就能真正入道了。 有时候秦郎他自己都在想，老头子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杂货铺子了，怎么什么都往自己肚子里塞啊，这亏的是自己天赋异禀、天资聪颖、天造地设、天人合一，否则这要随便换个人来，还不给他老人家逼傻了啊。 不过，天才都是逼出来的，这不，在他还不到十二岁的时候，他的字就已经远超眼前这老头了。 老头，没有我的点拨，是你的遗憾呐！秦郎特嘚瑟的遐想着。 忽然。 那老头停住脚步，回头向他又说了一句。 “小伙子，人须自知、自重、自爱，要知道，书法之道乃是我华夏国粹，其对心性的要求极为重要，我想你也是懂些书法的，就更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唉，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这一门独树一帜的艺术，就靠你们这些心浮气躁只懂浮夸的年轻人，怎么能传承的下去？” 楚怀诚这话并没有什么很严肃的批评语气，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重的一塌糊涂，这实在是他胸中那股子依然没法散去的闷气在作怪。 跟在他身边的楚盛国也回头向秦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会他已经把自家老爷子的心情不好，完全归咎给了眼前的这个小子了。 他们都是身处高位的人，平时或许偶有些平易近人的时候，但总体来讲，心态是高高在上的，所以对于刚才这番话伤人之处体会的就不够深刻了。 但，秦郎却是深有体会，尼玛这话说得，太刺人了吧！ 哦，合着我就不自知、不自重、不自爱了，靠着我这样的人书法就传承不下去了？小爷的书法明明比你好的多得多！ 行，老头，你也别走了！ 秦郎很生气，当时就冲着老头喊了一句，“你今天如果走了，我敢断定，你今后的书法绝无可能再进一步！” “你说什么？！” 楚怀诚回过头来，脸上惊怒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