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破解与时空幻境
漆黑的夜幕下，凛寒的风雪肆虐着。艰难地退却至角落，孩子注视着周围的一切黑影，他身后的女孩则是一脸平静地贴在墙上。 面对近乎无孔不入的黑影，这似乎就是她们所能做到的全部了，而且还是寄托于黑影无法穿墙这一缺陷上。 没有绝望，却胜过绝望。 血液的温度正在一点点地冷却，生命的气息在一点点的消逝。 “……苏岚，我们现在是逃不掉了吗。” 苏岚没有听到这句话，实际上就算他听到了也不知该如何作答。现在他唯一会做的便是，握紧手里的刀……去迎战接下来前来进犯的敌人。 现在，苏岚心生愧疚，但也充满了不甘和不解。 挥刀斩下一团黑影，看着那团黑色的微光中灰飞烟灭，他心中的这份情绪愈来愈重。 接下来？ 不可能没有弱点。 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弱点，如果没有，那只是没有人发现罢了。 这是他在孩童时便记住的一句话。 人有很多弱点。 生命也有许多弱点。 所以，好好想想，这些生物的特性？ 实际上，他不知道。 没有人告诉他这些是什么，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失败了，她们就没命了。 所以……恶魔，第一点。 身体的温度正在逐渐消失，苏岚的动作也愈来愈缓慢。 如果是正常情况，自己大概已经…… 想到这，苏岚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 抵御了一波攻势后，他停了下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但谁在乎呢？自己……可以继续。 不知不觉，苏岚发现自己的状态诡异般地好转起来。 那么…… 他挥出了一刀，在想象一副画面的状态下，挥出一刀。 下一刻，白光乍现。 ……所以，就是这样。 苏岚完全肯定了一点，一个黑影的特点——它们的攻击方式……是幻觉啊。 所以！ 知道了这点后，苏岚怎么可能还会失败？对付这种怪物……这种依靠幻觉的怪物！ 刀举，再挥，白光闪耀。 黑影消失了，微微仰头望天，苏岚感受着拍打在他脸颊上的雪花，似乎能明白点什么了。 但这段思绪在进行了一段时间后，便被强大的无知所吞噬。 暂且……如此。 肯定了这点后，苏岚也是转过身，看向缇亚拉。被刚刚那一幕震惊的缇亚拉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 “……苏岚哥哥，刚刚、刚刚？” “这是一个幻境。” 苏岚简单地跟她描述了一下她们先前的遭遇，尤其那个让她们在外围瞎忙活了数日的幻境的解决方法。 “你能接受吗。” 苏岚吸了口气，平复心情——这可是要他“杀死”缇莉拉一会的行为。 “……真，真的是这样？” 缇莉拉有些困惑，但她还是选择相信苏岚，有些紧张不安地贴在了墙上。 缓缓举起了刀，苏岚却有些不忍，哪怕明知道这是假的。 ……假的。 “就是假的！” 司空雨洛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让苏岚一阵错愕，连忙环顾四周，却始终没看到女孩的身影。 反倒是周围的景象开始混乱。 这是？ 当他回过神时，却忽然发现周围的环境完全改变了。 同样是在一个雪夜，厚厚的积雪堆满了道路的两侧，屋子的轮廓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风雪交加，一样的冰冷、冻人。 这是……新的幻境？ “缇……” 【好了别找你的精灵meimei了，先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再说。】 司空雨洛的声音提醒了他，苏岚也意识到身体的情况有些不对，当他的眼睛适应了当前的阴暗后，苏岚愕然发现…… 【哼，还真是可爱啊，小苏苏。】 苏岚默然——他不知怎么……变成了一个孩子。 真的只是一个“孩子”了。 【好吧，事先表示一下，我和你不在同一个时间线上。】 在苏岚的强烈要求下，司空雨洛暂时放下嘲笑工作，开始严肃讲解情况：【我跟你说过这次的BOSS吧？恶魔，嗯，然后我在原有基础上再补一个坏信息给你——我那个辣鸡兄长给他的能力描述是……】 时空幻境。 换句话就是——【当你快打破一个幻境的时候，忽然给你调整一下时间线，然后换一个新的幻境让你“慢慢”攻略。】 所以……苏岚看了看自己稚嫩的小手细臂，现在他大概处在六年前的时间线上。 那时候，他还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怀着一个可笑的想法在满世界地寻找所谓的零组织。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顺便一提，这个幻境运行到最终阶段了，所以，别想着我之前用行动教给你的办法强行破解，现在真的会死的，真的哦。】 苏岚愣了愣，顿时有些后怕——他刚刚还想用那种办法破镜。 “……如果，如果我没有被雨洛姐提醒的话？” 【……对，如你所想——死亡结局触发确定。】 “……” 苏岚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他清楚情况了，那么接下来就是？ 【我现在好不容易搞定幻境的干扰……长话短说，时空幻境就是精灵族现在面临的麻烦，我们之前遭遇的一切都是这个幻境在干扰，然后不知怎么它现在完全爆发。 你现在的目的就是按照正常逻辑给我破解你遇到的每一个幻境，记住，是正……】 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岚耐心等待了片刻，才确定司空雨洛刚刚所说的干扰又一次生效了。 现在联系中断，所以接下来就是按照雨洛姐说的正常逻辑去破镜…… 打个了寒颤，苏岚默默往棉衣里灌输了一些零星的火元素，苦笑：所以，正常逻辑是怎样的正常法？ ……还有，缇亚拉现在是怎么样了？ 苏岚沉默片刻，摇了摇头，缇亚拉是和他一同卷进来的，既然自己破开了上一个幻境，那她暂时就没有危险。而且，雨洛姐刚刚没提过，那就是暂时无碍。 与其瞎担心，还不如尽快离开这里。 联系断得快，他没来得及问清楚那个问题，但正常逻辑的话……苏岚觉得自己先弄清楚时间线好些。 是的，时间线……现在，具体，大概是六年前。 他走出这片略显阴暗的避风处，来到风雪更加恐怖的主街。 抬手挡风，苏岚打量着这座夜幕下的城市，六年前，城市的话，大概是那件事吧。 他凭着模糊的记忆向那个方向走去。 然后…… 不知怎么的，一大堆积雪忽然从一旁的屋顶滑落，将苏岚瘦小的身影淹没。 果然吗？ 苏岚努力从积雪中爬出，浑身僵硬地向一旁的屋檐走去。 大概就是那里。 他看到了一个蜷缩在阴暗角落里的身影。 走过那堆被推至一旁的积雪，苏岚来到那卷散发着淡淡臭气的被褥边上，有些感慨和痛心地伸手掀开。 “……呜？” 被褥下半梦半醒的女孩瞬间被冻醒了，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待看清来人后，她更是惶恐不安。 “苏、苏、苏……” “月瑶。” 打断女孩那结结巴巴的惊呼，苏岚伸手拉住了女孩那双冰冷的小手：“跟我来——你这样躲着，明天能不能醒来都很难说。” ——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月瑶在苏岚的印象中都是一个……运气不好的女孩。 看着她含泪接过自己递过去的面包，狼吞虎咽还被噎着的可怜模样，苏岚叹息一声，又给她递了杯水。 面包，热水，相对温暖的环境。 这就是她们现在所能享受的最好待遇了——在离开那所孤儿院后，在大陆上漫无目的流浪的她们所能享受的最好待遇。 安抚着不停道谢，同样也受宠若惊的女孩，直到她又一次睡去，苏岚才拾起那剩下的小半块面包，去屋外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 多么遥远的感觉呢？ 苏岚想起了当时的情形，那是在她们离开孤儿院后两个月的事情，再加上自身的诡异特性，女孩一直不愿意和其他人过多接触，在那之后更是如此，因此在不久前，她连招呼都没打便消失了。 自己原本是找不到她的，直到这个时间线上的翌日，他在一群人的围观下才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女孩。 当冰凉的雪水将口腔冻麻后，苏岚才咽下这口温热起来的液体，真的，他很庆幸自己在之后还能看到她，当时他真的以为自己又要失去一个友人呢。 也是当时唯一的友人。 所以……幻境。 苏岚摇摇头，这就是幻境无法让人接受的原因：因为它是虚假的，你知道，明明它给予是真正、发自内心深处的感情，但却是虚假的。 所以……想那么多做什么？ 是啊，想那么多……倒是是为了什么呢？ 苏岚的情绪有些失落，因为在不久前，他还和缇莉拉在精灵村落里。 “还真是辛苦了。” 他感慨地说道：“……正常的逻辑思考，像我现在这样吗。” 那么接下来呢？苏岚可不觉得一个幻境会这样简单过去。 所以接下来的情况…… 似乎，只能等第二天到来才能知晓。 —— 当苏岚醒来后，不出意外，月瑶已经离开了。 愣了愣，苏岚有些恼火地将地上的那堆积雪踩平，现在怎么做？这里是幻境，找人……苏岚在稍微冷静一点后，明白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 幻境的真实度很高，所以他应该很容易找到女孩。 在苏醒的街道上游离了几分钟，苏岚又一次抓到了女孩——她正紧张兮兮地帮一名早起的摊主收拾东西。 “……我，我只会给其他人带来灾难。” 当那名摊主嫌弃、恼火地带着东西离开后，月瑶低着头，十分沮丧地对身后的苏岚说道：“你也看到了……每次我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不幸发生。” 苏岚挠头，他已经不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安慰女孩的了，但现在的他清楚这份不幸所代表的含义。 因此，苏岚想到了一个切入点：“不要再离开了，我……我想我应该能帮你找到解决办法的。” 月瑶沮丧地摇着头，虽然并不愿意，可她对苏岚一点信心也没有：这份不幸……怎么可能被解决呢？ “如果能解决……怎么解决？” 苏岚忽然愣了起来，尽管他知道后来月瑶的不幸消失了，但那个人具体用了什么方法，他一点也不了解。 或者说，根本不需要什么办法？只是让她和玲莉卡jiejie待在一块。 苏岚开始回忆这些细节。 “……相信我。”他深吸了口气，加强了语气，“我知道该怎么办。” “……苏岚，是要找魔法师协会吗？”月瑶有些战战兢兢，“可是，他们不会来抓我们吗？而且……我听说，有些魔法师喜欢拿小女孩当实验品。” 苏岚汗颜，努力回忆了一会，他才这的确是当初她们在孤儿院里学到的常识。 “……而且，我，我那么特别……” 更容易被当成实验品。 苏岚抚额，而后心生愧疚：当初在罗尼王都再一次遇见她时，自己根本没有去关心月瑶在几年来的遭遇。 虽然他清楚，那些回忆肯定会再次伤到女孩，但当时他总想着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最后，已经没有机会了。 “……对不起。” 月瑶受宠若惊：“诶？我……我才是……一直，一直让你担心……” 女孩开始自我厌恶。 对于当时的她而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了。 所以……虽然只是幻境，仅仅是一个幻境。 苏岚深吸了口气，用力握紧了女孩的手。 “我们是朋友，朋友，你明白吗。” “……朋友？” “对，好朋友。” “朋……友……” 女孩开始轻轻啜泣。 苏岚摇摇头，却坚定了那份信念。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幻境具体的破解方式，但……目标确定。 南方的罗尼王国。 大概……正常的逻辑，就是这样吧。 —— —— 所谓的正常逻辑……就是完全不需要逻辑。 这是司空雨洛现在的感受。 眨了眨眼睛，她注视着雪白的天花板；动了动鼻子，嗅着药液与消毒水的气息；她缓缓地从病床上坐起，有些感慨的看着身上的病服、以及右手上链接的输液管。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抬起左手，摸向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没有任何动静的冰冷。 为什么她可以肯定之前的那种办法失效了呢？很简单啊……因为她那自己实验过了。 然后她来到了这里。 “活着”的，来到这里。 “……该怎么说呢。”她扭头看向一旁的窗户，透过玻璃，惘然地对着那片夜幕中的城市说道，“其实我早就死掉了吧……在那场暗夜之战中。” “现在的我……还是原来的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