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凤山沦陷、第二节 鹰从天降
******一脱离飞艇，便一个猛子扎了下去，直直地俯冲，以便用高度来换取速度。布满灯光的大地如同一面色彩斑斓的巨毯飞快地扑面而来，小飞机像落叶一般在狂风中颤抖。少校和他的同伴们全副武装套上了风帽、戴着风镜，仍然阻挡不了巨大的风声灌入耳中。凛冽的寒风像鞭子一般抽打着军人们裸露在外的脸部和手部的皮肤，艾利逊少校在短短数分钟之内便被冻僵了。 “啊——！”同机的小伙子忍不住发出了恐怖的叫喊。他是第一次执行空中突击的任务，一定是被这可怕而又刺激的滑翔降落吓坏了。 “闭——嘴！”少校刚刚张开嘴大声呵斥，寒冷的风便大团大团灌进嘴里，仿佛一记冰冷的重拳砸在他的喉头。 很快，******便俯冲到了距离地面只有几百米的高度，当大家勉强发现地上有一条长长的城墙，并且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城门——预先设定的拉起点——的时候，驾驶员便使足吃奶的劲儿向后猛拉cao纵杆，小飞机抖动着，沉重地、吃力地拉了起来，少校一伙人顿时被巨大的超重紧紧按在座位上，丝毫动弹不得。小飞机挣扎着改为平飞，箭一般朝着明亮的大体育场飞奔而去。 “注——意！准备——战斗！”少校大声叫喊着，狂风的怒号声在耳畔变成了巨大的轰鸣，他都不确定自己的叫喊能否被同机的伙伴们听见。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显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几个小伙子都把自动步枪竖直紧握，紧贴座舱壁板，随时投向血与火的严酷战斗。 ******以时速约200公里的速度冲向大体育场，高度也在不断降低，500米，300米，200米……凤山城内的街道和建筑已经清晰可辨，地面上的人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的暗夜中那几只无声无息飞驰而过的小小“铁鸟”。少校和他的手下们一言不发、空前紧张，一个个手握枪杆，呆若木鸡、心惊胆战地注视着脚下一掠而过、灯火通明的建筑物，生怕一句话、一个呼吸，甚至一个眼神都能惊醒地面上这些沉睡的敌人。 突然，前方的体育场上空，猛然点亮了一个又一个灿烂的烟花，旗舰庞大的身影一下子暴露在亮光中！少校的脑袋中轰的一声，全身的骨骼、血rou都紧紧绞在了一起！他忍不住尖叫起来！ 很快，体育场内几条雪白的探照灯光柱对准了那个倒霉的大家伙，大地上顿时回响起凄厉的防空警报声。 少校大声咒骂着，催促着驾驶员加快速度。飞机又猛地扎了下去，气流吹着薄薄的机翼发出巨大的嗡鸣声，可怜的小飞机在巨大的气动压力下疯狂颤抖着，几乎都要散架了。简直是祸不单行，漆黑的大地上一下子或近或远点亮了几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柱，像黑色的背景幕布上几根发亮的大笔一般飞快地扫来扫去。所有人都惊恐地盯着这死亡之光，生怕它们扫中自己这只夜空中可怜的小鸟。 “不要转圈了！直接冲进去！直接飞进去着陆！！”少校紧贴在驾驶员身后大声吼叫着，恐惧和紧张让他的声音都变调了。 “不行！场内情况不明！得绕场观察！”驾驶员也回过头大声吼叫起来。 “听我的！现在时间要紧！直接冲进去！”少校回过头，瞪大眼睛搜寻者身后漆黑一团的夜空，“后面的人跟上来了没有？” “有，有三架跟在我们后面！”身边的小伙子大叫起来。少校发现似乎只有三个模糊的黑点紧紧咬住自己，还有至少四架飞机情况不明，急地都快哭出来了，“打信号弹！直接冲进去着陆！” 啪啪啪……三颗白亮的信号弹从少校小飞机上打向天空，四架小飞机迅速靠拢了，组成一个小小的编队直扑体育场！ 砰砰砰砰……体育场周围突然快速升起了几个亮点，那艘被探照灯捕捉到的、倒霉的旗舰庞大的艇身内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突然猛烈地炸开了，像夜空中一把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炬华丽地下坠。很快，那片夜空就什么都不剩了，那艘刚刚还威严地悬浮在空中的巨大飞艇，仿佛只是一个短暂的幻觉。 “高射炮！”少校呆住了，紧紧抓住了驾驶员的双肩。 在另一个方向，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又有一艘倒霉的飞艇被探照灯捕捉到了。两道雪白的灯柱像暗夜中嗜血的蝙蝠，紧紧咬住那只可怜的大家伙。很快，地面上的人便迅速开火了，同样是几个光点飞快地升上天空，另一把巨大的火炬开始在凤山的上空熊熊燃烧。 ******内一片死寂，有小伙子忍不住哭出了声。 几乎在同时，到达凤山上空的所有飞艇都匆忙启动了发动机。此起彼伏的嗡嗡声回荡在漆黑的夜空中。那些留在半空中的战友们不得不提前发起了进攻。有的飞艇开始朝地面扔炸弹，黑暗的大地上顿时爆开一团又一团巨大的火光，沉闷的爆炸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听上去像极了在一个巨大空旷的房间里翻炒豆子的声音。地面上一下子炸开了锅——有的街区灯光熄灭了，却在附近亮起一大片灯火，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大群大群的人在奔跑；有的街区莫名其妙冒起了冲天的火光，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而那里并没有收到飞艇部队的直接攻击。 凄厉的防空警报和巨大的喧嚣声混杂在一起，整个凤山在瞬间变成了暴怒的怪兽，挣扎着醒来了，瞪着血红的眼睛寻找着对手，试图要把打扰它休息的敌人撕个粉碎。十几道探照灯雪亮的光柱直射天空，狂怒地四处摆动着、搜寻着，试图想咬住那些来自天空的不速之客。在纷乱的光线中，可以看到有不少小小的黑点一闪而过，其他编队的******群也释放下来了。 少校和他的伙伴们依旧蜷缩在四架颤抖的小飞机中，心惊rou跳地穿越过突然喧哗热闹起来的夜空。巨大、明亮的体育场就在眼前，可以清楚地看见空旷的、灯火通明的大广场、主席台，以及看台上乱哄哄的、乌云一般的人群。那艘可怜的旗舰飞艇正好掉在主席台后方的看台上，把场外的高台、场内木制的看台以及一大片木结构全部引燃了，冲天的火苗熊熊燃烧着，人群像慌乱的无头苍蝇一般跑进跑出，混乱的哭叫声响彻云霄，简直如同地狱的场景一般。 少校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好了，飞机几乎没怎么转向，直直地朝着主席台直扑而去——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祈祷，希望伟大的海神能够保佑他们顺利地着陆，然后在这一大群该死的、疯狂的人群中找到孔博森，捕捉到他，并能把他带出来！ “打开保险！低头！准备着陆！”少校大声叫喊着，朝舱外出了最后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小飞机朝中央的广场猛扎下去，其他三架紧随其后，以每小时100多公里的速度扑向主席台。看台外围的几个高高的木架一掠而过，人群的惊叫声、间或还有火枪开火的火光以及沉闷的砰砰声瞬间甩在了身后。 在众目睽睽之下，四架飞机在巨大的冲击和漫天的烟尘之中，在万人大体育场的正中央着陆了。两架不幸的飞机翻滚着直直撞到了主席台前的看台下，立即散架了。在看台上的人们可怕的震天叫喊声中，少校和他的伙伴们顾不得被冲击力折腾得鼻青脸肿，飞快地从******的残骸中爬了出来，一边拼命扔着烟幕弹，一边展开队形、一瘸一拐地向主席台发起了冲击。在烟幕弹暴起的白色浓烟中，人们叫喊着抱头鼠窜。看台两侧地面的出口很快涌出了大群大群身穿黑衣的兵丁，狂喊乱叫着向这边冲来。少校手中的自动步枪猛烈地开火了，密集的子弹像暴雨一般泼洒过去，那些可怜的兵们仿佛迎面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一拨又一拨倒了下去，就像被狂风吹过的麦田一样。 看台上乱哄哄的人群中，开始有人向他们开火反击了。不过孔老爷的兵丁们装备的都是落后的火枪，发射的大都是铁砂、铅子一类的东西，砰砰啪啪烟雾缭绕看着热闹，杀伤力其实为零；过近的射程还极其容易误伤自己人。不少无辜的看客反而在凄惨嚎叫声中倒在了自己人的枪口前。 少校和他的同伴们毫不理会眼前嗖嗖乱飞的铁砂，一边高声叫喊着，一边开始攀爬看台。那些土老帽们全都被这些从天而降、面目狰狞的人吓坏了，要么就像傻子一样呆坐在那里，要么就是尖叫着转身逃命；人们互相践踏着，嘶叫着，场面一片混乱。一个抱着婴儿的母亲直直地挡在少校前方，由于恐惧竟然忘记了叫喊，场内时隐时暗的火光映出她困惑不解的表情——少校一辈子都记得这个古怪的表情——他毫不犹豫地开火了，在自动步枪“砰砰“的点射声中，眼前的人群大批大批地倒下，铺就了一条通往主席台的血rou之路。 孔博森的人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和混乱中恢复过来，开始大规模组织反扑了。看台的几个出入口不断涌出越来越多的兵丁，孔老爷手中为数不多的自动武器也悉数上场，这给少校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孔老爷的黑衣兵们和少校的绿衣兵们开始忙不迭地寻找掩体——往往是无头苍蝇一般嘶叫奔跑的看客们或者他们的尸体——展开对射。场内一时子弹横飞，小小的铅块带着呜呜的嘶叫声大片大片地播撒着死亡。 “主席台！跟我冲！”少校举起了冒着青烟的自动步枪，飞快地换了一个弹夹。孔博森的反击力度超过预计，情况开始变得严重起来。身后跟了七名小伙子，人人都是满脸黑烟肮脏不堪，有两个家伙还挂彩了，脸上的污血更显得狰狞可怖。少校突然发现，主席台上有一大群人乱哄哄地从台阶跑下来，向看台下方的主出入口跑去。 情况紧急！如果孔老爷就在其中的话，那么今晚的行动将前功尽弃，少校和他的战友们的牺牲将一钱不值。 “封锁那个出口，快！”少校暴躁地叫着，一边朝着那个出口开火，一边跌跌撞撞向主席台跑去。他的战友们也都朝着那个出口猛烈地设计，八支自动步枪令人恐怖的吼叫着，那个出口附近的人大批大批的倒下，几乎把门口全都堵死了。主席台上的那批人又骇人地嘶叫着跑了回来，迎头便撞上少校自动步枪的火网，大批人像被重锤击中一般纷纷倒下。 “穿长袍的人不要打死，穿长袍的人！”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少校用一种可怕的尖利声音大声喊叫着。就在此时，四周的人群之中又掀起了了巨大的声浪。两架小******带着可怕的嗡鸣声冲进了体育场上空，却一头撞上了外围的木制高台，飞机上和木台上的人像雨点一般落下，残骸在看台的人群中剧烈地翻滚着，激起了漫天的烟尘、纷飞的碎屑和一片恐怖的惨叫声。 “******！”少校心急如焚。 按照原计划，应该有8架******冲进场内执行抓捕行动，如今只有4架顺利到位，但是飞机上的战友们被孔老爷的兵强大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没想到他们的自动火器也如此犀利！万般无奈之下，必须执行此次行动的第二方案——把主席台上的那伙人全部干掉——当然，他们身上的秘密只能从别的地方得知了。少校开始默默祈祷，但愿其他地方的战友们能够顺利实现目标，为他们分散一点压力。 伟大的、无所不在的海神在关键时刻总是能够保佑他们的。就在少校速战速决的计划落空、和孔博森的兵丁陷入无可奈何、毫无意义的对峙之后，场外不远处的天空忽然强光一闪、大地为之一颤，紧接着便传来了巨大的、炸雷一般的爆炸声，所有的人被震得耳膜生疼。激烈的对射一下子停止了，人们震惊地看着远方那团翻腾上升的蘑菇云，黑红的光芒在漆黑的夜空中时隐时现，仿佛一个张牙舞爪的狰狞怪物一般快速膨胀着。 “我们的人得手了！弹药库报销啦！伙计们！打呀，冲呀！把那伙人全部打死！！”艾利逊少校情绪为之一振，挥舞着手臂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着。他的衣服全都撕破了，满脸油汗和烟尘，左胳膊似乎还挂了彩，只能用右手夹持着步枪猛烈地开火。战友们的斗志瞬间变得高涨起来，呐喊着从掩蔽处一跃而出，向着看台的主出入口咆哮着发起了集团冲锋！ 自动步枪“嘡嘡嘡”的声音如同爆豆一般炸响，热辣的子弹像蝗虫一般乱飞，对面的敌人——衣着光鲜的师爷、服装整齐的凤山统治阶层们、黑衣黑裤的兵丁们——被这伙不要命的家伙决死冲锋的气势吓傻了，一个个扔下枪支、长矛、弓箭等等兵器抱头鼠窜，四散奔逃。可惜他们永远也跑不过嗖嗖作响的子弹，因此大批地倒下、死亡，火药呛人的烟气、激起的灰尘和血腥气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就在少校即将冲到门口的时候，一个浑身乌黑的大家伙喷吐着nongnong的黑烟，如同一只浑身挂满了肮脏垃圾的大公牛一般，嘶吼着从门洞内的人群中一跃而出，完全不顾被它压倒的可怜人的惨呼。那家伙竟然装着一门大炮，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少校和他的战友们！ “坦克！！！”少校惊恐地大叫，他的声音由于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 他的人还没来得及散开，只见那黑家伙火光一闪，沉闷的爆炸声随即在耳边炸响，出入口立即被浓厚的烟雾笼罩了，久久不能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