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妖人?妖怪?
张奉城听见从洞中传来的怒吼,那声音分明就是从人嘴里喊出来的,但夹杂着动物那种呼噜噜的喉咙颤抖,他手里紧紧握住钢刀,对着军士们大吼一声。 “来人,速去通知洞外准备,妖怪要出来了,格杀勿论!” 那传令兵刚向外冲,就见明晃晃的火光一阵颤动,洞中猛地窜出一个人形,那些老鼠四散乱跑,拼命啃咬绳子,有些干脆咬断自己的后腿以求逃走。那速度可谓电光火石般迅速,守在支洞口的那队军士刚准备挥刀砍去,就听着身后一阵慌乱,那是短弩阵的方位,这一回头,整个人的头皮都立了起来。 张奉城自认为已经适应了洞中的光景,可突然发现自己全然跟不上那妖怪速度,就见短弩阵瞬间被冲乱,一个人形在军士中飞奔,张嘴对着脖子就招呼过去,那力道真真稳准狠,口口扯断血管,顿时血线四溅。而且,那妖怪手中指尖明显锋利异常,一旦从皮肤滑过便深入rou中。 “全部退至我的身后,刀阵交叉护于胸前,短弩射箭,快!!!” 好在这海南岛驻军一直处于海防最前线,常年出海巡查,陆上部队也总是接到剿匪任务,各个依旧身经百战,短暂地慌乱后,便迅速移动位置重新列队。 那些被扯断血管撕裂rou皮的军士们一个个还在地上挣扎,那妖怪转身对视张奉城虎视眈眈,他也看见了短弩已经上弦不敢冒进,但一瞧自己的支洞根本无法再进去,老jian巨猾的张奉城乘着混乱,命身边护卫猛猛地往洞中又扔了些火把。 这短暂的对峙可能是张奉城此生最不愿回忆的场景,火光大作的洞中,那妖怪当真被看了个一清二楚,这根本就是个满身鳞甲的怪物,从头到脚已经全无衣服护体,毛发竟能近乎直立,五官上也长满了一片片白鳞,只是那大小明显与身上的不同。一眨眼一张嘴,就连眼睑上都密密麻麻的分布着。 更恶心的是,光线闪过,分明看见那鳞甲中有小虫在爬,比鳞甲小了很多,就像小拇指甲盖那么大,它们在鳞甲与底下的皮rou间飞快地爬行,而那人躬身准备冲锋的时候,全身鳞甲顿时直立怒张,那下面分明是一个个****,那些小虫快速钻进了****中。 这到底是什么生物,全身****被鳞甲护着,就像那些小虫的窝,可是如今哪里还有迟疑研究的心思,先诛杀了再说! 就见那妖怪前身弓起后腿蹬地,张开满是鳞甲的大嘴准备扑上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命令。这次可是正面交锋,饶你是什么妖怪,也休想逃过万剑穿身。 “后队放箭,前队警戒!” 就听着嗖嗖嗖的飞箭声从张奉城的耳边穿过,那妖怪速度当真厉害,竟能一个踏地跃起向侧面躲去,可这些军士训练有素而且怒气冲天,早就把射杀范围扩大到各个角落,那一阵箭雨后,妖怪全身多处中箭,更被冲击得从空中向后摔去。 “迅速上弦,放箭!” 张奉城可没有那些小说电视剧中描述的将军套路,丝毫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时间,他是从军阵中杀出来的,知道既然决定诛杀,就必须将对方彻底消灭,宁可用宰牛刀杀鸡,这是他的座右铭。 那妖怪虽然绝对是怪物般的存在,全身中箭竟还能站起来,两只爪子干脆像拔刺一样上下其手,可是这毕竟是rou身之躯,哪里经得住迅速到来的第二波。 这下好了,张奉城特意命令自己护卫全部照着头上招呼,一轮下来,妖怪终于倒地,就连双眼都只露出几个箭尾,这算是彻底被射穿了。 张奉城和众军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是眼前的兄弟们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继续上弦,待命,不可松懈,对方是妖怪,不知会不会还有什么幺蛾子!通知洞外,补充一队短弩进来!” 都说直面危险最是可怕,其实,在幽闭的空间里,等待可能的危险才最是煎熬。就像现在,整个洞中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都死死盯在那倒地的妖怪身上,谁也不敢冒然上前补刀,就连张奉城这样的老杀才都咬着牙寸步不动。 许久,洞中的时间都仿佛停止了,军士们一个个连咽吐沫都小心翼翼,张奉城一跺脚,带着护卫就向那妖怪身边走去,这十几步的距离走的真是漫长,每一步都脚下踩实准备发力,每一步都钢刀紧握,这洞中虽然凉爽异常,但张奉城早已大汗淋漓,走到快近前的距离,他悄悄对护卫说。 “对着妖怪再射几箭,判断死活。” 护卫领命,这次真的可以确定,除了箭弩的冲击力外,妖怪已经是一具尸体,再也没有动弹。 “拿火把来!” 火光近处一打,张奉城拿起钢刀砍下尸体头颅,阴黑色的血液便流了出来,突然有眼尖的军士发现异样,定睛一瞧,竟然是一些白色的圆卵,犹如砂砾大小,虽然不多但足以分辨出来。 “用火把对着这些虫卵烧,妈的,竟然还能在血液里生卵,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罢,他便吩咐军士用钢刀剐鳞,看看鳞片底下到底是什么,就听着刺拉拉的声音过后,是众人倒吸冷气的惊讶。这哪里是鳞片,根本是一个个甲虫,只是这甲虫外壳厚而发白,边缘锋利,密密麻麻的肢节都生长在甲壳的前端死死地深入皮rou中,而且,竟然有一丝丝疣病一样的丘疹与肢节长在一起。 那甲虫的头藏在皮rou中,口器里全是螺旋状的钉刺,甲壳中间有一个突起的长尾,明显是生殖器,如今已经弯曲缩起来,那位置下便是一个小小的虫洞。 这哪里是什么人形怪物,根本就是这些甲虫不知为何寄生在人类的身上,然后把这个宿主当成傀儡、食物、产卵和孵化的场所。 有好奇的军士上手去抓,张奉城还没来得及阻拦,就听着一声惨叫,那甲虫似乎就在等待着新的宿主,突然将甲壳向两边猛地张开,那军士的手指便如刀割一样流出血液。这一松手,甲虫竟然脱落了自己的甲壳,长在前端小小的甚至与甲壳不成比例的肢节带着头部就迅速爬到了军士的脖子上。 就见那军士赶紧想要扑打,可甲虫的前端躯干已经扣住了脖颈,那生殖长尾顿时伸出就刺入rou中,密集的肢节向皮rou里抓扣,而头部早已深深钻了进去。 那滋味真如无数的细小钢钉在脖颈攒动,刹那功夫,那军士拍在甲虫身上的手便不动了,整个人目光呆滞地跪在地上,竟伸手去抚摸那具满是鳞甲的尸体。 其他军士正准备帮他把脖颈上的甲虫剥去,就见张奉城伸手拦住。 “没救了,那甲虫想必已经钻进去产卵了,而且,你看他的脖颈上已经有了虫洞,兄弟,别怪本将军狠心,既然如此,让我好好看看这东西是怎样的存在,一会儿绝对让你死个痛快,不做这行尸走rou般的傀儡!”
按照张奉城的部署,军士们重新上弦围住戒备,就见那尸体上的甲虫一个个仿佛找到了新的家圆,迅速脱离了甲壳向那双抚摸的双手爬去,而那军士虽然目光呆滞,但嘴角竟然露出丝丝笑容,最后干脆闭上眼睛满脸享受,似乎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很快,那些甲虫就像约定好一样,有规律地布满了军士的全身,重复着第一只甲虫的动作,一会儿工夫,裸露的皮rou上可以看见密集的小虫洞,而原来尸体上小虫洞内的幼虫便纷纷住进了自己的新窝。但那个军士却一脸享受得全身痉挛,那表情甚是诡异,张奉城害怕他成为第二个妖人,便干脆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头颅。 而之前的那具尸体,已经恢复了人的模样,只是满身虫洞,皮肤粉嫩,看五官和肌rou,分明曾经是个精壮的汉子。 “妈的,世间竟然有如此诡异的物种,罢了,放箭!去取火油!这些死去的兄弟们也都留在这里吧,他们都被咬过,保不齐有什么东西又钻了进去,对不住了。。。” “记住,把整个洞里的角角落落都撒上火油,彻底把这些甲虫烧死,不能再让它们为祸一方。” 一声令下,那些尸体都被分别浇上火油烧了起来,整个龙门洞里火光冲天,一股股恶臭味让人作呕,也许老天爷是公平的,进化的时候一定会留下缺陷,如此诡异厉害的甲虫竟然甘愿被烧死也不肯躲避,估计它们只有再次重新接触生命体的时候才会挪窝。 张奉城一直忍受着洞中的烤rou味,直到眼看着这些尸体都成了焦炭,那些甲虫也都烧成了灰烬,这才命令军士们将洞中各处都洒满火油,那几具尸体残骸也不放过,要再烧第二遍。 最后,他带着洞中军士齐齐下跪给死去的袍泽磕了三个头,然后在熊熊大火中退出了洞外,这个洞xue会在很长时间里再无活物,而这种甲虫到底是什么,从何而来,也只能成为一个谜留在这里了。 出了洞,张奉城重重地坐在地上,村人赶紧取来水和食物慰劳众军士,而那向导则赶紧跑去隔离的茅屋,远远地对着村长喊话,就听着茅屋里传来一声声庆贺的欢呼声。 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村长他们并没有得上鼠疫,最后全都安然无恙各自归家,而张奉城也实践了自己的诺言,将多余的粮食都留给了村里,还派军士们选择土层尚厚的地方清理石块,垒出一块块田地。 如今在村里还能看见,那些田地大小不一,中间是土四周是石,田间石路清晰整齐,村民们都称它们为“将军田”。 当然,那个龙门洞因为发生过这样凶险的妖事,张奉城干脆命令军队搬来大石头将洞口从里到外垒住封死,又在洞前移栽了树木。几年后,这里长满青苔,树木生长旺盛,从外面看,俨然以为是大山的一部分而已。 只是,他再也没有重回龙门村,最后死于剿匪战乱中,终年四十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