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等待
夜凉如水依旧，月色弥漫如常，窗前的娇弱身影微微瑟缩了一下，随后，保暖精致的披风围在了细瘦的肩膀上，还带着一丝余温，熟悉的感觉温暖了她的心房。但回头，看到的却不是心中所想的那个人，脸上动人的神情不由得黯淡下去！心中不由得拥堵起来，白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想到皇甫翼的眼神，还有那个惩罚性的按压,会不会，真的就生气了，所以，今天晚上就不来了，那他会去哪里？ 可是，他总要睡觉休息的！不回妃子们的寝宫，又能去那里 一直以来坚固防守的心，有了一丝酸涩的感觉！如同大水泄洪，尽数向低处流去，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阻止河水倒流！ “小姐，刘公公还没有来。估计是不会来了，你也该休息了！” 秀秀声音很小，看得出来，倾城在等皇甫翼，以前从没有等过，现在看着她的背影，不禁也为她焦急。 “恩，休息吧！” 沉默了半刻，倾城终至回神，她只抬头了看了一眼院子外的海棠树，海棠花开得绚烂，即使是在寂静黑谧的夜里，依然散发出夺人神魄的光彩，甚至盖过了以往她最爱的月光！ 而在不久之前，这承欢阁中，并没有这样一株海棠！ “承欢阁是供选侍居住，厢房很多，可是院中没什么景致，很单调，你喜欢什么，朕派人布置！” 说这话时，皇甫翼的眼神专注，倒让倾城有些吃惊。于是，在他的引导下，她就真开始想自己喜欢什么东西？想了半会儿，竟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喜欢什么，从小被父亲养在深闺，全是读书学习了。没有过自己的喜好，然后，十二岁那年又被父亲扔在了周境，从读书学习变成了骑马生存之道。从周境回来之后，父亲让她看了母亲的画像，对她说，她的母亲跳舞跳得极好。于是，这次，根本不用父亲开口，倾城就开始练习舞蹈！ “可是，父亲却从来没有看过，连一次都没有！” 话语急切，心中想法一层多过一层，到最后，甚至看不清楚自己这些想法的初衷！ “以后会有机会的，很快。”皇甫翼的声音温柔，像是一道光，冲破了桎梏她的迷雾，倾城抬头，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混沌不清的脸，最后，落在了颊畔的那一点微笑。在他面前，她根本就无需伪装自己。似乎也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在草原之上，见到了一株野生海棠，心中很喜欢，可是，不久之后，它就冻死了。” 皇甫翼的眼睛中忽闪过一抹不明情绪，不过很快稍纵即逝！ 倾城并没有看到，仍然自顾自的说着：后来，我为此大病了一场。父亲就来了，把我接了回去。临走之前，我想再看看那株死去的海棠，可是，不知为何，父亲就是不让我去。他对我说，如果我回去看了一眼，那么这一年的历练就前功尽弃了！” 情绪又陷入回忆中，倾城突然觉得自己的幼年时光，就像是科场赶考的读书人一样，十年寒窗苦读，从来没有懈怠过，到了金榜题名的时刻，蓦然回头，却发现自己失去了最喜欢的东西！ 那种感觉，很难受！ 当时，皇甫翼没有再问下去，他只是静静的拥着她，和她一起看着窗外的月光！ 如果当时倾城抬头看一眼，就会发现他的异常！可惜，她并没有看到他眼睛中的盘算，似乎还带着一点点困扰，完全不像个运筹帷幄，掌权天下的皇帝。倾城的话有些意味不明，她是不是真的喜欢海棠，还是只是怜惜海棠的死去，亦或是对父亲执念的埋怨！如果真的送来了海棠，反而惹得她伤感怎么办？ 因为吐出一直憋闷的心底的话，倾城在他怀中睡了一个好觉！可皇甫翼却一夜无眠，最终才下定了决心！ 第二日，承欢阁便移进来了一株海棠！海棠树还开着花，大朵的绚烂如火的海棠花照亮着她的脸，越发的明艳动人！ 可谁又会想到，这动人的笑容背后，让当今的皇帝下了多少工夫！ 倾城又不是木头人，她贪恋这样的温暖，想牢牢抓紧。但只能因为自己的夫君是一国之君而望而却步！他身边可以有很多女人，她不过是长得漂亮了一点，一时之间可以抓住他的心！长此以往，他厌倦了，烦了，看腻了，又会有更多的女人前仆后继的朝他走过来！ 他可以很随意的欣然接受，拒绝！或者让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成为他的妃子，成为翊妃，成为皇后，成为卉嫔！ 而她，只会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可是，一个念头闪过心间，她的心突然疼痛了一下！就算只是过客，她也想珍惜，好好的珍惜这来日不多的相守的日子。 “小姐，快过戌时了！” “没关系，我还不困，秀秀，我要在这里等皇上来。他一定会来的。” 她话语低垂，但眼睛中的神色却无比坚定！ 秀秀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下去，但只怕她会在这儿等一晚上，狠下心说：我刚刚偷偷出去看了，寝殿的红烛亮了，可是亮的是翊妃娘娘旑月宫的红烛！” 倾城的神色很快黯淡下去，但很快就打起精神道：那我也要等。” 秀秀没有再相劝，知道再说什么，她都已经听不进去了！ 倾城索性走了出来，坐在冰冷的台阶上，不知为什么，她的心突然很欢快，等待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小时候，她等过父亲，等了整整一年，才见到自己的亲人。然后，短暂的团圆之后，继续等下一个一年！说起来，她可是很会等待的！只是如今的等待中，多了一丝不同的韵味！心情有点激动，有点酸涩，甚至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可最奇怪的是，即使是这般的难耐，也居然甘之如饴。 下巴搁在屈起的膝盖上，眼睛微抬，她看着远处的海棠树。觉得，自己也并不是孤单一人在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却丝毫没有困意。 然后，戌时过了，亥时也过了，很快，子时也快过了！ 倾城还是没有半分睡意，如同木头人一样坐着！ 终于，后廷的金铃声响动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破晓后的第一抹阳光冲破云层，猛然照射下来，万道金辉，照在了倾城的身上，她一直坐着，坐了一个晚上。 皇甫翼没有来，倒下去的时候，秀秀急忙跑过来，接住了她的身子！ “爹，我能再去看一眼海棠树吗？如果可以，我想把它的根挖起来带回南滕，只要有了新鲜的泥土和温暖的阳光，只要还有根，它就一定会活下去的！” 朦胧间，倾城看到了十二岁的自己，站在父亲面前，哀求的看着他。 “月儿，海棠树的根已经腐烂了，就算你带回去，它也活不了！” 江鸿儒看着她，然后，带着她上了马车，离草原，越来越远，离海棠，越来越远！ 一个晚上的等待，没有换来皇甫翼的到来，反而是她自己，因为坐在了冰凉的青石台阶上，染了风寒！ 嫔妃生病，照例是不能够见皇上的！这期间，卉嫔来看过她几次，这不足为奇。皇后身边的贴身丫鬟竹慧竟然也送来了补品，让她很是惊讶！于是，翊妃竟然也来了。卉嫔在一旁笑道：她是来请罪的吗？还是来耀武扬威的，皇上这几日都在她宫中安歇，让她得意起来了！” 倾城哪里顾得上这些，正与卉嫔说到江陵城和庸城打仗一事，还未听清楚，现在只想赶快打发了翊妃！ “meimei染了风寒，可好些了！” 翊妃并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院外，今天还是她侍寝，所以，并不适宜见尚在病中的她！ “是，谢谢翊妃娘娘关心，已经好多了！” 倾城规矩的回过去，也不靠近，知道是为什么，心中已经酸涩难受起来！ “今日，还是本宫侍寝。就不宜进去了，这是补品，养身极好的雪参，meimei收下吧！” 秀秀赶忙跑过去，接下来！ 翊妃已经走远，但出于礼貌，倾城还是说了一声谢谢！看着秀秀手中的补品，她扭过头去，不想再多看一眼。 卉嫔知道她会难受，小心的说道：meimei别难过了，你知道皇上为何召她侍寝吗？” 倾城苦笑了一下，她还是那句话，皇甫翼是个正常的男人，到了晚上，他总要睡觉休息的。但是，很明显，卉嫔言下之意并不是这个意思，索性道：侍寝还能有什么理由？” 卉嫔不以为然的笑道：在围场时，我不是告知过meimei吗？你怎么都不放在心上。早年翊妃失子，所以，从今以后，她不会再有孩子了，当然了，这正合咱们皇上的心意。” 倾城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心里奇怪不已，皇甫翼为什么不会想要自己的孩子。难道是因为，他能掌控权利，却掌控不了来自孩子背后的势力吗？这个道理说得通，可是却又说不通。皇甫翼心思缜密，不知道他心中怎么想的，但是，只要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她的心就会不舒服！ 她确定自己在吃醋！这个念头划过心尖，让她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清明无限！ “meimei笑什么，是不是被翊妃气傻了！” “不是！” 她的嘴角荡漾着柔软动人的微笑，教卉嫔和秀秀一时看呆了！ 就连院中盛世绚烂的海棠花，也为之失了颜色，甘愿为她倾倒，为她弯腰，为她恍然大悟的笑，轻轻摇摆着，欢庆鼓舞！ 更新来了！倾城心动了！也许早就心动了！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