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塞翁
刚刚和天邙寨的山贼分开没多久，木晗就听见远方的山头那边，有人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知道这是家里派出的人找了过来，木晗稍稍的整理一下也急忙沿着喊声传来的方向找寻了过去。 昨天的暴风雪几乎肆虐了整个兴元府地区，数不清的房屋在暴风雪中完全被摧毁，数不清的穷苦人在寒冷中悄悄地逝去，在自然之威的面前人类的力量还是显得过于的渺小。 待在府里的木渭看着屋外狂暴的风雪，盘算着原本中午就应该归家的木晗直到黄昏仍然没有回来，心里焦急万分，等雪势稍微一小，就立刻派出了几乎由家里所有人组成的搜寻队伍外出寻找木晗。 搜寻队沿着今日木晗拜访的线路，一直找到了秦岭大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看到的却只有木晗一行人寄存此处的马匹和行李。 众人向村里的村民一打听，才知道木晗一行人清早就已经上了山，顿时更加的不安了起来，这么大的暴风雪，要是没有个躲避的地方，可是要出人命的！ 不得已，搜寻队当夜就举着火把就上山了，可秦岭山脉实在是太大了，众人只好分成由格列布、昭海尔、木良、木源带领的四队人马分头寻找，约定好一旦找到木晗就发射穿云箭汇报位置。 秦岭山脉的深山里，格列布焦急地四处乱走，边走还边对后面的家仆做出让他们喊声再大一点的手势，他那个平常可以震破天的大嗓门已经嘶哑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从上山时的刚入夜到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放亮，搜寻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木晗一行人的踪迹一点也没有发现，格列布不禁心急如焚。 格列布带领着家仆又向大山深处走了近一个时辰，说实话现在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处在大山的什么位置了！ 回想这些年跟随木晗连那么无边无际的大海都一路淌了过来，现在却拿这一个小小的山头没办法，格列布就不禁抓了抓已经有几道血痕的光头。 格列布的光头脑袋已经快要抓破皮，但仍然拿这满山都是遮天盖日的大树的秦岭大山，没有任何办法，只得一屁股坐在了一棵苍天大树下面双手合十心里默默的祈祷起来，“上帝保佑，少主一定要平安归来。” 格列布祈祷一次睁一次眼，一连祈祷了好几遍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格列布急的站起来围着大树团团转，忽地一拍自己的大光头，怎么忘了这是在东方了，连忙改正道：“菩萨保佑，少主一定要平安归来。” 话还没说完，格列布就感觉到自己的光头被人拍了一下，一阵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从自己的左边传来，“狗日的，老黑！找老子都还偷懒。” 格列布一听发疯似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子，揉了揉眼睛，看了老一会，才抬起与狗熊有的一比的粗壮胳膊一把就把木晗抱了起来。 “放开，放开，疼死老子了。”被格列布的举动牵动了伤势的木晗大呼小叫了起来。 刚才格列布围着大树乱转的时候，木晗就已经看见了他。说着也巧，格列布指挥着家仆到空旷地大声地喊，却想不到自己这个位置反而是离木晗避雪的破木屋是最近的。 一支穿云箭腾空而起，忽地又是一支，一连四支穿云箭在空中爆炸开来。不过一会，其他三个方向的搜寻队伍就陆续的靠拢了过来。 众人会面自然又是一阵欢喜，只有落在最后才出现的木源有些强颜欢笑，看着全身并无大碍的木晗，眼睛里甚至还流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情，但马上就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起来。 木晗没有说出昨夜的详细情况，只是跟众人说自己在躲避暴风雪时，正好遇见了山里的朋友，大家一起避过暴风雪后又遭遇了狼群的袭击，很不幸的是自己这边的三名亲随为了保护自己被野狼给咬死了。 听完木晗的叙述众人也是一阵唏嘘，都低着头不做声，回想这些年大家一起出生入死，突然一下子就少了三个熟悉的兄弟，就算大家伙都是见惯了太多生死离别的汉子，心里也不禁难受了起来。 木晗见大家伙情绪低落，便开口提议道：“我想将三名兄弟的尸身带回去专门找一块地方隆重的安葬，而且以后我们都要继续这样做下去，不能让兄弟们死后还埋在荒山野岭！” 众人闻言都纷纷重新振奋了起来，这一番话在这人命比狗还贱的五代，可有着不小的意义，既然出生在乱世，那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但谁都想自己死后还有后人的香火祭拜。 众人又向破木屋那边赶去，越靠进木屋狼尸就越多，等达到目的地看着这不下千条野狼的尸首，是暗暗吃惊，可想木晗当时所处的危险境地，瞬间大多数人看木晗眼光都变得更加地尊敬起来，在这个战乱的时代，勇武者总能得到更多人的追随。 挖开土坑将三名亲随的尸身又重新抬了上来，用白布仔细地裹好，一切准备就绪，就在众人临近下山前，木晗又瞧了远方的雪坡一眼，那只头狼的尸体还静静地躺在上面，一支长箭正中它的左眼，让人不得不佩服燕老大精绝的箭术。 看着这一身没有丝毫损坏的银色皮毛，木晗突然起了给父亲做一件皮裘的打算，踢了一脚正在试图数清狼尸的格列布，指了指远方头狼的尸体，让他扛在了肩上，一起带下山。 长长的队伍走在下山的山道上，不过一会，山脚下的小村庄就出现在了木晗的眼前，想着这恍若隔世的一夜，木晗颇有些感触的走了进去。 村民们见到木晗随着众人一起平安归来，憨厚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脸，甚至还有几个大胆的村民上前询问详情，华夏以儒家立本，虽然儒家也许有它的片面性，但至少让善良，淳朴这些美德深入到了每一个汉人的骨髓里。 突然，几名村民跑到了格列布的身边，将格列布围了起来仔细的打量扛在他肩上的狼尸，看了一会，几个人交换了下眼色，便有两个年纪稍轻的村民，转头向村内跑去。 村民的动作让格列布有些紧张，转头往木晗望了过来，看见木晗稍安勿躁的手势，才放下心来，将狼尸放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一个头发已完全花白的老人，在刚才两名村民的搀扶下，急忙赶了过来，围着格列布的几名村民连忙将自己的位置让开。 老人走到跟前，伸出巍颤颤的手，提起了狼头细细的辨识了一会，转身又向几个村里的后生吩咐了几句，只见这几名后生连忙出了村子，沿着大道向外跑去。 木晗也被村民古怪的行为弄得甚是奇怪，走到老人面前问道：“老人家，这狼可有什么问题？” 老人听到木晗的说话，抬头看了木晗一眼，刚想开口，又似乎有点犹豫，最后还是将话吞到了肚子里，口中念念有词了起来。 格列布见到老人竟然不搭理木晗，便想上前呵斥，却被木晗的一把拦了下来，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静观其变。 大约过了近半个时辰，众人都等得有些失去了耐心，只见村头的小道上急急忙忙的跑来了几群人，个个都是年长的村老领头，由年轻的后生搀扶着赶来。 几群人来到狼尸前，打头的众村老便推开了搀扶着他们的后生，都围着狼尸认真的观察了起来，过了一会，这几名村老都抬起了头和刚才的老人对视了一眼，双方都点了点头，然后又围着银色头狼念念有词了起来。 木晗看得有点莫名其妙，又不好贸然上前打扰，只好继续等在原地，又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村老们才齐齐停下了口向木晗走了过来。 村老们来到木晗的身前，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一个年纪最长的老者便开口问道：“这位小哥，这狼是你们杀死的？” 木晗正想回答不是自己所为，却没想一旁的格列布却抢先答道：“不是我们少主杀的，你们几个老家伙杀得动吗！” 村老们一听，连忙招呼着身后所有的村民跪了下来，恭敬地行礼道：“赵家村（钱家村、周家村、杨家村）全体族人，感谢英雄为我们报仇雪恨！” 木晗被村老们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将村老们都扶了起来，对着身前黑压压跪了一地的村民喊道：“大家快快起来，千万使不得啊！” 刚才开口问话的老者被木晗扶到一旁的土墩上坐好，见木晗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便指着旁边的几名村老说道。 “我们这几个人，都是秦岭大山脚下各自村子的村老，正所谓靠山吃山，这秦岭大山就自然成了养活我们族人的宝地，可自从这头畜生成为大山里的狼王后，就不知道害了我们多少儿郎的性命，我们几次联合围剿都拿它无可奈何，今日英雄将此恶狼斩杀，就是为我们所有族人报了大仇啊！” 旁边几名村老一听也是连忙点头应和。 木晗听年长的老者说完更是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上泛起了红晕，因为这银色头狼其实是燕老大所杀，正想将实情禀告，却又被站在木晗身旁的昭海尔抢先开口道：“我们少主为你们杀这只头狼可受了重伤啦！” 本村的村老大惊失色的站起了身，连忙吩咐身后的一名族人道：“还不去将我屋子里最好的金疮药给木英雄送过来！”话说完，又焦急地看着木晗问道，“木英雄，伤势可否让老朽一看，老朽虽不才，但对医术还是略通一二。” 木晗白了昭海尔一眼：这点伤口最多只能算轻伤，你叫我怎么把被夸为重伤的伤口拿出来！只好万分感谢的对着村老拱手道：“谢老人家关心，在来的路上我已经上好了药不碍事了！” 村老这才放心的坐了下来，不过还是坚持的塞给了木晗一大包七七八八疗伤的药。 木晗又和村老们叙谈了一会，觉得时间已经不早，父亲木渭还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消息，便起身告辞。 村老们自然是不肯，非要拉着木晗留下来摆席设宴款待木晗，木晗见村老们的热情实在推脱不过，只好实话实说道：“几位老人家，不是小子不识好歹，只是现在家父还在家中焦急地等待着我的消息，我还是想先回家报个平安。” 村老们见木晗如此说便不好再强留，几个人相互商议了一下决定过几天抬着狼尸去县府衙门为木晗唱功，木晗本想拒绝，却没想到这次村老们的态度十分坚决，只好留下狼尸，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