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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6 焚身煮rou脱胎换骨

    “啊~”

    一声惨叫在空荡荡的洞府里回响,安致远从石坑里直接蹦了出来,刚刚感觉到气感,那些冰凉的药液突然变成了粘着开水的刀子,从四面八方同时向他切割一般,疼的他差点心神失守。

    安致远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潭褐色的药液,就像看着一只择人而噬的魔鬼,这种疼痛怎么受得了啊。不对,自己突破了,就刚才那么泡了一下,自己竟然突破到了炼气三层巅峰,而貌似距离炼气四层并不遥远的样子,好像只要自己努力一下,就会自然而然的突破的炼气四层。

    心法是有用的,而且非常高明,但这种疼痛怎么办?安致远围着石坑不断的转圈,一会咬牙切齿,一会满脸恐惧。

    突然,他站定原地,目光灼灼的望向远方,那个方向是安家的祖坟,那里安葬着爷爷,父母,还有死不瞑目的弟弟,想到弟弟那双蒙尘的眼睛。安致远狠狠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道:“安致远啊安致远,你连这点疼痛都受不了,还谈什么报仇雪恨,还谈什么光大门楣,爷爷的期望你不顾了吗?那坟前的誓言让爹娘都看着你去怎么做。你不能放弃,你没有资格去放弃。”

    再次看向那石坑,里面的药液就是自己迈向成功的梯子,虽然满是荆棘,但前路就在脚下,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自己触手可得。

    试探着摸了摸药液,还是那般冰凉,没有运转心法之前,这池药液就像温柔的妻子,一旦运功,那药液就会变成刮骨剃rou的毒药。

    安致再次远盘坐在药液里,坚定的目光缓缓被眼皮盖住,心法运起,那剧烈的疼痛根本就没有半点过渡的突然降临。

    这疼痛是如此的猛烈,差点让安致远忘记了运转心法,他猛的咬了下舌尖,可是舌尖的疼根本就无法与体外的疼痛相比。安致远紧紧守住眉心那一点清明,不断的自我催眠,马上就过去了,再有一个呼吸就过去了。爷爷,弟弟,爹,娘,我好想你们,我太想你们了。

    你们一定不想让我受这样的苦对不对?但是孩儿不甘啊,我不甘心~。

    安致远心中的咒怨好似来自深渊地狱的咆哮声,又像讨命的恶鬼面对天地立下了滔天血誓,声震宇内,即使远隔万里之外,也有人敏锐的感到了隐藏在暗中的危机。

    “老夫心中忽有所感,这次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真魔窟呆着吧,不到十年不得出来。”说话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者,他身前跪着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此刻正紧咬着下唇,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老祖,还请饶了哥哥这次,他也是无心之失,以后绝不会再犯了,如果再有差错,孩儿们愿意一同负罪。”

    “孩儿们愿意一同负罪。”

    好几个少年都跪了下来,异口同声的给青年求情。

    “你们兄弟同心,其情可嘉。但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刚儿脑际怨气冲天,阴魂盘绕,血光凝而不散,此乃大凶之兆。”“哎”老者疲惫的挥了挥手:“老夫心意已决,都散了吧。”

    老者那边的哀求之声戛然而止,蒲玉山洞府之内的嘶吼声也渐渐弱了下来。

    是过了半个时辰,还是过了半个甲子?安致远无暇计算,此刻疼痛如潮水般退出了身体,接踵而来的,是一阵通体的舒爽,就像母亲温柔的怀抱,让人如此的迷恋。

    “娘,是你吗?你来看孩儿了吗?”安致远不敢睁眼,他不想失去这种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少年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

    温暖总有散去的时候,冰冷的药液提醒着安致远现在的处境,他缓缓的睁开双眼,看了看变得有些清澈的药液,起身把那块铁板从插槽里拔出,等药液放净,又放进新水仔细的清洗了一遍身体和石坑内壁,才盘膝坐下,感受着自己的变化。

    修为不升反降,已经落到了炼气二层前期,可这气海却比修炼之前都要宽阔。安致远出了洞府,打了一套伏虎拳,以前打完这套拳法,他都是气喘吁吁,一身臭汗,可现在他只是感觉有点疲劳而已,汗是半滴不见。

    “伏虎者,力士也。以腾挪开筋化膜,以拳脚通经梳络,酣畅之中有大道。”这是皇普玄成当年对伏虎拳的见解。他告诉安致远,这套拳法一直可以练到筑体巅峰,就算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平时静坐炼气之后,都要打上几遍,最好累的满头大汗四肢无力才好。

    有多少年没有把伏虎拳打到那种程度了?不用回想,就是在皇普玄成离开以后。安致远少年心性,本来就无心向道,没了姑父的督导,家里还都是一些凡人,于是就愈加的懒惰了。家人见他打的好看,就喜笑颜开,哪里知晓这其中的门道?

    安致远以前从未用心体会过家人的笑容,只是能糊弄过去就万事大吉。现如今回想起来,那笑容之中带着多少真挚的欢喜?多少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期待?

    有些东西在你身边时并不在意,失去之后才知道那是自己最珍贵的宝物。少年人嚎啕大哭,伏虎拳打的劲气激荡,随着动作的施展,那晶莹眼泪和汗水混成了一团,大片大片的泼洒在地上,安致远以这种方式告慰先祖胞弟,昔日家中浪荡子,明天惊世腾云龙。

    又是接连三趟伏虎拳走过,第四趟才打了一半,安致远真的坚持不住了,“噗通”一声,力竭倒地,扬起一片尘埃。

    汗水混杂着泥土,把安致远的脸变的和泥猴一般无二,他小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脸上还能挂起淡淡的笑容,那是希望的光芒。

    《崩心决》虽然修炼痛不欲生,但效果远远不是《伐脉决》的两倍那么简单,这四趟半的伏虎拳就是明证,想到这里,安致远终于放心了,眼皮一沉鼾声渐起。

    月上枝头,海滨的湿气化成丝丝云雾向山中飘来,寒霜慢慢将蜷缩成一团的少年覆盖,一只刚刚会飞的麻雀落到了少年身上,它似乎觉得落脚的地方很软很舒服,甚至抬起一片翅膀用尖尖的鸟喙梳理起了羽毛,对爪子下面的鼾声充耳不闻,但少年却一动不动,仿佛和这天地融为了一体。

    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安致远变了,以前那个制造笑柄的懒蛋,好似黄粱梦中的过客,成为了弟子们模糊的记忆,安致远再也没有落下过一堂大课,每次开元殿讲道,弟子们总是不自觉将目光扫向那前排中央,盘膝而坐的挺拔背影。

    春去秋来,冬日的匆匆而来,赶走了太阳的最后一丝温暖。第一场雪如约而至,这天正是安致远守山的时候,天色渐暗,和交接的弟子互换了令牌,安致远才在山路上留下一串不长的脚印,远处一抹绿色的倩影飘然而至,带着阵阵幽香在他身前站定。

    这位背着长剑的少女二八年华,正是含苞待放的年龄,她容色晶莹剔透,肌肤如新月生晕,白里透红。就算脖子上围了条火红的狐狸尾巴,也挡不住软毛之中那天鹅似的修长粉颈。一身湖绿色的通体长裙,勾勒出少女窈窕的体态,宛如一株春兰,在白雪皑皑之中亭亭玉立,给这幅苍白的画卷带来丝丝春色。

    “丁师妹,这大雪连天的,你跑到这儿来拦我干嘛?”安致远搓了搓手,握成个空心拳头放在嘴边哈着暖气,天变的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丁采儿神色复杂的看着安致远,这个男子一直是同届之中的传奇,初来之时就强出众弟子一筹,当然了那时候就他一个炼气三层的,剩下的就丁采儿炼气二层,所以他最高强。就算如此,他也却从没欺负过女弟子。人坏坏的,喜欢打架,平时懒懒的,模样也清秀,正是这个年纪最能吸引女孩子的那种。

    丁采儿也不例外的被他吸引,但她知道安致远有婚约,对方也不是普通女子,在天极学府海州学院也是让人围着转的角色。可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喜欢,后来在那次大比之后,安致远消失了半个月,等他再次归来,却像是从里到外换了个人,性情大变。

    他不再总是懒懒的笑了,除了在山门那次,也没再听说过他打架的传闻。寒风遮不住他眼中的忧郁,让人心醉深邃目光就是一个充满了无尽谜题的漩涡,好似把她的那颤抖的灵魂也吸了进去。安致远的刻苦程度让弟子们汗颜,折磨自己的手段让教习们惊叹。但无论怎么变,他还是那样的他,一如既往的吸引着包括自己在内的众多师妹们。

    “丁师妹?”

    发现自己眼前来回晃动的手,丁采儿马上回过神来,俏脸顿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修长的脖子里,娇羞之态浑然天成,美艳不可方物。

    安致远也看的一呆,马上觉得自己的眼神有些失礼,赶紧低头挪开视线,佯装着咳嗽了几声。

    “安师兄,郑教习叫你去上击技课,考核今年弟子的进展。我知道你今日守山门,就在这里等你了。”

    安致远听她轻语相告,那声音如黄鹂出谷,婉转之间又似大珠小珠落坠落玉盘之上,不露笑容却银铃般悦耳,不由的细看了几眼,只见他双颊红晕未褪,年纪不大,却已然容色清丽,气质脱俗,宛若天宫仙子,心中暗道:“这丁师妹生的祸国殃民,要是将来谁娶了她,怕不是整日都要藏在屋里,抛头露面的难免给夫家招惹祸事。”

    “这次考核十分重要,如果能入了郑教习法眼,收进开元门下,那前途就不可限量了,师兄万万不可轻视。”

    “好,我这就随师妹前去,可是在演武场考核?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丁采儿与安致远并肩前行,少女有过一次和他比较亲密的接触,不过那次他刚受过鞭刑,正在昏迷之中,这次清醒的和安致远交流还是第一次。

    安致远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药香,很好闻。每次开元殿大课开讲,丁采儿就喜欢坐在安致远旁边,就算不看他,也可以闻到他身边这种好闻的味道,当然了,安致远周围那些师妹身上的味道引起了严重的干扰,让丁采儿有些烦恼。

    丁采儿不知道,安致远现阶段泡的药液,其中有很多都是些大补的虎狼之药,其中就有催情的成分,这大半年泡下来,就算再怎么洗,那种透体而出的药香也始终弥漫在他周围,一时半会的还真无法散去。

    “嗯,不需刻意准备,只要将平时修炼所得施展开来即可,最多弟子之间有些切磋。有教习在一边看着,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一大片细碎的雪花被微风裹挟着吹了过来,安致远抬手挡住飞雪的方向,那味道浓了一点,丁采儿不自觉的深深吸了口气,见安致远迷惑的望过来,心跳都漏了半拍,脚下一个跄踉,就向后仰去,幸好安致远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拦腰抱住。

    “雪天路滑,丁师妹小心,不可太过分神。”

    见安致远将她扶好就抽回了手,丁采儿心中有些欢喜,也有些失落。不管路有多长,总有走完的时候,两人一路闲聊,也没觉得多久,就到了演武场。

    场地正中站着一名身着白袍的男子,宽额大耳,长发未结,就那么披散在肩上,如果不是颌下留着短须,看上去和安致远的年纪也没有太大差距。

    男子正是安致远这一届弟子的教习,名叫郑天赐,乃是开元学府海州书院院长郑大津的侄子,他爷爷是开元学府的太上执事,家学渊源,其父母在早年的一场争斗之中双双陨落,他二叔郑大津只有两个女儿,所以郑家在他爷爷这一脉里面,目前就这么一个独苗,取名天赐,可见其在家中的宠爱程度。

    郑天赐也确实不负郑家老太爷的厚望,虽然其中不乏灵丹妙药的堆积,可其本身修炼也十分刻苦,天资悟性也算不差,所以才能在三十二岁就达到了筑体中期修为,资格足以担任海州书院的教习了。

    “致远,可需要休息片刻?”郑天赐一手捋着短须,一手背在身后,看向丁采儿的那一丝隐晦的光芒转瞬即逝,转而看向安致远,道:“你前面的师弟师妹们都已经做过了几场,就等你自己了,这天寒地冻的,守门可是个苦差事,也难为你这孩子了。”

    安致远听着有些腻歪,这郑教习明明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还总是“孩子孩子”的,虽然他对所有的弟子都这般称呼,可安致远就是感觉很腻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