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覆灭(上)
自从皇甫嵩率军与西凉军对持以来，便一直承受着来自部下很大的请战压力。尤其是北军的军司马吴匡，每天都来找他要求率军与西凉军决战，弄得皇甫嵩心烦不已，只好摆出上官的威严，命令吴匡不要轻举妄动。 看着悻悻而走的吴匡，皇甫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也理解此时北军将校的想法，如今河东郡失守，西凉军已是砧板待宰之羊，并州军马上就要南下与朝廷合围，而北军作为一支有着悠久历史的大汉强军，在此番战役中却丝毫没有建树，前半场已经让西园军出尽了风头，如果后半场再让并州军拔得头筹，那他们只能沦为打酱油的角色了，这种结果是让这支天下强军难以接受的事情。 其实皇甫嵩的心里也很想马上与西凉军决战，以报前次兵败之仇，不过起兵时刘辩早有吩咐，等他埋在西凉军中的暗棋启动时才可放手决战，所以皇甫嵩也只好强压下兵将躁动的战斗心里，耐心等待。 说实话，领军这么多年，皇甫嵩还是第一次遇到刘辩这样精打细算的人。 打仗嘛，兵凶战危之下哪有不死人的，可刘辩却偏偏对此非常看重。对他来讲每个士兵的生命都特别珍贵，国家培养一个优秀的战士并不容易，光训练、兵饷、甚至死后的抚恤金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故而刘辩不但在军中设立的军医制度，想尽办法挽救生命，降低伤亡。而且在交战之前更是耍尽手段，能挑拨离间的就挑拨离间，能挖坑埋伏的就挖坑埋伏，用人命去拼总是放在最后的手段。 不过好在现在皇甫嵩还是得到了西凉军中暗棋启动的消息，终于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按照刘辩事先的吩咐安排下去后，立刻传令全军将校中军营帐集中。 突然间召开的军事会议令所有人都特别愕然，不过皇甫嵩也没有过多的铺垫，说一些激励将士的话，直接说今晚西凉军将要起内讧，正是朝廷平叛的好时机，全军将士即可准备与西凉叛军决一死战。 虽然有些不了解刘辩埋伏暗棋的校尉心里奇怪他们的主帅皇甫嵩是不是学了黄巾军张角的《太平要术》，要不怎么能提前预知西凉军会起内讧。但是皇甫嵩的这句话确实让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西凉军此时已经是苟延残喘，如今又要发生内讧，朝廷再与其决战必然不会太难。此时正是痛打落水狗之机，众将官各个都磨拳擦掌，准备抢到这个现成的大便宜。 北军军司马吴匡率先请战：“末将愿为先锋与叛军决战。” 吴匡一开口，其他人倒也沉默了起来。 一来，吴匡已经事先和其他将领打好了招呼，希望这次决战就由北军先发动攻击；二来，像西园中郎将蒋奇这样有资格开口与他争一争的人却也不愿出言相争。 原因无他，此番平叛之战西园军先是长途奔袭，一战解了长安之围，后又南下击败强军，斩除叛军羽翼。这连番的战绩已经足够蒋奇及其麾下的西园军扬名天下，天子刘辩那里的赏赐也绝对不会少。而攻灭叛军的功劳虽然很大，但是对于已经战功累累的西园军和蒋奇来说却是有些锋芒太露了。 刚易折，柔恒存。秀木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蒋奇自然明白。自己的西园军属于天子刘辩的亲信嫡系部队，要想建功立业恐怕今后有的是机会，没有必要在此时与北军相争，反倒坏了朝廷军队里的和气。 故此蒋奇在一旁不发一言，将先锋一职让给了北军。而吴匡也是晓事之人，对于蒋奇的礼让投以了感激的目光，蒋奇对此只是微微点头，回以一个简单的微笑。 这种知进退、善处世的性格让蒋奇在今后的时间里不但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军事家，还在今后风云变幻的光熹帝国的政坛中大放异彩，使得自己从一个原本籍籍无名的小小什长，成长为与那三个当世英雄并驾齐驱的权臣名将。并且还是四个人当中唯一独善其身，硕果仅存的一位。 见其他将领无话，心里也属意北军的皇甫嵩下达了军令：命北军为先锋直捣叛军大营，而西园军合后，随时策应。令全军备战，戌时出发，闻叛军大营乱起便夜袭敌营！ ********** 趁夜想要偷袭郭汜的李傕没想到郭汜竟然早有准备，看着周围团团围住自己的士兵，李傕明白此次恐怕凶多吉少。 郭汜在一大堆兵士的保护下出现在李傕面前，面带冷笑的看着他。 李傕大怒，骂道：“逆贼竟敢如此？” 郭汜也怒道：“尔背信弃义，才是真正的逆贼！” 狭路相逢勇者胜，李傕也不再多言，催马率领一千精骑直奔郭汜而去。 李傕想的很明白，虽然此时被郭汜埋伏的军队团团包围，可毕竟自己现在还有一千骑兵，外围大军也并不是离得很远。只要自己坚持一段时间，到时大军顷刻来援，照样可以解决郭汜这个叛贼。 李傕真不愧是一名优秀的军事将领，作战勇猛，带领麾下的一千精骑在团团包围下左突右杀，郭汜军竟然一时间无法奈何他。 然而李傕坚持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看到援军的到来，不由得也慌了起来，心里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问：怎么回事？ 在外面率领大军策应李傕的李利也同时发出了这样的一个疑问。在郭汜的大营中乱起的时候，他本以为叔叔李傕已经得手，可当看到混乱持续了很长时间便预感到了事情有些不对。急忙下令全军进发，进攻郭汜的大营营救李傕。 然而还未等军队出发，朝廷的军队便如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利此时也顾不得李傕，急令兵士迎敌。 然而早就军心涣散的西凉兵士根本无心恋战，面对如狼似虎杀过来的朝廷军队稍一接触便自溃败。而李利根本没有李傕在军中那样的威信和控制力，眼看约束不住军队，只得混杂在乱军中逃跑。 不过他并没有跑多远，一名红脸长须，手持大刀的将领胯下骑着一匹大宛宝马，速度奇快，顷刻便赶上了他。 李利在西凉军中也算颇有武力，对于追上来的那名将官根本没有放在眼中，抄起长枪转身便向对方刺去。 那名红脸将官只是侧头一躲，避开长枪后，接着抡起大刀横着就是一斩。 好快的刀法！李利只惊讶了一刹那，便眼前一黑，人头滚落与马下。 尸体还骑在马上奔行了十余步，才栽落于地上。另一个黑脸将领见红脸将领一合便取李利之首级，策马过来哈哈大笑道：“恭喜二哥斩此恶贼，立下军功。” 红脸将领轻捻长须，瞄了一面黑脸将领腰间拴着的人头，问道：“翼德，此是何人？” 黑脸将领答道：“听说是李傕的外甥胡封。本以为是个武功高强之人，还准备和他大战一百回合打个过瘾，想不到三招内就被我刺于马下，实在是个绣花枕头不管用！” 红脸将领便是关羽关二爷，黑脸的便是三爷张飞，二人统领越骑、射声两营兵马为北军先锋，率先攻入了西凉军的大营。二人勇武无双，一路来自然势如破竹。 关羽见张飞独自杀得兴起，麾下兵马四散无序，便捻须劝道：“战事未宁，翼德不得大意，赶快收拢自己的军队追杀敌军才是。” 张飞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兵士全无，只剩自己一人，不好意思的笑道：“这帮混小子一个比一个孬，哪是我张飞带出来的兵，连自己的主将都不跟上，回去应该一人赏一顿鞭子。” 关羽心道明明是你自己不顾兵士，只图自己杀个过瘾，还赖上了别人？只得无奈的苦笑道：“翼德莫要胡闹，赶快迎敌才是。” 说归说，战场之上张飞也是深知轻重之人，返身将自己的兵马聚集，和杀进大营的北军其他兵马汇合一起追剿残敌。 此时李傕的营盘已经彻底失守，兵士逃命，无人迎敌。军吏宋果和校尉张宠见大势已去，便率余部投降。 身在郭汜营盘的李傕并不知自己军队出现如此大的变故，不过坚持了这么久仍然没有等到援军的到来，李傕的心里已经隐隐感到不妙。 自己麾下的这一千骑兵虽然骁勇善战，不过毕竟郭汜的军人多势众，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群殴，李傕郁闷地发现自己的兵是逐渐越来越少，而敌军却是越打越多。 另一方面，这场仗郭汜也打得异常吃力，李傕真不愧是西凉军中数一数二的优秀将领，被逼入绝境的李傕军更是爆发出了身体内的所有潜能。郭汜一直自视与李傕的能力不分上下，可是自己以有心算无心，将李傕困在此处，面对着困兽犹斗的李傕却仍然无法占得半点上风。 两军正在相持之间，李傕突然发现包围圈的外面一阵大乱，一支军队闯了进来。 领军之人正是张济，李傕一见大喜，总算盼到了援军，李傕兴奋的向张济喊道：“张兄弟快来助我！” 出奇地，郭汜也同样的喊道：“张兄弟快来助我！” 李傕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李傕狐疑的看着郭汜，对方却给了他一个得意的微笑。 郭汜确实有他得意的理由，因为李傕晚上来偷袭的消息就是张济透露给他的。 郭汜比李傕更加的信任张济，在他的心里张济算是和他一样受李傕压制和迫害的“阶级兄弟”，大家都有一个共同憎恨李傕的理由。所以郭汜对张济所说的“奉自己为主，杀李傕替侄子张绣报仇”的说法深信不疑。甚至开始幻想着自己能够取代李傕，和朝廷谈判成为凉州之主。 然而郭汜得意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来到他们面前的张济的一句话，彻底给了李傕郭汜二人一个当头棒喝！ “在下奉天子诏，特来捉拿反贼李傕郭汜！”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下一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