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触类旁通
大昌听得一怔，却并不松手，恶声道：“老子弄死他！”臂弯加力，吴铮登时面红耳赤、息弱气竭。 黎兆华突然一伸手挡住了阿彪：“等一等！”眯起眼睛观察，狐疑之色浮起。 这一刻吴铮的表现，确实让人起疑。他被大昌铁箍一样的手臂死死勒住，其实已经毫无破解之道。接连尝试几次，便知和这位莽汉较力毫无胜算，只感觉肺内的空气被一点一点压缩，头晕目眩；偏偏这危急关头，体内的神秘能量也流失殆尽，残留的那一丢丢干脆摆出了“见死不救”的架势，就是不肯施以援手。 照这样发展下去，就算黎兆华和阿彪不帮忙，吴铮也会被大昌活活勒死。 谁也没想到，这场一波三折的交锋，随着大昌的醒转又出变数。吴铮一度大展神威，成功逆袭后掌控的局面急转而下，此际被大昌扼住喉咙，就像条网出水面的鱼，苟延残喘的挣扎，狼狈万状。 黎兆华和阿彪先是面面相觑，待到再观察一会，都瞧出了苗头，惊喜之下蠢蠢欲动……冷不防嘭、嘭、哗啦哗啦酒瓶碎响，柳黛鳯不知何时靠近过来，双手各执一瓶大号干邑，狠狠敲在大昌的头上！ 玻璃碴迸飞中，粉红色的酒水倾洒而下，将纠缠的两人淋的满头满脸。大昌吃痛嘶声怒吼，一时睁不开眼，听声辩位，回身飞起一脚正中柳黛鳯肚腹，直将她踹的倒飞数米，闷哼中重重砸在墙壁上！ 这么一分神，大昌的手臂稍现缓力，吴铮总算争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也可以说，柳黛鳯的及时援手虽没有帮助他脱离困境，却注入了新的变数。 吴铮右手奋力扳住大昌的臂弯，大口大口的吸气，左手乱抓乱摸，无意中碰到了他腰间的一大串钥匙。 刹那间，蛰伏于他脑海里那股仅余的神秘力量，激凛凛“打了个突”！就像酣睡的家犬，突然闻触到周围环境中出现了陌生的事物，马上支着耳朵警醒！ 与此同时，大昌状态恢复，变本加厉的双手齐上，一扼一锁，形成绞手架般的合力，硬生生把吴铮提起，双脚悬离地面！黎兆华垂着软软的右臂，左手用力一推阿彪，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帮忙！” 阿彪一怔，下意识的迈出半步，又突然僵住，满脸犹豫之色。 吴铮根本无暇顾及，整个人被扼在半空，喉结咯咯作响，双腿又蹬又踹。他不顾脖颈要害受制，挣扎着摸索，终于再次触碰到那串钥匙，一把攥在手里！ 本已偃旗息鼓的神秘能量，刚才对这串钥匙似乎“很感兴趣”，并且有“活转”的迹象……到这一步，吴铮徒劳的挣扎毫无用处，唯一的希望就是唤醒它，或者做些和它有关的举动，期待奇迹再次出现。 事实证明，他的举动非常正确，奇迹也果然再现！ 在吴铮攥住那一大串钥匙的瞬间，脑海里的神秘能量突然蹿踊，似乎在和某种吸引了它们的事物遥相呼应……紧跟着，那一大串钥匙突然不见了！确切的说，就像被溶解了，气化了，转换为另一种全新的形态，倏忽间钻入了吴铮的掌心！ 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回归！微弱的神秘能量不再藏头遮尾，转而开始肆无忌惮的东蹿西荡，并且积聚量暴涨，就像从前流逝的那些能量又凭空出现了！ 吴铮一阵狂喜，蓦的想起在仓库内莫名其妙“吞噬”掉铁钩，貌似和现在吸收钥匙的感受如出一辙。 这么说来，神秘能量和这两样东西，肯定存在着某些复杂、离奇的联系。 不过他没时间细想了，再不反击，大昌就会把他的脖子勒成馅饼；而迟疑不定的阿彪也终于鼓起勇气，又向前跨进了一步…… 吴铮的眼神重又变得冷冽，伸掌包住了大昌的拳头，神秘能量心随意动，绞力合围！ 骨碎声和大昌的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他感觉右拳就像突然陷入了无坚不摧的液压钢钳里，然后被硬生生绞碎！吴铮双脚落地，头也不回，反手一把薅住他的头发，跟着迈步躬腰，漂亮的一个“大背摔”！ ……大昌百余公斤的身躯登时腾云驾雾，如断线的风筝般从吴铮头顶滑过，径直摔了出去！ 倒霉的阿彪刚好迎头赶上，眼睛一花的工夫，就看到大昌在空中咧着大嘴哀嚎，势头猛烈的直砸过来……他大惊之下伸手相接，堪堪碰触到对方的身体，一股巨大的冲力席卷而至，脚下根本收势不住，蹬蹬蹬连退四五步，突然黎兆华“哎呀”一声尖叫，却是被他重重一脚踩在脚面上，三人狼狈不堪的摔作一团，人仰马翻。 吴铮看得一愣，心里愈发吃惊：有这股神秘能量相助，即使再普通的动作也会变的威力无穷，沛莫能当。 “大背摔”是擒拿格斗里的常规动作，吴铮偶有闲暇，照着电视里的教学步骤学了个皮毛，却在实战中稍稍做了修改，直接薅住大昌的头发而不是扭他的手臂摔出，想不到依然收到如此威猛的效果。 黎兆华、阿彪和大昌三人哼哼唧唧蜷缩在地，没有一个再挣扎站起，看来这场较量已近尾声。吴铮后撤几步，关切的扶起柳黛鳯，低声问道：“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柳黛鳯面色苍白，咬牙哼道：“死不了！”颤巍巍起身，随手又抄住一瓶干邑。 吴铮吓了一跳：“你还要干什么？” 柳黛鳯不答，踉跄着前行，抡圆了酒瓶，对准昏昏沉沉的黎兆华当头就是一下！ 哗啦，酒瓶四裂！“嗷！”黎兆华凄声惨嚎。 “人渣！”柳黛鳯呸的吐口唾沫，随手扔下碎酒瓶，朝吴铮甩了甩头：“过来扶我下，咱们走！” 吴铮摇头苦笑，走过去刚待相扶，猛的目光落在她高耸浑圆的前胸，脸上一红。 柳黛鳯似乎余怒未消，娇声叱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没看过！”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俊不禁，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狠狠剜了吴铮一眼，兜起碎衣捂住胸口，和他蹒跚离去。 …… 洛杉矶英格尔伍德区，凯撒路，一座陈旧的平房里。 吴铮赤膊着上身仰躺在沙发中，柳黛鳯紧挨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用棉签给他胸口擦药。 这里是柳黛鳯的租住处，虽然简陋，但是价格便宜，而且离酒吧不远。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独享，不用再找人合租。 “你这种烫伤很古怪。”柳黛鳯一边擦拭药膏，一边表示诧异：“就像被远处打来的火球击中，还有这些青色的粉末，带着焦糊味……你去了什么鬼地方，才会被烫成这样？” 吴铮看了看她，闭住嘴一言不发。 柳黛鳯拾起纱布，用剪刀细细裁剪，继续道：“还有，你这么能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当过兵？还是受过训练？不过今天多亏了你，否则我就惨了……” 吴铮心里一动，低声问道：“如果今天没有我，你被黎兆华……你会怎么办？” 柳黛鳯一怔，对他凝视了几秒，不屑的一笑：“那能怎么办？老娘只当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学那些贞女烈妇去寻死觅活吗？” 吴铮盯着她看，然后默默低下了头。 “怎么？”柳黛鳯把下颚抵在他的胸口，巧笑嫣然：“我要是被那人渣那啥了，你会觉得很不爽？” 吴铮不答话，接过纱布扣在伤处。 柳黛鳯坐直身体，取来胶布帮忙，低声道：“你想的太多了，这是美国。落砂机每天都会发现十几具无名尸体，谁还会在意一个失足女性的尊严和安危？” 吴铮想了想，叹道：“这么一闹，蛇之眼酒吧……你好像不能再回去了。” “嗯，我有两条路。”柳黛鳯点头：“要么就是走远点，再找一家酒吧面试。”说完故意停住。 “还有一条呢？” “要么就是你养我啊！”柳黛鳯的眼里闪过狡黠：“反正你都为我得罪那些黑帮成员了。” 吴铮皱起了眉头：“黎兆华他们，是黑帮成员？” “嗯。”柳黛鳯替他粘好了最后一条胶布：“他是‘四海堂’的人，洛杉矶新兴起的华裔黑帮，在阿凯迪亚、帕萨迪纳、圣马力诺区域势力很大。那间酒吧也是四海堂名下的产业，黎兆华负责管理……反正我才去了半年，就知道这么多。” 吴铮轻轻叹了口气，心中郁结。他还没算逃出弗兰克的魔爪，转头又招惹到了本地的黑帮，同时成为“黑白两道”的众矢之的……看来老天爷是诚心跟他过不去了。 柳黛鳯倒似很轻松，轻轻一拍他的胸口：“好了，都是皮外伤，这种药膏效果特别好，养上几天就能痊愈了。你先坐一会，我去弄点吃的。” 吴铮点点头，抄起一支香烟点燃，厚厚吸了一口。 按照时间推算，弗兰克这会一定带人搜遍仓库的里里外外了吧？ 那他也会很容易就找到大木箱里的四具尸体，确认吴铮就是“元凶”，并且逃匿在外。 很快，一场大搜捕就会如火如荼的展开，山雨欲来风满楼。 “吴铮。”柳黛鳯在厨房探头：“来帮我修一下水管。” 吴铮起身穿上衬衫，走进了厨房。柳黛鳯指了指水池下：“下水管一直在漏，我买来了新的，可惜不会换，你帮我弄好它吧。” 吴铮伏倒在地，抬头观察：“是老化了，有两条裂缝……去把工具拿来。” 柳黛鳯应了一声，快步进屋。 吴铮伸手试探着拧动水管，孰料刚刚发力，半截水管倏的“溶解”不见……跟着掌心一凉，好像已经转化成新的形态进入了他体内！ 原本平静的神秘能量马上蹿踊不息，仿佛感应到了有“新访客”光临，瞬息之间和掌心处的凉气融为一体，积聚量迅速攀升！ 吴铮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继铁钩、钥匙之后，他第三次接触物体，被莫名其妙的吸入体内。呆了两秒，电光石火间……他全身剧震！一个想法赫然出现，似乎解答了所有的问题，捋顺贯通了全部谜题！ 他突然拥有了吸收物体的能力，暂时可以不去探究；关键的是，他都吸收了什么！ 单纯的看，铁钩、钥匙、水管……这三种物品似乎没什么关联，可换个角度考虑，就很容易找出规律：它们的材质都是金属！也就是说，吴铮能吸收掉的东西，首选就是金属物！ 之所以这么想，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佐证，那就是弗兰克和休斯对他发射的子弹，全都根据这个特性被他的身体吸收了！只有这种推断，才能完美解释他“中弹不死”，和伤口的特殊症状！ 因为高威力、高破坏的弹头就是金属，其材质不外乎由白铜，黄铜，覆铜钢，镀镍钢等构成。这要命的东西射中普通人，结果往往是穿膛破肚、断骨碎肢，轻则受伤、重则死亡；可吴铮因为有莫名的吸收能力，就免疫了子弹最典型的物理伤害和达能效应，反而把它“吃掉”了，只承受了附带的高温灼伤和硝药侵染。 接下来，铁钩、钥匙、水管和子弹，全部转换成了神秘能量的“原材料”，或者干脆说就是转换成了神秘能量，开始为他的意念控物、防御攻击提供源源不断的输出。 只不过吴铮“摄入”的有限，消耗起来就捉襟见肘。接连重创黎兆华和三勇，靠的全是神秘能量，结果导致后期出现“弹尽粮绝”的状况，再面对大昌的纠缠时束手无策，就是这个道理。多亏危急中“补充”了一大串钥匙作为续命金丹，这才令神秘能量起死回生，帮他反败为胜。 吴铮大胆的推测进行到这里，重重困惑已然明了大半，紧跟着思维突然出现了大段跳跃：这岂不是就意味着，他去找些破铜烂铁、铅桶铝锅一顿疯狂吸收……就能积攒下越来越多的神秘能量，再也不怕消耗过度、后继乏力的窘迫局面出现了？ 一念至此，他欣喜无限，急不可待的缩头起身，眼珠子放着光四处环顾……蓦然看见桌板上的不锈钢菜刀，冲过去直接抓住背刃，心念稍稍一动——嗖的一下整面刀片消逝无形，只余一截木柄，啪嗒一声掉落！ 果然，吴铮很快就感受到了神秘能量又一阵活跃翻涌，并且积聚值稳步提升，自知这个推算准确无误，狂喜之下险些跳了起来……冷不防客厅里传来柳黛鳯的半声尖叫，随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