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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包车蹭到鼓楼西大街，已是晚上六点多了。

    陈安居将车停在路边，带着周大军进了一座大杂院。

    大杂院里外都是违建，窄的地方只能一人通过，还不能是张胖子那样的大胖子。

    陈安居来到西厢房门首，轻声叩门，探道：“八先生？”

    “进！”

    拉开木门，挑起棉帘，室内温暖如春。

    迎门一张罗汉床，床上一几摆着茶具。门右手边案桌上堆满书籍，黄布盖着一尊坐像。门左手边是一张单人床，整个屋子甚是逼仄。

    “哟！”罗汉床上端坐一人正玩手机呢。此人约莫三四十岁，面容白净、身材微胖，看到周大军眼放异彩，喝道：“稀罕啊稀罕！哪儿找的这是安居？”

    “这就是我跟您说的，前些日子在游轮上遇到的那位仁兄。”陈安居回首向周大军道：“这是八先生。”

    “八先生您好！”周大军点头微笑。

    “来来来！快坐！”八先生提起水壶道：“安居没水了，烧壶水去！”

    “好咧。”陈安居接过水壶，出门打水。

    “你请坐。”八先生道。

    “好。”周大军坐在罗汉床上另一边的位置。

    “小兄弟……你会念咒？！”八先生上下打量周大军，突然问道。

    “呃……”周大军登时一惊，这八先生怎么看出来的？：“这个……这个……谈不上，会一点儿……”

    “谦虚！谦虚！”八先生大笑道：“天地灵咒、万妙之门，你还说会一点儿！谦虚谦虚！”

    “真就会一点儿……”周大军知道眼前是位异人，开诚布公道：“一共没几个咒语，还念得磕磕巴巴。”

    “那倒怪了——”八先生奇道：“你是哪一脉传下来的？”

    “哪一脉？没哪一脉——”周大军嗫嚅道：“我……不知怎么就会了。”

    “说得轻巧！”八先生道：“我怎么不会啊！我且问你，你如何催动咒语。”

    这八先生看着和蔼可亲，却是目光如炬。

    周大军当下不再隐瞒——说自己偶然看到手机，学会使用咒语云云。只不过琉璃宝塔那一段过于玄虚，没有和盘托出。

    “蹊跷啊怪哉！世上还有这种事？”八先生口中喃喃，忽是抬起头，双目如电盯向周大军。

    周大军心中一突，差点尿了。

    “我且问你——”八先生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腊八那天，得着这功夫的？”

    “腊八……”周大军心中盘算，腊八那天自己等人正在洪亮家打牌：“您……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八先生低下头嘀咕道：“天威难测，应劫而生……你……”

    “我怎样？”周大军疑惑：“什么应劫而生？”

    “唉！……这个我也是推算个大概，先不管它……”八先生低头掐算手指，道：“法脉你有，只不过不是从一般人手中得到的……”

    “不从一般人？”周大军越听越糊涂：“那我是怎么得到的？”

    “你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既然你一无所知……那我就给你介绍一下别的……”八先生学上那综艺节目的费劲导演了。

    “呃……”周大军翻白眼儿。

    “我这么说吧——”八先生道：“你……相信不相信神仙？”

    “这个……”本来周大军哪信这个，但近来咒语这些事例，就算无关神仙，这世上肯定也存在无法解释的现象：“本来不信，现在有些含糊了……”

    “神州大地，万千年来奇人辈出，自古以来就不乏逆天求道之辈……”八先生悠然道：“别看现在科技发达、文明昌盛，这修仙谈玄之辈仍是不绝如缕，非但如此，近年还有日渐兴旺之势……”

    “求道？修仙？”周大军听傻了，这都是网络小说里的事啊。

    “是啊！”八先生看向周大军，道：“你现下便是这玄妙中的一员了！”

    “我？哈哈！”周大军笑道：“八先生您别开玩笑了！我一不信，二不练，怎么会是修仙学道的？”

    “这世上有些事，你信不信，它都存在——”八先生饮了一口凉茶，道：“至于你练没练，那你怎么会讲咒语的？”

    “我是照着拼音念啊。”

    “那我问你……”八先生神情秘密，凑近道：“你……”

    “八先生茶来了！”陈安居开声进门：“这茶刚换了一过。”

    “行！你出去吧！”八先生不悦道：“不叫你不要进来。”

    “好咧！”陈安居好奇地看了一眼周大军，挑帘而出。

    “我刚才问你什么来着？”八先生茫然。

    “不知道啊！”周大军回忆道：“……咒语？”

    “对！我且问你……”八先生神情秘密，又凑近道：“为什么别人念咒不灵，你念起来就灵验？”

    “这个……我……灵吗？”

    “当然！”八先生直起身板：“天下依咒起修的人无数，可是有几个人念咒能灵验呢？举个例子，就说流传最广的‘往生咒’吧——欲受持此咒，于佛像前胡跪合掌，每天念二十一遍，即灭五逆十恶等罪，现世所求皆得，不为恶鬼神所惑乱。若念满二十万遍，即感得菩提牙生。若至三十万遍，即面见阿弥陀佛……”

    “……”周大军压根没听明白，半张着嘴发愣。

    “这个意思就是说，如果念三十万遍往生咒，就会见佛往生。”八先生问道：“可你见过几人，念了三十万遍见佛了？往生了？”

    “我？……我不知道啊……我哪儿见去啊？”

    “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八先生道：“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咒语……不灵？”周大军试探道。

    “胡扯！”

    “念的遍数不够？”

    “那要多少遍才够呢？”

    “我不知道啊……”周大军道：“多念呗。”

    “为何要多念呢？”

    “越多越好呗——”周大军道：“三十万遍不够，就念三百万遍！”

    “错！念咒之人若用散乱心、夹杂心、放逸心去念，三千万遍也没有效果！”八先生为周大军沏上茶水：“但换作高僧大德，用至诚心、恭敬心、慈悲心来念，效果就大不一样喽——任何咒语都是如此。”

    “您的意思是……得道之人，念起来才有效果？”周大军试图理解。

    “对喽！”八先生道：“念咒语先消业、后净心、再精进……才慢慢会‘道交感应、无往不至’！”

    “……不太懂……”周大军惭愧。

    “……我已经说得尽量浅白了……”八先生想了一下，道：“我这么问你吧，你非修道之人，为什么念咒语会有感应？”

    “啥？”

    “这叫——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八先生喝了口茶。

    “啥？”

    “什么‘啥啥’？”八先生道：“你怎么啥都不知道啊？”

    “我……”

    “算了，不知者不怪。”八先生道：“既然你已跨入这修道之门，我就大略给你讲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