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

    甄梓自从失去了自由，已经换了三个地方啦，她先在在市里哪家她工作的医院被隔离审查了两年多，又被押解到了市卫生局隔离审查。她已经四年没见到自己的孩子啦，她白天思念自己的孩子，夜里一合上眼，又梦见了自己的孩子，她想孩子，几乎要发疯了，她恨不能一时出去见见自己的孩子。她想着出去的办法，一天夜里，她看到看管她的人打了盹，她捏手捏脚的跑了出来，她飞快的跑着，跑了一百多里，来到郊区南口她的娘家，敲开了家门，看到了自己的三个孩子。

    四年，三个孩子都长高了，两个大孩子对于mama还能想得起，而最小的儿子，早已把mama忘掉了。

    甄梓对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一个的亲润着，一个一个的抚摸着，无可不可的一个一个的端详着。

    孩子们问mama：“mama？你不走了吧？”

    甄梓斩钉截铁的回答：“mama不走了！”

    可是甄梓这句话还没说完，从门口冲进来一大堆人，带头的是市卫生局审查她的专案组组长，不由分说，把甄梓架上汽车，风驰电掣的拉走了。三个孩子追了出来，哭喊着，撕心裂肺的呼叫着：“mama！mama……”

    这次没把甄梓押解到市卫生局，而把甄梓押解进了一个拘留所里，拘留所外面有高墙，墙上有电网，高墙四个犄角有岗楼，岗楼上有荷枪实弹的士兵。

    甄梓被圈在一个小屋里，这次，她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来了。

    她每天思幻着丈夫，想着孩子，偷偷的流着眼泪，她觉得委屈，觉得冤屈，她就是个驾驶员的家属，知道什么呀？她辗转扭曲而不能自拔痛苦透了。忽而，她想起了**，**中有那么多受委屈受冤屈的人，他们的官职那么大，职位那么高，给国家做过那么多贡献，在**中不也照样受了那么多委屈吗？比起他们，自己又算得了什么？甄梓宽慰着自己。

    甄梓单调的过着狱中的生活，单调的吃着狱中的窝窝头老咸菜，吃完了窝窝头老咸菜，从桶里挖一碗水，她从水桶的影子里看到了自己，鬓角的头发已经白了，脑门上的头发也白了，眼角有了许多数不尽的褶子，五年，她的实际长相已经暴涨了十五岁，她不知道自己多会儿能出去，她还能出的去吗？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木然的做着一切事情，呆坐在她的哪个小天地里思幻着过去和未来，未来她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她在拘留所里又呆了一年多了，那是一九七六年的东天了。狱室的门，破例的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女狱警，高声呼叫着她的名字：“甄梓！收拾行李，准备出狱！”女狱警的突然造访，使她猝不及防，真的是让她出去吗？这能是真的？狱警看她不动，喝道：“让你出去，你自由啦！你还愣着什么！”

    甄梓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她的行李，一个被子，一个褥子，和几件衣服。她挟着这几件东西，随着狱警走出了几道门，在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好面熟好面熟。哪个女孩首先开了口：“mama！”

    “啊”这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的二女儿，她几乎认不出她啦。

    甄梓回了家，看见了自己的孩子，孩子们拥抱着mama，问mama：“mama？这次mama不走了吧？”

    “这次真不走了。”

    自从甄梓受审查开始，医院就解职了她，她失业了，她出狱后，到哪儿谋求职业，人家一看她的简历，都摇了摇头，拒绝了。为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和自己的这张嘴，她没有办法，夏天到冷饮站批发点儿冰棍到街上卖，东天可街捡破烂卖到回收公司。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三年。到了一九七九年，政府给他安排了工作。她的生活才缓解了。

    她的经济生活有了缓解，而她和她的三个孩子还因为她的丈夫驾驶三叉戟飞机摔死在蒙古国温都尔汗而背负着沉重的政治包袱，受着歧视。她到处申诉着，上访着，而这个全世界惊动的事情，谁敢动它一个指头哪？她到处碰壁着，但她坚忍不拔的往前行进着，她坚信她的丈夫不是坏人。

    时间已经到了一九八一年，中国新一代的领导人登高望远，拨乱反正，一切以前不可能的，现在都变成了可能，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开始啦，甄梓的丈夫有了新的结论。

    她们全家庆幸着，她的亲戚朋友们也来到她们家庆幸着。

    甄梓的爸爸哥儿两个，姐儿三个。两个meimei给了工人，一个meimei给了资本家。由于甄梓爸爸的这个meimei给了“资本家”，自从文化大革命后，所有亲戚都和她疏远啦。这次甄梓的丈夫平反有了新的说法，这个资本家”的孩子也来庆贺，“资本家”的孩子是甄梓二姑的孩子，是甄梓的表妹，在庆贺之余，她想起了她哥哥在**中的死，表姐夫这么大的事都有了说法，难道自己的哥哥就没个说法吗？

    她们也要去上访申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