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穷秀才
千城当时到达衡阳镇，在镇头茶馆等青瑶从这里经过。 这茶馆位于大道边上，有些简陋，几根柱子支撑起一个草棚，四面无墙，但有三尺多高的围栏，围栏中间有开口，让人进出茶馆。棚下摆了几张桌子，东边角落有灶台，用来烧水烹茶，以及做些小吃。里边生意清淡，平时都没几个客人，千城就是看这里客人少，才在这里等青瑶，人少清静，免得被人烦扰。 茶馆的棚屋下，除了千城，就只有一对老夫妇在这里喝茶，这时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面目清秀，穿着朴素，看模样像是个秀才。男子在一张桌边坐下，点了一大碗茶，一碗米饭，一碟酸萝卜，和一条巴掌大的咸鱼，东西端上来后，就一个人坐那吃起来。 店里没几个人，店小二似乎想跟千城闲聊，在千城旁边问道：“姑娘还喝茶吗？” 千城头也不回转，眼望着店外大路，“不用了，我在这等人。” 店小二笑问，“姑娘等什么人呢？” 千城懒得理这店小二，淡淡地道：“没等什么人。 “姑娘昨天在这，今天也在这，一定是在等很重要的人吧。” 千城转头看店小二一眼，“不喝茶是不是不让在这坐了？”心想这破地方，平时拉她来她还不来呢。 店小二连忙道：“姑娘不要误会，我是巴不得姑娘在这坐呢，我这店里人少，姑娘在这帮我凑人气，我哪能不愿意，刚才只是无聊想闲聊两句。” “我有事，没心思聊天。”千城转脸看了正在吃咸鱼的秀才一眼，对店小二道，“那边有个，你找他聊去。” “是，姑娘您继续忙您的。”店小二说完走到秀才桌边坐下，看了看秀才，说道，“秀才，现在不是月中月底，你今天怎么不用在私塾教书了？” “有一个女学生今天过生日，女学生的娘把全私塾的孩子都叫走了，给她女儿过生日，所以，今天我也就闲着了。” 店小二笑道：“那女学生的娘是不是给你几个花销了，不然你会让她娘把学生全都叫走？” 秀才一听这话，有些急了，“店家，咱俩也认识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陆谦君目前虽然清贫，但绝对不是贪财之人，那女学生的娘确实要给我几个钱，但是我没有收下。” “我本来是逗你，你看你，你还生气了，可是，人家给你钱，你为啥不要呢，你是不是傻？你有钱能去街上大饭店吃顿好的，也不用总在我这吃酸萝卜不是。” “无功不受禄，我对她无功，怎么能受她的禄呢，况且孩子们学业繁重，我本来也有意让孩子们多休息休息。” “说你傻你还真傻，算了，不跟你说了。”店小二转头望着外边，望了一会儿，又对陆谦君道，“对了，秀才，现在刘家那公子哥儿还找你事儿不找了？” 陆谦君端碗喝了两口茶，放下碗说道，“刘世杰现在几乎不找我麻烦了，只是偶尔遇到，刚好又赶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才会找事，但我宽厚待他，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店小二有些不平地道：“你就是太老实了，老实人就被人欺负，那刘世杰，谁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在这衡阳镇上横行霸道，像个螃蟹一样……” 店小二话没说完，忽然停下了，眼睛看着棚外，脸上现出惶恐之色，片刻之后，又堆起笑脸，向外边说道，“刘，刘公子，您怎么上我这来了，快里边请。” 陆谦君向外望去，脸上露出不安神色，似乎站在棚外的刘公子是个什么可怕的人。 千城也注意到了茶馆外的人，只见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哥，一个打扮妖艳的红衣女子，还有四个随从模样的人。 这几个人走进棚内，华服公子直接在陆谦君对面坐下，红衣女子也要跟着坐下，华服公子让红衣女子到别处坐，红衣女子娇嗔地扭了扭腰，在千城对面坐下，其他几个随从随便找地方坐了。 红衣女子坐下后，打量了千城两眼，然后扭头望见华服公子那边。 刘世杰坐下后，瞧了瞧陆谦君碗里吃了一半的咸鱼，“伙食还不错嘛，还有鱼吃，我听说你一直节衣缩食，省吃俭用的，我还当你三月不知rou味呢！” 陆谦君和气地笑道：“刘公子说笑了，一条咸鱼还是吃得起的，刘公子，今天怎么会到这小地方来？” “我今天在外边游玩，这不是回家的路上碰到你了吗，陆秀才，你不是一直很有君子风度吗，怎么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站在旁边的店小二，此时听到这话，脸色一紧张，悄悄走到灶台边去了。 陆谦君道：“刘公子一定是听错了，在下哪敢说刘公子坏话。” “你说的也是，谅你也没那个胆。”刘世杰嘴角忽然掠过一丝阴笑，“陆秀才，咱们也有两个月没见了，今天本公子高兴，我要请你喝茶。” 陆谦君惊愕了一下，“刘公子要请我？” “是的，我要请你喝茶。”刘世杰转头冲店小二道，“店家，先来五碗茶。” 店小二愣了一下，接着喜笑颜开，连忙去端了两大碗茶，分别放到刘世杰和秀才面前，然后又去端了三碗，要放到那四个随从桌上，刘世杰这时却叫住了店小二，让店小二把那三碗也端到他面前。 店小二脸上有些惊愕，但依然照刘世杰说的做，把托盘上的三碗茶也放到了刘世杰桌上。 刘世杰对陆谦君道：“陆秀才，这五碗都是我请你喝的，你不要客气，赶快喝吧，如果不够，等会儿我再叫五碗来。“ 陆谦君看了看面前的五碗茶水，为难地道：“刘公子请我喝茶，在下很感激，可是这么多碗，在下恐怕喝不下。” “别可是的。”刘世杰催促道，“你也知道我是一番好意，我请你喝茶，你还不喝？” 陆谦君有些着急，“刘公子，在下刚刚吃过饭，又喝了一碗茶，现在你又叫来五碗茶水，在下真的是喝不下这么多。” 刘世杰脸色一沉，“你要是不喝，就是瞧不起我，那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这……”陆谦君犹豫片刻，然后道，“在下喝了就是！”说完端起一碗茶水，看了看碗里的黄色茶汤，扬起脸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刘世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口里说着，“继续，继续喝。” 陆谦君喝完第一碗，然后端起第二碗茶水继续喝起来，两碗茶水下肚，脸上已经难受起来，又开始喝第三碗，一边喝一边顺着嘴角流，流得胸前衣襟湿了一大片，这一碗只喝了一半，陆谦君就停下来不喝了。 刘世杰道：“怎么不喝了，快喝啊！” 陆谦君一脸苦涩，“刘公子，在下实在是喝不下了，肚子已经撑得不行，刘公子就不要为难在下了。” 刘世杰脸色又沉下来，“在这个镇上，我请人喝茶，还没人敢不喝的，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忽然一拍桌子，转脸冲另一桌的四个随从道，“他自己喝不下去，你们就帮他喝下去，不能浪费了。” 四个随从闻言走到陆谦君身边，其中两个大汉忽然抓住陆谦君的胳膊，另一个随从则端起一碗茶水，一手捏开陆谦君的嘴巴，然后就要把茶水往陆谦君嘴巴里灌。 陆谦君脸上忧急，挣扎了几下，但那两个大汉就像抓小鸡一样，牢牢将这秀才抓住，这秀才哪里能挣脱。 突然，茶馆里响起一声女子呵斥，“住手！” 要灌陆谦君的大汉，端着茶碗的手顿时停滞在半空。茶馆内众人都转脸看向说话的女子。 这女子当然是千城，她见到刘世杰欺负穷秀才，忍不住出声喝止，她站起来，冲刘世杰道，“他喝不下，你为何非逼他喝？” 刘世杰也站起来，打量了千城一遍，说道，“我只见过英雄救美，还从没见过美救英雄的。”立刻又摇了摇头，“错了，不是美救英雄，应该是黑妹救……救……救白鸡。”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店内其他几个随从和红衣女子也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