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 西山学到的
马文升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有些不服气,太子哪里懂什么军国大事,出言不逊,要是换作别人,马文升定要与他理论理论。 弘治皇帝有些不高兴,面漏怒容,“好了,军国大事你个孩子懂些什么,好好听着,若是传出去,寒了天下人的心,你是太子,说话要好好想想,不可妄议国事。” 弘治皇帝深知钱钺在百官,尤其是那些翰林眼里更是人臣模范,若是今日的话传了出去,太子觉得钱钺治下定会有大乱,恐怕到时候少不得有人说太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刘健开口打着圆场:“殿下可能不了解贵州情况,钱钺乃是名臣,贵州军马卫所无数,殿下多虑了,就算有些什么,贵州也定会无忧。” 马文升虽然没说话,可面上表情就出卖了他马文升。 朱厚照一看这架势,看来这钱钺在朝内呼声很高啊,大伙都觉得,以钱钺的本事处理贵州的小小两个土司,在拥有绝对优势的前提下,还不是手拿把抓,小菜一碟。 朱厚照面上很不服气,“儿臣才不想妄议国事,儿臣刚才就随便一提,是父皇主动告诉儿臣的,告诉了儿臣,儿臣有了别的看法,父皇又说儿臣妄议国事,这是哪里来的公理。” 殿内一下子就陷入了一片寂静,刘健等人也是服了,合着按太子的意思,要怪就怪陛下让马文升说了这么多,罪魁祸首乃是陛下。 弘治皇帝深吸口气,这也就是自己儿子才敢把自己给拖下水,若是换了被人,现在恐怕就是准备好被贬出京了。 他可到好,二话不说,都是我父皇的错,你们去找我父皇去,和我无关。 弘治皇帝居然还觉得没有什么违和,毕竟这的确很像自己儿子能干出来的事,想了想,毕竟是自己的种,又还是年纪还小,算了,算了吧。 朱厚照回问道:““那敢问刘公,本宫刚听本兵所言,贵州所依靠的,一是大明施恩已久,民心所向,二来,就是强大的武备让那些苗人不敢轻举妄动,本宫说的是不是。” “不错,殿下所言句句属实”,刘健点点头,不清楚朱厚照葫芦里卖什么药。 “刘公,本宫想问问我大明施恩于苗人,敢问这个施恩是如何施恩?” “这,回殿下,朝廷每年减免了苗人的赋税,还赏赐给不少大米,盐巴,那些土司也曾上次不少金银珠宝,可谓是施恩隆重啊。” 李东阳想了想,很快就答了出来。 李东阳也是不由得感慨,贵州本来每年缴纳的赋税就不多,如此一来,有时还得让朝廷拨银下去。 朝廷对那些苗人可谓是真的优厚过了,减免了赋税不少,光是每年赏赐的就不在少数啊。 “那李公,每年给朝廷缴纳赋税的,是那些土司,还是苗人?” 朱厚照冷不丁问道? “这,这,听下面来报,苗寨分散于崇山峻岭间,派人前去极为困难,再加上苗人对朝廷一般都有些敌意,所以每年都是土司收上来交于朝廷。” 李东阳如实告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历年来都是只要管住了那些土司,自然而然就管住了一般百姓。 再说了,就是其他地方税收也都是如此,朝廷哪来的这么多人手一家一户去收,那岂不是要累死。 “哦,那本宫明白了,是不是朝廷赏赐给的大米盐巴也都是直接给了土司,对不?” 李东阳迟疑的点点头。 朱厚照却是突然一下子捶胸顿足起来,“完了,完了,咱们是给人家做了嫁衣啊,施恩,这哪是什么施恩啊,这恐怕是养了一群仇人啊。” 朱厚照突然起来这么一出,搞得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还是弘治皇帝开口再一次控制了局面,“好了,你想说什么,如实说来,修要在胡说八道,有失身份。” 朱厚照乖乖停住了哭嚎,一本正经起来,却是话锋一转,“父皇,儿臣在西山安置灾民时,每日分发吃食,都是要告诉灾民,他们吃的是父皇剩下的粮食,每日上工的地方也是父皇花钱开办的,所以西山上上下下,对父皇感恩戴德一片,都是命好,摊上了弘治皇帝这样的好皇帝。” 朱厚照一阵吹捧,让众人摸不清状况,不是在说贵州之事,怎么好好的扯到了西山灾民身上。 弘治皇帝听到西山百姓对自己感恩戴德,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了,还是百姓淳朴啊,知道朕为他们可是费尽心血,也不枉朕对百姓拳拳爱民之心啊。 朱厚照却杀了个回马枪,目光凌厉,“西山的灾民知道感恩父皇,可那些苗人呢,他们知道感恩朝廷,感恩父皇吗?” 朱厚照这一句话,让所有人一僵。 “朝廷是减免了赋税,可收赋税的是土司,不是朝廷,朝廷若是只收一斗麦子,就算那些土司收了十石,二十石,到头来也只交给朝廷一斗,告诉那些苗人,说是朝廷收取了重税,父皇觉得,那些苗人是对朝廷感恩戴德还是恨之入骨呢? 还有,朝廷赏赐的大米盐巴,谁又能保证那些土司会发下去彰显朝廷恩德,本宫要是那些土司,定会自己克扣留下,等日后若是起兵造反,拿来收买人心,鼓舞士气。” 朱厚照说的酣畅淋漓,说完以后,看见众人都如同僵化了一般。 “父皇,父皇”,朱厚照小声喊到。 弘治皇帝猛然打了个颤。 刘健也是久久才张口,“老臣明白了,老臣明白了,若不是今日是殿下点出来,恐怕朝廷上下都还有着如此巨大的误区啊。 苗人和土司本就不是一体,可上百年来,朝廷一直是一体赏罚,怪不得,怪不得……” 可接下来所有人都无比震撼,陛下没有看出来,这么多臣子没有看出来,可偏偏让太子给看出了所以,怎能不震惊啊。 弘治皇帝嗓音有些沙哑,“太子,你是怎么,怎么看出来的?” 怎么看出来的?总不能说自己早早就知道贵州必反,由果推因吧。 朱厚照揉了揉头,脸色闪过一丝喜意:“对了,父皇,是儿臣在西山里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