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4
第二章4 恰自这时，花儿也正好抬头眺望四方，一眼瞧到了站定远处，海边方向归来的他俩。他欢快的叫道：“爹、娘亲，这么早你们上哪去了？”嚷声未停，人已若矫燕似的朝他俩投了过来。 紫嫣清漪涟涟的目波凝望着他矫健的身形，似乎分毫也不舍稍瞬偏移，瞧他带着一脸不易察觉的诡秘微笑，蹦蹦跳跳的奔来了自己身畔，虽明知他是因何窃喜，却也不忍出言点破，但还是禁止不住得甜甜莞尔，伸指去轻点了点他挺直的鼻端，而后，又自顺臂下去展了展他身上略显有些曲皱的衣裳。然经此一番比量之下，却见又是稍小了一点儿！不禁心道；“花儿长得可真快呀!” 花儿站在娘亲的身前，随任她抚弄著自己的衣衫与头发，心中荡起一种说不出的惬意温馨！便是这时，突闻得梅劲芳隐含责怪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道：“还问我们呢！你自个儿晚上不待在房里好好睡觉，又不听话，跑去海岸边做甚么了？”花儿一听父亲所问的，正是他心中要着意隐瞒之处，大眼睛扑闪两下，随即支吾道：“我……我那会儿，是到崖壁上捉鸟去了。”说罢，他连眼瞳里似乎都噙满了笑意，偷偷的斜睨了梅劲芳一眼，只瞧他这时的面色，柔和亲切，并无一丝愠意，方始暗暗的放下了心来。 原来，前一日的上午，梅劲芳携了花儿前去海岸边捕鱼。不经意间，梅劲芳在石滩丛中，陡地一眼瞧见了那块打在礁石上的印记。只因，以往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旧事，十数年来一直盘萦在他心头，无时无刻都难以使之释怀，自然于一望之下，顿即会意了这留掌的用意。当下，梅劲芳的心目当中。惟一系挂著花儿的安危，心想千万莫要再使他卷入了那前愆纠葛当中，暗自焦虑道：“可不能于此地撞上了紫浚、可不能于此地撞上了紫浚……”一片护子心切的驱使之下，他也顾不得收束渔具，便惶惶忙忙的扯了花儿，速速离去…… 过后，梅劲芳还不忘一并严厉告诫于他，这几日未经允许，不准他再到海岸边去。 花儿自知事时起，还从未见过父亲像今日一般的悚峻失态，心中又是惶恐又是不解。方才眼见他于石滩丛中。目色一下凝注，窒窒愕愕的呆愣了不片刻，不晓得他究竟惊觉了甚么？现下，又平白无端的朝自己发了一通火。这一来，便愈发加重了他心中的疑忌。 到了晚间，花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越想越是觉得事有蹊跷，益感心痒难耐！一直待到了中霄夜阑，偷望著那边屋子里的灯光，早已熄灭了良久，猜想他们已早该睡熟了。于是，他这才悄悄的起身，蹑足敛声，一阵儿轻烟似的溜到了海岸边上。 找到了那块礁石一瞧，原来是上面陷落了一枚手掌的印记，一处好深的掌印！瞧那样状，倒像是父亲传授自己“震天凝云掌法”削落的形印。 “好霸道的掌劲呀！……现下我正在逐层递固凝云式的内功，倘是教我发掌验来，或许连一半的功迹也都未必能够。这掌印是谁打的呢？是爹吗？瞧样状却又不像……” 花儿既感且佩，又疑思重重的正在胡乱猜想际，忽地就被远处一双人的行走声音惊动了。这少年从小扎实根基，逐步递修上乘武功，至此已小有斩获，本以耳聪目锐，若他心智宁静时，最少也可听阈方圆一二里范围内的所有动静，更何况这海岛之上的各处地面，又尽皆蒲散著一层海沙，但若有人行径落足，都会发出“叽吱、叽吱”的细微响音。彼时若非花儿神系旁焉，大可瞻此以先，早早的发觉梅劲芳和紫嫣朝著他这里行来，也就不会遗露人影一闪，隐入夜色的痕迹了。 而当天夜里，花儿惊省以后，想也不想、望亦不望，便立使听出了那是他爹与娘亲一并行走发出的声状。心下奇哉怪道：“我出门之时，已然甚为小心着意了，怎还是教他们发觉了行迹呢？看来我非只掌法不济，就连轻身功夫也须深加砥砺呀！” 只因日间，梅劲芳和花儿自海岸归来后，他便留心发觉爹与娘亲的眉头之上，均自隐隐的笼罩起了一层浓重的忧意，这时，又观及有外人持自家一脉掌法打留下的印记，二者一加印证起来，自然暗暗地猜想这事其中，必然隐藏了某种利害瓜葛，只恐是父母亲不愿让自己知晓罢了，而我却一时好奇心起，偷瞒著给发见了，这可何以是好？又者，刚刚才被父亲严令禁止。不许他私自来这海岸边，怕是教他们撞见了责说。是以，花儿当时就急忙将身形一掩，借以暮色遮隐，绕道遁回房中以后，便急急的上床翕敛心神，便此睡熟了。 今日一大清早醒来，花儿的内心当中，还一直忖思了侥幸之念，希冀父母昨夜到海岸边去，并非是为得抓拿自己。可不料，此番终究还是又教他们发现了行藏！而之所以当梅劲芳询问起时，花儿心念急转，便以捕鸟一事来推搪。 原本，那崖顶的捉鸟一事，亦为爹与娘亲所早有明令禁忌的，但花儿迫在一时眉睫，也只好以此谎称了。缘因，那屹于岛岸边的峭崖，极是高险危耸，日久年深又让湿潮的海风侵蚀的，如镜壁一般的滑溜，常人根本无法登攀！岌顶高处，经常会有一些水鸟栖息于上筑巢嬉戏。奈不住少年贪玩心胜，便要上去捕捉玩耍。 事情大概还是发生在花儿十一二岁上。一天，梅劲芳和紫嫣相从来到海边漫步，紫嫣无意间的一仰头，斗地瞧见了悬匐于崖壁顶边儿的花儿。由下仰上望去，他那样子，当真险之到了极点！小小的身子晃晃悠悠，随时都有不慎坠崖陨命的危险。当下，直惊得紫嫣冷汗津津而落，霎时溽湿了内外衫衣，差一点就要冲口惊呼而出。还亏了梅劲芳在一旁急掩其口，这才及时遮声阻住…… 那时只苦得两人矍然惊悚辜守于崖下，各自只骇得心惊rou跳，几乎魂飞天外！却看到花儿稚幼的身躯，单臂吊悬于绝壁之上，下临不测，竟还是一副丝毫不以为意的悠哉样子！他以一手牢牢噙住上方的凸石，不慌不忙的将小鸟由岩隙里掏出，另将其鸟儿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自己怀中。然后，这才游壁滑下…… 此时，梅劲芳和紫嫣再瞧花儿迅速的攀爬于光洁的石壁上面，倒也身法矫捷、方法灵巧，从从容容，不露半点慌遽之态。 待到花儿踏稳实地后，紫嫣急促至前把他好生嗔怪一顿。梅劲芳亦在边上不断斥讲事端、规谏利害。二人严禁于他从今以后再不准攀趴那崖壁了。 但，只此一番训惩，怎又禁锢得了小小梅花好异贪胜的心性呢？事后不久，他就常常趁夜晚他俩熟睡之后，偷偷的潜去登崖。仗以那时的轻功本领，于高处腾挪蹦跃、纵上游下，到也没觉着怎样危险。 再到后来，一个不慎，又让他俩逮着一回，喝止之声也不似先前的那般严厉了。但花儿那时也可在峭壁顶上，轻松的捕住飞鸟，反倒不觉得像先前一般的新鲜有趣了。是以，日后也便很少再去攀那海边的峭崖了。 这时，梅劲芳看到花儿脸部由一般狡黠之色微现，旋即又变转出一副调皮娇憨的摸样来，明明知晓他是巧言诡辩，心下也不为意，只一笑了过。但紫嫣反又不依不饶了起来，她一臂插腰佯态故怒，一手戟指着花儿，嗤其只顾玩闹不听她话。而花儿又怎会不知她是假扮的呢？他掰转眼皮，吐长舌头，伴个鬼脸儿，逗得娘亲格格直笑，见她高高的扬起手臂来，作势欲打，便急忙纵身逃了开去。紫嫣看到花儿笑嘻嘻的躲避开后，嘴角妩过一抹嫣然，理了理衣裳，便转身儿回房准备早饭去了。 梅劲芳看到他俩母子可爱至极的摸样，亦不由得眉开眼笑，更甚喜慰嫣儿因此而能稍释情怀，还开心的笑出了声来。心想：“这就难怪她平日里要将花儿当做心肝宝贝似的疼爱有加了。”梅劲芳见到花儿跑远，重新把他唤回自己身边，就站于原处细细的考问了一番他现下的武功修行进程。 言语之间，梅紧芳还尤其留意，花儿的“震天凝云掌法”，究竟臻造至了何种境阶。 二人站在房前的空地上一问一答，不一会儿，便从北边的房内，传出了紫嫣喊他俩吃饭去的声音。闻言，梅劲芳拉起花儿的一只手掌，一同朝向房间中行去。 一家人围坐著一面石桌，无非餐食一些鲜鱼、小虾，野菜海藻羹之类的饭肴。海岛之上，虽无齐善烹佐、上等炊粮，但经紫嫣精心巧手调饪而来的，倒也滋味香甜、清爽可口。就餐其间，每人相互逊肴、言笑风声，一派亲情暖暖、喜乐融融的温馨气象。 然而便于此间，可又怎知梅劲芳的内心深处。却已暗暗坚下了何等的截绝心思吗？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