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1
第十一章11 当下，神色呆呆的木立于庭院外的小桃，手中来回的把捏着那一对耳环，忆溯往昔，心间波澜起伏，也已抑制不得的使她掉落了一行清泪下来。 “绍总管你快瞧！人家那书童还真是一位大姑娘改扮的呢，而且还是一位颇为美貌的大姑娘……”不知何时，惊喜诧讶的红凝与碧霞，已自带了一位秀丽腼腆的少女跨来了此院当中。 邵桃迅速的背转身去，拭了一把眼泪，先行打量了一番对面那个陌生的少女，不禁双目当中亦为一亮！朝她含笑点了点头后，方对两个婢女道：“红凝碧霞你们两人先下去罢，我有要事与客人在此间商量，不经我的允许，谁也不得私自来打扰。” 两女恭敬的应了声“是！”各自施以一礼，便先后退了出去。 梅砺寒的装束本来麻烦，又兼他恍惚费时，直使得小桃与露子在庭院中相候多一会儿，才见房门开处，一名身材挺拔，相貌俊美的少年，从房中迈步了出来。 小桃的心中激动万分，上前一把便拉住了他的手臂，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一遍，口中喃喃道：“像！像！……小主人果然是兼具了我家大小姐的灵秀与大公子的英朗……”说着，她眼中的泪水，又是忍不住的涟涟滴淌了下来。 梅砺寒闻听此语，心下却不由得一阵黯然，他也是最近方才知悉得自己的真实身历，但怎可予此间将真相说出呢？只好勉强抖擞了精神，宽慰她道：“桃姨莫要难过，咱们还是到房中慢慢叙话罢。”说着，他眼圈一红，也险些有泪水涌溢出来。 小桃“哎!”的应了一声，拭去眼泪，稳了稳心神，拉了两个少年同往屋中步来。边走，边一连串的询问道：“孩子，你快与我说说，你的爹娘现下都安好吧？这些年来你们人在哪里？你又叫做什么名字……” “爹娘予我取名作梅砺寒。他俩如今都十分安好。这些年以来，我们就栖居在海中的一处小岛上……”梅砺寒的心中痛如刀绞，但于进府后不久，就自那门童的口中旁敲侧击探知，花紫浚当前并未归返府中，也不知当夜后被那两个神秘黑衣人掳去了哪里，他这时不忍将一骨脑的伤心之事，尽诉于桃姨知晓，因此便强颜欢笑，把来途编排好的一篇谎言，说了出来。 待三人来在房中，各自就坐以后，梅砺寒说道，那十八年发生于锦绣大厅里的惨事，原本是觅随父母而来的巫峡悍匪，在父母与花掌门谈话之间，突然现身出来，一剑戕害了花掌门的性命，而梅劲芳正与那人殊死拼斗之际，恰被门外偷眼观觑的花紫浚瞧见，慌乱之下，误以为是梅劲芳要杀害他的父亲，贸贸然的杀进厅里，却被情急救人的紫嫣伤到了手臂，昏聩了过去。后来，梅劲芳与紫嫣不及向余人解释情由，便连夜带创追寻那恶人而去，但终因伤势所累，一连跋涉了数百里都未能将他擒住，直至最后逐到了海边，跟失了那贼子的行踪，两人负疚带愧，满心伤痛，一气之下，便觅舟出海，归隐于了海外的孤岛之上……此番，花紫浚觅寻到玉簪的线索，一路盘查根由，寻访到了海岛之上，父母已将真相尽予他道明，现下双方业已前愆尽释，言归于好，但父母隐居海外日久，恚恨难消，无心归返尘世。当下，花紫浚正在岛上劝慰二人，便先派他回家中送个平安。 小挑但听得他一行话间，心下忽喜忽悲，最后吁了一口长气，好像是化解了胸中的一大团乌云似的！笑逐颜开的道：“我就知道那件事情的背后，必有我们不为所知的隐情，要么大公子与小姐怎会对老爷下起了毒手呢？今日让你将真相道出，可算是大白于天下了，尽解了咱们合府上下的一大块心病。” 梅砺寒尽量舒缓容色的点了点头，装作不无感慨的说道：“是呀！真可叹世事常被造化捉弄，只可惜我父母亲始终对此事耿耿于心，不能释怀，这也就是他们不愿离岛回返的原因了。“小跳跟着也叹了一声，道：“唉！大公子与小姐原本都是那至情至性的人，难怪他们会堪不破，但愿浚少爷这趟能说服他俩，而后跟着一道回来，我都整整十八载未与他们谋面了，心中是好生的想念啊。” 梅砺寒默下声来，不再应对，不知这则天大的谎言，日后可要如何圆法？ 露子虽精于易容，却不擅长作伪，但听得梅砺寒把一篇编排得滴水不漏的谎言说出时，她只是在一旁蹙着秀眉，深深的注目着他。她的内心知道，梅砺寒在强抑悲痛假造谎言之时的心境，倒要比让他把实情完全脱出，还要痛苦万分！但好在小桃这时心神激荡，并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神色，否则。以她之心思细腻，又怎会瞧不出破绽呢？ 房间中静默了一时。 梅砺寒忽道：“对了桃姨，临来时舅父特别交代于我，在他们三人回来之前，除你之外，此事千万不可透露他人知晓，以免在府中引起震动。” 小桃激动的心情也已平复了许多，抹了抹眼角也不知是难过还是欣喜的眼泪，应道：“这事我自理会得。对了，先前我听你说，你俩曾在半道之上惹下段是非，所以才要这般的改换行装而来，不知那是何事？咱们花家的双绝门，虽没有老爷在世时的声威响亮了，却也不是任谁都可欺凌的。” 梅砺寒心想那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将自临沭城中以来发生的事情，朝她简短捷说一遍。 小桃闻听而后，不由得她心神又是一片巨震！双绝门近年来虽少于江湖中人交往，但终归是江南武林一个颇具声势的门派，于江湖上的消息也自十分的灵通。而太湖总盟纵然从一开始就极尽想隐瞒他盟中接连缉拿两个少年遇挫的种种蒙羞之事，但他的盟中帮会繁多，交涉甚广，可谓是人多嘴杂，自不免早有口风流露到了江湖上面，此时此刻更加被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差不多已成为轰动武林的一个尚未公开的秘密。 双绝门坐落于江南腹地，水陆两道交通便利，消息所会，小桃在其府中即便足不出户，也可对此事风闻一二，前时，她只听说是两个来历不明的奇异少年，将大鹏山庄上下搅扰的坐立不宁，却万万也没想到那两个少年竟在这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当下，小桃再也无法宁身于椅上了，她一边连搓素手，一边于室中踱莱踱去的大急道：“你们这两个孩子可真是胆大妄为！你舅舅他近年来虽然行事狂悖，在江湖中闯出了凶人的好大名堂，却也不敢轻易去招惹那太湖总盟，而你们却一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将人家哪里都搅得鸡犬不宁，那可如何是好？那可如何是好……” 梅砺寒与露子对望了一眼，吐了吐舌头，急忙宽慰道：“挑姨不必如此为我们焦心，那件事情的前后曲折并不错在我俩，但须日后我们上得太湖去，把实情原委向他们的盟主解说清楚便妥。” 小桃闻听此言，心中则颇不为然，暗道：“事情哪会像你们两个少年想象的那般简单！素来听闻那太湖总盟的薛盟主，倒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有道之士，但那名崆峒派的蓝大掌门，却是一个向来眼中不揉沙子的难缠之辈。而你俩这一路行来，偏偏得罪得又大多是他的门下弟子，他怎会与你们善罢甘休呢？只怕连大鹏山庄的门槛，都未必会叫你俩迈进半步。”想明了此着，她当即面色郑重的道：“你们两个孩子从今而后可不许再胡闹了，更不许你俩擅自上太湖去。此事最好待你舅舅与大公子、小姐他们回来后，再作商榷。万一你俩若有个什么差池，我可万万担当不起。而且，在此期间你们最好就连府中的大门也不要迈出半步了。” 梅砺寒和露子又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想到事情在她看来，竟有这般的严重！但为保她不再担心，俱是一起乖乖的点了点头。 小桃眼见于此，心下稍安，但他秀容当中的忧色仍是丝毫不减，继续郑重的叮嘱他俩道：“还有，你俩今后住在府上，在浚少爷与大公子、小姐他们未归来之前，依然要扮作是我娘家那头的亲戚，以免惹人怀疑，走漏了风声出去。而只剩下了咱们三人的时候，你也切不可再叫我桃姨了，这样的称谓奴婢我可实是担当不起，还是称呼我作邵总管为妥。” 梅砺寒连忙起身恭敬的道：“桃姨万万不必如此！我娘亲在海岛上时常常提及她与你之间的情分，虽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一般，临来时特意嘱咐孩儿，便要我这般称呼你的。” 小桃闻言，忆及她与紫嫣自幼相处的那些时光，两眼一酸，忍不住的又有泪水要掉落了下来。 梅砺寒不忍见她伤心，连忙又道：“请问桃姨，府中的那间锦绣大厅坐落在何处？可否带孩儿前去瞧瞧？” 小桃抹干了眼泪，微感踌躇的道：“这个……那间大屋原本是咱府中的宴宾之所，而在老爷有生之日，忽然一天，就将那里封为了禁地，而后来又发生了那件事后，浚少爷更是把周围的住房全部腾空了出来，厅门紧锁，至此已封闭了有十余年之久了。小少爷要去瞧的话，还是教我先行使人去打扫一遍为好。” 梅砺寒道：“不必。” 锦绣大厅，乃位于双绝门内居中而建的一座大屋，与前院之间仅有数道回廊相隔。三人来到大厅前时，但瞧其周围枝木横生，落叶满地，显然已久未使人打理，就连大厅的门窗之上，也尽被蛛网灰埃遮蔽了起来。 梅砺寒触目所之，心中怦怦而跳，暗想父母那夜就是于此间仓皇逃离的家园，落魄海外的么？一念至此，不禁使他唏嘘黯然不已！ 此时，小桃已拂落了门上的蛛网尘埃，取了钥匙，将门上的大铁锁头打开，轻轻的推开了两扇厅门，饶是她小心翼翼，却还是不免引得了一阵尘灰簌簌直落。 三人待尘烟落尽以后，这才轻起足，先后步进的大厅当中。 迎面只觉尘气扑鼻，脚下虚虚浮浮的满是土灰，而且，由于门窗俱被蛛网污秽遮蔽的缘故，也致使得厅内的光线尤显昏暗。 梅砺寒举目只见整间的大厅当中空荡荡的，几乎难以使人辨认得出它本来的面目，惟有那大厅两旁列满的一盆盆枯死的花卉犹在。 小桃道：“我记得老爷在世之日素爱养花，当年这厅中各种奇花异卉，五彩缤纷，四季不衰，厅名取做锦绣二字，想必多半也有此一番的缘故。” 梅砺寒点点头，径自来到厅首，只见于正壁的墙根下果然落有一面横列的大匾，他从小桃的手上借过扫帚，掸净其上的蛛网灰尘，现出了铜匾本身澄光煌煌的光彩来，再瞧其正中雕篆有苍劲挺拔的三个大字——“双绝门”，而那双子之上，果自便被一枚贲张怒叱的铁掌印记，覆于了其上。 梅砺寒面对着当前这面铜匾默然了好一时，心中感慨万千，回身道：“挑姨，过后请你派人将这间大厅清洁出来，将匾额重新悬挂起来，自今日起也不须在封闭了。” 小桃欣然道：“小少爷说得是，真相既已大白，这间屋子自不必再关上了。” 锦绣大厅，这些年俨然像是花府上下人人不敢触及的一处阴暗不祥之地，而自梅砺寒一来将其重新打开后，整个的双绝门都仿佛因此而变得阳光明媚了许多。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