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兄长
哈比内斯大陆，朱利安躺在由几块破木板拼凑的床上。只有当他躺下的时候，地球上的观众们才能看到他的正脸。朱利安如今的这张脸，除了颧骨高了一点，眼窝深了一点，和他在地球上的时候极为相似，总之无论以哪个世界的标准来看，都是那样的平平无奇， 萧文将热酒倒在他的腹部，双手按在上面，用力一推。 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朱利安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痛得厉害的话就喊出来吧，憋出了内伤就不好了。”萧文好心地劝道。 “啊——”朱利安一声惨叫刚刚出口，萧文就不轻不重地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朱利安疼得眼珠子都鼓了出来，生生把那声惨叫又咽了回去。 “让你喊你还真喊啊，有点出息行吗？” 朱利安幽怨地看着萧文，然后发现——肚子上也不痛了。 “真有你的，不愧是祖传老中医啊。” “少拍马屁！”萧文皱着眉头，“听上去不像是什么好话呢。对了，你有没有考虑你父亲的感受呢？你觉得回去之后他会怎么对付你呢？” 朱利安无神地看着屋顶上的破洞和从中漏下来的阳光，“还能怎么样？现在家族正是用人之际，把我赶出家门不大可能，不过一通臭骂肯定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要挨顿打。” “咣当”一声响亮，木屋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朱利安在这个世界的哥哥朱利昂大步走了进来。 “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父亲都被快你们两个混蛋给气晕了！”和两个长相平凡的弟弟不同，朱利昂生得器宇轩昂，有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威猛气势，一声怒喝，吓得朱利安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 朱利昂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萧文。 萧文倒也乖巧，给了朱利安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之后，收拾起东西跑了。 “你和利奥究竟是怎么回事？”朱利昂凝视着弟弟，仿佛是想看穿他的内心，“又是为了伊莎贝拉？” 朱利安正为不知该如何向兄长解释而发愁，难道实话实说？说自己和朱利奥都是从地球来的，我肩负着人类历史全所未有的重任——那样的话，被K一顿还算好的，要是毁了人家的三观多不好意思。 而朱利昂的猜测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反正当时他和朱利奥说了些什么，边上的人离得太远，相信没有人听到。索性闭嘴不答，算是默认了。 “你们这两个碧池！”朱利昂浓眉倒竖，一把将朱利安从床上揪了起来，当看清朱利安被撞破的鼻子时，忽然“吭哧”一声笑了，“三年前，你为了争伊莎贝拉，一拳打破了利奥的鼻子，现在又被利奥打破了鼻子，真是报应啊。” 朱利安决定还是先向大哥透露部分实情，“利奥分明是想杀我啊。” “放屁！”朱利昂怒道，“利奥真要杀你，你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儿？” 他放开了朱利安，一只手仿佛下意识地抚摸着胸口上的银质飞鹰徽章，“照实向父亲禀报，将伊莎贝拉牵扯进来是绝对不行的，他老人家非要被活活气死不可，而且传出去对我们家族的声望也极为不利。不过……” 朱利昂挺起胸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令朱利安不由得想起了记忆中，自己和朱利奥出世的时候，年轻时的父亲为他们起名时的样子。 “我早想好了。”朱利昂连父亲的台词都一并继承过来了，“我们作为骑士，一向都是奉战斗天使米迦勒为守护神，而朱利奥受他老师的影响，则将魔法天使科丝莱视为偶像。你们两个混球为了争论他们两个谁更厉害，所以就动起手来了。而米迦勒大天使显然很忙，没工夫理会你们的胡闹，所以你的鼻子就被打破了……” “这……”朱利安感觉汗都出来，“大哥啊，这说得我们两个……”说得我们两个活像是为了谁的偶像更红更犀利而大打出手的脑残粉。 “太幼稚了是吧？难道比两兄弟为了一个女人打架更幼稚吗？再说了，既便是大哥我，在父亲的眼里也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何况你们呢。” “好……好吧，我听您的。” “那就行了，跟我回去吧。”朱利昂向门外大步走去。他貌似忘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可朱利安还记得。 “大哥，还……还有一件事。” 朱利昂蓦地停住脚步，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道：“你对着贝启卡他们喊救命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朱利安又是羞愧又是纳闷——什么叫我已经知道了？ 朱利昂缓缓转过身，默默地看着弟弟，好一会儿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其中包含着多少无奈，多少怜悯…… “过去几年来，我一直在疑心，直到今天，终于是确定了——确定贝启卡那家伙的脑子是坏掉了。” “啊？”朱利安惊愕地抬起头。 “也难怪，当年他和我一起追求你大嫂……呃，结果怎么样，也不用多说了。” 都成我大嫂了……那当然不用多说了。朱利安心悦诚服地赞道：“大哥威武！”随即想到贝启卡那张丑得突破天际的锥子脸，又觉得大哥的威武——其实颇为有限。 “你这木头人似的家伙，居然也晓得拍大哥的马屁了。”朱利昂高兴的笑骂道，“然后，在县里举行的丰收庆典上，他又连续四年在马上长枪比武大会上被我压了一头——凭他那德性，能撑到今天才疯，呵、呵、呵呵，也算是贝克尔子爵教子有方了。朱氏家族的少爷，会对着他们贝氏家族的人喊救命？也亏他想得到、说得出。你看全县的人有几个会相信他的胡言乱语？” 朱利昂越笑越是开心，“等到哪天，贝克尔子爵恶贯满盈了，而我们家族在父亲的带领下，撑过了眼下的难关，待利奥学成归来……”他伸出双手搭在朱利安的肩膀上用力晃了晃，眼中有两团火焰在熊熊燃烧，“我们三兄弟齐心合力，总要将那北卡罗来纳镇覆盖在我们的蓝天苍鹰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