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窘境
听到兄长说起这样的客气话，朱利安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感觉大为不妙。 果然，就算朱利安没有接这个话茬，朱利昂还是把情况——或者说他们所面临的困境向弟弟说明了一下。 在上个月的征召中，靠着索总的高抬贵手，朱氏家族得以蒙混过关。可是这一次，朱汤达男爵就不指望还有那个运气了。 如果朱利安不犯浑，没有把费朗捷琳娜气走的话，费朗斯林特公爵看在亲家的份上，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如今嘛，公爵殿下不反过来找朱氏家族的麻烦，进而连累到索姆贝拉伯爵，就很不错了。 为了能够顺利通过检验，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是添置大量的合格装备，一是征召大量的壮丁，用数量来代替质量。前者需要大量的金钱，而且以现在的市场行情，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装备。而后者无异于饮鸩止渴，不仅会对来年的收成造成致命的影响，人多了的话，路上的开销也不得了…… 为了筹集足够的人力和物资，保住家族的荣誉和领地，朱汤达男爵不得不狠下心肠，对治下的领民实行了严酷的压榨。 “利安，我跟你说实话，我这次到你这儿来，简直就像是逃难！”朱利昂目光黯然，语气低沉，“河那边说是村村起火、树树冒烟都不为过。父亲大人派出的征粮队正在四处为虐。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哭声……” 朱利安心下吃了一惊。在昨天晚上，他就预料到了自己接手的一定是个烂摊子，却没想到烂到了这种程度…… 朱利昂抬起头来，长叹一声，“但是我知道，他也难啊。昨天晚上，他老人家一夜没睡，发出这样的命令，他的心里何尝不难过？” 朱利昂告诉弟弟，除了人力和物资之外，他们还需要大量的现金。于是今天一大早，他们父子二人，先后去找了安德烈男爵和崔拉图男爵。 以往缺钱的时候，老爷子也总会想到向女婿和大舅子借钱。可是在这节骨眼上，不要说克莱顿了，全帝国的领主都没有哪个会嫌自己的钱多，还有多余的钱借给别人。更何况，朱氏家族已经欠了他们多少钱，恐怕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了。 但朱汤达男爵开了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那就是把索总从南卡罗里纳和佛罗里达划出来，并入佐治亚的那两个村子，重新还给他们。 朱利安的这两位亲戚非常高兴地收复了失地，从而避免了在家族史册上留下污点。为此，他们将以前的债务一笔勾销，并且又从颇为紧张的出征经费中，各自挤出了三百个基尼，借给了朱汤达男爵。 而老爷子开疆拓土青史留名的梦想也落空了一大半。至于从北卡罗来纳割来的那个村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还给贝氏家族的。 “这个……领主之间，好像不能私底下相互收受领地，必须由上级领主批准吧？”朱利安见老爷子连这种事都干出来了，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 “我们家族的情形，伯爵大人又不是不知道，他已经同意了。”朱利昂的情绪非常低落。已经到嘴的两块肥rou又生生吐了出去，任谁都不会好过。 “但是，就算从舅父大人和安德烈那里借到了六百个基尼，还是远远不够。” 朱利安从心底里发出了一声叹息，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再说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家族真的过不了这道坎，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看上去朱利昂也不想跟弟弟兜圈子了，“利安，父亲大人的意思是，你再拿出五百个基尼，条件是免去你将来四年的赋税。”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朱利安已经属于分家单干了，不可能一再地无条件支援家族。之前在克里斯兰的事情上，他已经是为家族做出了贡献。 而在朱汤达父子看来，他们也没有占朱利安的便宜。以朱利安现在的封地，每年大概要缴纳一百五十基尼的赋税。以五百基尼为代价，免掉四年的赋税，这已经给他算了利息了。 不过在“志存高远、只争朝夕”的朱利安心中，自然有着别的计算方式。 也不知他是不是流年不利，每次加封了领地，马上就要打仗。其实他在领地上还没有收到一个铜板的赋税，可是应尽的义务却一点都没有少。 “好吧。”朱利安纵然rou疼，也不得不点头答应了下来。 从罗伊尔男爵那里拿来的一千个基尼，他基本上还没有动，拿出五百倒是一点都不为难。问题是他还要为自己的手下挪出一部分路费。等过几天后，他从父亲和兄长手里接过这满目疮痍的佐治亚，只怕也少不了要为里面贴钱。 这样一来，他的手头又紧张了。 兄长带着那五百个金币离开后。朱利安见天色还早，便带着萧文和波隆，还有那一身怪力的崔茜，硬着头皮去了白鹿城堡，找罗伊尔男爵要那笔赎金的尾数。 从朱利安的领地出发，去白鹿城堡反倒比去安菲尔德城堡更加方便。不用过那条可亲而又可恶的涅瓦斯河。 虽说在这特殊时期，斯坦福桥又开始免收通行费了，可是兜那么一个大圈子，着实是让人难受。 跟上次一样，当朱利安赶到白鹿城堡时，正好又赶上罗伊尔男爵为此次出征而在大会封臣，君臣双方又是吵成一团……看样子他们已经吵了整整一天了。 一切又重演了一遍。等朱利安按着佩剑，不声不响地站到了罗伊尔男爵身后，田纳西的那帮桀骜封臣再一次集体失声。在出兵出钱的问题上，任由罗伊尔男爵说了算，再没有一个人胆敢跳出来表示异议。 会议很快接结束了。罗伊尔男爵又欠下了朱利安一个大人情，只得痛痛快快地把克里斯普人在前不久交来的五百个基尼拿了出来。 “还有五百个基尼，他们该不是不准备交了吧。”朱利安皱起了眉头。 罗伊尔男爵拿出了一张单子，上面注明了还有哪些人没有付钱，“都是些一级骑士。他们都穷得厉害，或许是一时凑不齐钱吧。不过他们的盔甲都在我们手上，现在又遇上打仗，这些东西比平时更加值钱了。” 罗伊尔男爵收起单子，一双小眼睛注视着朱利安。 “利安，这次我要亲自带队出征。等我走了之后，这里……还有罗丽丝，就要拜托你来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