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拜入师门
也不知道狗子是哪里对了李林塘的脾气，李林塘很是急切地把这个弟子给应了下来。自此，鬼家门的外家功夫也是有了传人。可是鬼家门收徒自有规矩。那夜里李林塘口头承诺了是一回事，但只要说是没开香堂拜祖师，那就不算是入得山门。 李林塘是很心切的，盼着立马就能请香开堂，祭拜祖师。但是赵小狗自幼娇生惯养，生生地跪了一夜下来身子疲弱，得李林塘一句许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二话不说就昏死了过去。 路都走不得了，行什么拜师礼呢？ 于是又是煮药、又是烹粥，照料了三日。这三天不够李林塘嘚瑟的了。与彭先生夸耀说这赵小狗怎样怎样、这赵小狗如何如何，就好像这赵小狗一夜之间成了李林塘亲生的儿子一样。 虎子也是纳闷，怎么着这赵小狗就得了李林塘这么喜欢呢？与自己的师叔问了，却是挨了一脑瓢。按李林塘的话说：“狗子这孩子看着不起眼，内里却是自生傲骨的。所谓‘观人于忽略’，这小崽子当时不知道我就藏身在后堂，一言一行都是发自肺腑。他就是对洒家的脾气，不像是你这么个jian似鬼滑如油的东西。” 这三日里，李林塘也是常常在赵小狗的身边守着。不单是传授了一些基础入门的口诀，最重要是把拜师礼流程一一与赵小狗说清讲明，反复考教，确认他记得熟了，才算是放心。 话说终于是等到了赵小狗能够走动，第四日午时，天光正亮的时候，便是开香堂告先祖，鬼家门要开枝散叶，开门收徒。 大殿内的供桌香案都是被请到了院子里，三张挂画悬在高位，那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三清道尊法相。 此一处是三块牌位，开蒙祖师鬼谷子王诩之灵位、开山师祖何仲文之灵位、授业恩师李槐之灵位。牌位前香炉一座，贡品若干。今日的贡品不同与寻常。往日里都是时令的果蔬，而今日正中供了一个猪头，其口中含尾，象征着这是一个全须全尾儿的贡品；左边是一碗稻米上扣着一碗粟米，堆成了一个谷山的样子，一双筷子正插在当中，这叫做案头饭，是祈求先人庇佑五谷丰登；右边是白面蒸的大花馒头，一共三个，每一个都有脸盘大小，其上画了龙凤麒麟，用紫色的颜料画了边，这叫祥瑞紫气自东来。再往下才是现在市面上已经难以寻到的各类果蔬了。 再往前看，是一把太师椅，上面铺了一张大熊皮，显得很是凶戾。这椅子错开了供桌，摆在左侧下首的位置。地上铺好了红毡，两边白烛引路。 彭先生和虎子各穿了花衣的道袍，头顶五老冠，站列两旁。李林塘穿了件黑色的劲装，褐色的拦腰束带，脚底蹬了一双黑面云纹长靴。先请了三炷香，鞠躬一拜插进香炉，再而推金山倒玉柱，案前跪倒，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了头，李林塘跪直了身子一拱手：“三清道尊在上，鬼家门列祖列宗观瞧。弟子李林塘，鬼家门第十五代外家传人，机缘巧合识得一童儿，根骨奇佳、心性上好，与投入我门下，修习鬼家门外家技艺。今日弟子请香开堂，求道尊赐福，请祖宗观瞧，弟子李林塘为鬼家门开枝散叶，添丁进口！” 一番话说罢，又是三个响头掼在地上。再站起身来，大马金刀就坐在了铺了熊皮的太师椅上。 虎子上前一步：“请拜师童儿上前！” 这是句套话，前来拜师自然是小辈分，若说是一个一个七老八十的前来拜师，只要是鬼家门的师父肯收徒，那就也是这“童儿”。 赵小狗已经是在院外等了许久，听闻到虎子这一声传，便是推门而入。 今日里赵小狗穿了一身如同李林塘身上一般无二的衣服，褐色拦腰束带，从头到脚黑色劲装长靴。 赵小狗上前来五步，红毡两旁引路白烛随着赵小狗的脚步次第点燃。虎子遥遥伸手拦下，问道：“传习鬼谷道，入我鬼家门，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想得明白？” 狗子见虎子伸出了手，便是原地站定，对着虎子一拱手：“弟子心意已决，发下毒誓三宗！一宗誓言，入道教鬼家门，弟子无怨无悔，若有一日叛教离宗，雷劫毁我三魂七魄；二宗誓言，艺不外传，绝技祖师相受，若有一日交付外人，火劫毁我道骨灵根；三宗誓言，入得门来，同门即是亲族，若有一日手足相残，风劫毁我凡俗rou身。” 虎子又是一声大喊：“请童儿上前五步。” 又是五步走来，白烛次第而燃。虎子再一次伸手拦住：“传习鬼谷道，入我鬼家门，本领傍身自有命！你可想得明白？” 狗子原地站定，再一拱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弟子习得绝技，定不为非作歹，荼害苍生，为己谋私，仗势欺人。如有违背，请师父废去一身技艺，绝不反悔！” 虎子点点头：“请童儿上前五步。” 赵小狗这五步走来，白烛全部点燃。这一回是走到了虎子的面前。虎子直视着赵小狗的双眼，问：“传习鬼谷道，入我鬼家门，凡俗不容天涯远！你可想得明白？” 赵小狗再一拱手，也是直视着虎子的眼睛：“墨染鸬鹚黑不久，粉刷乌鸦白不坚。蜜浸黄莲终必苦，强摘花果不能甜。行得端做得正，无愧于天地己心，便是无所谓世人难容！” 赵小狗这边话音一落，虎子侧过了身来，伸手一请：“请童儿上前！” 狗子腾、腾、腾疾步前来，从彭先生手中接过点燃的三炷香，站在了案前。 彭先生一声喝令：“入我鬼家门，先拜三清仙尊，再拜列祖列宗，请香三柱，三跪九叩！” 三跪九叩，就是说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再站起，往复三次，这是规格最高的礼节。 赵小狗也不含糊，一天都跪得，几个头有什么磕不得的？上过了香，九个响头磕在了地上，又是转向面对着李林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彭先生在一边开口：“拜师童儿赵小狗，立下毒誓三宗，明正本心，现拜入鬼家门第十五代弟子李林塘门下，传承外家技艺。叩头！” 赵小狗又是恭恭敬敬向着李林塘叩了三个响头。 李林塘面色欣喜：“好徒儿！我且问你，你可有学名？” 赵小狗这三个字，是乳名。那算命的说过这孩子克犯家人，一定要取一个贱名养活着，直到成年才能躲过灾祸。这赵小狗如今已是全家皆是死于非命，哪再来克犯家人，应当起一个大号了。李林塘这一问，是想知道赵小狗的爹给没给他留下学名。 赵小狗跪在地上一拱拳头：“回师父话，小狗没有大号学名。” 李林塘思索片刻，一拍大腿，说：“我李林塘的弟子，不能再叫‘赵小狗’了。你是为报父母血海深仇投入我门下……所谓‘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打今天起，你就叫‘赵善坤’。私下里喊你乳名，只能是咱门里的人，在外报了名号，就报‘赵善坤’！” 狗子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弟子赵善坤，谢师父赐名。” 被李林塘扶了起来，狗子转身又给彭先生磕了个头：“鬼家门第十六代外家传人赵善坤，见过掌门师伯！” 彭先生点点头：“好一个‘赵善坤’！你要记得一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你师父赐你这么个名字，别叫心中仇恨纠结了未来的大好人生。” 狗子——赵善坤又是叩了个头：“师伯教导，善坤铭记在心。”而后起身来，面对着虎子一抱拳，一躬到底：“鬼家门第十六代外家传人赵善坤，见过师兄。” 虎子连忙上前搀起：“好好好！狗子……赵善坤师弟，自今日起，咱们就当真是兄弟了。你记得，我的就是你的，什么事情，有师兄在，有鬼家门在！” 到这里，这一日拜师的仪式算得上是举行完毕。赵善坤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这几日来虽然是吃喝不愁，但是怎么都感觉自己是个被救济的外人。而今一折，才让他觉得，在这世上他又有家了。 不过拜师容易，传艺才是难事。赵善坤年岁尚小，打磨起来也是很有余地。唯独有一样不行，上哪找那么多猛兽去？ 鬼家门相传许久的外家功夫精髓，全在了一门“刻身”法术上。引猛兽之力入体，炼化其魂魄精元，化入自己rou身。此术有伤天和，却是刚猛异常！ 李林塘自己身上便是背负了九条猛虎的性命，他那身上的下山虎根本就不是纹身，而是术法在身上透形！ “林塘，你可是想得明白了，要传授善坤刻身之法吗？”留了两个小的在外面收拾，彭先生引着李林塘回了房间，面色严肃地问。 李林塘点点头：“鬼家门这么多代的传承，不能在我的手里丢了。但是我也不想再让小狗子杀生作孽了，要是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我于心何安？” 彭先生心下疑惑：“那你打算如何做？” 李林塘嘿嘿一笑：“师兄，你是术门弟子，怎么还不如我晓得变通之法？那猛虎的魂魄，怎比得上猛将的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