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守城
下午申时两刻，孙万林的福字炮队一字排开，十二门克虏伯后膛四磅钢炮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泰安城东，硝烟弥漫，火光冲天。 虽说动静很大，不过孙万林也知道，自己的火炮是轰不开泰安城墙的，还得靠人，攀爬城墙，打通城门，眼见轰击效果不错，他立刻派出一营兵马，抬着云梯，一营兵马掩护，试探攻城。 听到城东炮声隆隆，何涴婧便知道清兵进攻了，她立刻穿好衣甲，带上头盔，出门。 “夫人这是要去哪里？”见她如此装束，贾兰冬顿时大惊失色。 “小冬姐，随我去城东！” “夫人，不可！”贾兰冬立刻站到她面前，伸出双臂阻拦。 何涴婧拔出转轮手枪，“小冬姐，我不想再用枪指着自己的头……” “夫人！” “不要说了，随我去城东。” 手臂慢慢落了下来，贾兰冬知道，夫人倔强，真要让她自己拿枪指着自己的头，就不好了，万一走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夫人要去也行，不过得听我的。” “行，赶紧走吧！” 清兵火炮和现代比，天差地别，不过在这个年代，却也算天崩地裂，山河色变，周林山看着瑟瑟发抖的新兵束手无策，连他玄武士兵，脸色都不太好看，眼瞅着无数清兵越过外城民居，逼近城池，他心悬了起来，别一照面就丢了东门，那可罪过大了。 “起来！都起来！”周林山一边呵斥，一边焦急的用脚踢着手下人屁股，几名新任营总率先醒悟，也学着他一路奔跑，踢着新兵屁股。 彭起则在城墙一段高处，神色严峻的看着齐文燕指挥炮手准备开火，没想到，他最担心的这个少女千总，却是所有人中最镇定的，“文燕，打得着么？”看着城外潮水般而来的清兵，彭起问道。 “副帅，打不着。”齐文燕很干脆的回答，但却命令手下炮手开火。 “轰，轰！”巨大的声响在城墙上回荡。 彭起有些不解，打不着开火作甚，不过他背后传来守城兵丁的欢呼声，他立刻明白齐文燕此举的含义，这是稳定军心，告诉守城兵丁，咱们也有火炮！ 紧接着，更大欢呼声在东城强上回荡，彭起纳闷回头，细细一听，脸色巨变，他急忙拿起千里眼望去，只见镜头中，金色头盔非常醒目。 “这不乱来么！”彭起跺跺脚，本想赶过去，只是这脚步停滞了。 “夫人万岁！”兵丁的喊声很大，彭起看到很多新兵都站了起来，将火枪伸出垛口！ 在城门楼，何涴婧已经拿着一支火枪，站在垛口前，武香紧张的在一边小声说着要领，她身边，十余名朱雀，在火红披风伴随下，也是一字排开，占住了城楼所有垛口，再往远处，则是更多兵丁，严阵以待。 当何涴婧登上城楼那一刻，别说武香愣了，所有兵丁都傻眼，在眺望城外片刻之后，何涴婧二话不说，直接从一名朱雀手里抢过火枪，朝垛口走去。 “夫人！”武香见状大惊失色。 “不要阻拦我！”从未有过的厉声从何涴婧口中发出，生生让武香驻足。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大声说出这句话后，何涴婧将火枪伸出垛口，武香和贾兰冬对望一眼，只得喊了声，“朱雀众姐妹！上！” 何涴婧和朱雀女兵的举动让赶过来的周林山脸上有些发烧，他转身怒喝道：“是爷们的，给老子站起来！” 回过神来的兵丁脸色通红，高呼夫人万岁，不顾一切涌向垛口。 前有齐文燕火炮助阵，后有何涴婧登城挽枪，整个城墙上顿时信心倍增，士气爆棚，不少人心里都是一个念头，死而已，面子可丢不得！ “砰…….”清兵率先开枪，弹丸飞速洒向城墙，打得城墙一阵灰飞，噗噗之声不绝于耳，何涴婧紧紧闭着双眼，说不害怕是假的，只是她身子里涌出一股力量，让她能够站住，并且牢牢握着手里的火枪！ 勉强睁开眼睛，何涴婧便看到大路上一群清兵正拼命冲过来，她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 “呯！”这是城墙上第一声枪响，也许是运气，也许是朱兰真的在天上帮忙，也许是清兵太密集了，何涴婧这一枪居然打中了！ 边上贾兰冬和其余朱雀女兵都清晰的看到冲在前排的一名清兵往前重重一扑，再也不动。 “夫人打中了！”贾兰冬不由得高喊一声。 不等武香下令，朱雀女兵接二连三的开枪，城下清兵也接二连三倒地，其余的，开始散开找掩护。 周林山本想让清兵再靠近些开枪，听到贾兰冬喊声，又见女兵开火，直接让城门外清兵进攻势头一顿，知道此刻是最佳时机，爆喝道：“开枪！杀清妖！” 早就跃跃欲试的兵丁陆续开火，大致扫了一眼，周林山心中狂喜，新老兵丁均超水平发挥，这一轮枪，至少有五成命中！正面一里地宽的战场上，清兵整个攻击势头一下子被压住了，所有清兵都散开找掩护，向城墙上回击。 看着兵丁一个个陆续转身蹲坐在城垛下有条不紊的退弹壳，装弹，周林山心里一下子安定下来，而那些被强迫来替射术好的兵丁装弹换火枪的青壮年百姓，也是很认真安稳的接过兵丁反手递过来的火枪，并将装好弹的火枪交到他们手中。 “轰！”城墙上远处，齐文燕的火炮再次开火，这一次可不同，高速飞出的弹丸直接击中外围几处房屋，威远炮的巨大弹丸将房屋轰塌，而佛郎机火炮开花弹则把房屋炸上了天，隐约中，有人影飞舞。 看看右边火红的城楼，再看看左边硝烟未散的炮台，周林山露出钦佩之色，两根定海神针在此，他不相信孙万林能够攻破泰安！ 清兵火炮再次开火，城墙上碎石乱飞，不过这次震撼力可弱了，兵丁缩身靠在城垛后，面色如常，连强迫而来的百姓也只是趴在城墙上，耳朵都没堵！ 火炮持续很久，明显，孙万林怒了。 也是，面对他眼中的一众乌合之众，居然被轻易按在城墙下，他颜面全失。 在看到齐文燕第一波轰击时，孙万林还哈哈大笑，这是火炮么？本以为一次便可攻破泰安城，但结果让他目瞪口呆，进攻的嵩武军左营居然瞬间被打得动惮不得。 事情不大对了，孙万林咬牙再次命令轰击泰安城墙，准备再来一次，此刻，在迎暄门外迎暄街上一家民居内，左营参将管带万松咬牙切齿的看着城楼，传出去这脸丢大了，居然让一群娘们打得寸步难行，不过他也从千里眼中看到城楼上有个特殊的身影，那金色头盔，必定是匪首刘奇！ “你等给我集中打那人！”万松抓过负责这线攻击的哨长，指着城楼上金色闪烁之地。 “属下明白！”哨长看了眼，带人去了。 火炮一停，清兵吼叫着发动了新的进攻，听到清兵枪响，却看不到太多弹丸飞来，周林山顿时心中大惊，他扭头看向城楼，果然，那里烟尘弥漫，城门前一大半清兵火力，都打向了那个地方！ 武香也是有经验了，在一些弹丸击中城楼城垛时，她就发现数量很多，“闪避！”大喝中，她急忙去拉何涴婧，不过有些迟了，更多弹丸铺天盖地而来，听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武香脸都绿了，虽说看不清楚，但她很肯定，一颗弹丸击中了何涴婧的头盔！ 将何涴婧拉倒在地，武香才顾得上去看，之间金色头盔上有一个明显的凹痕，但没穿透，幸好头盔管用，武香长出一口气。正想拉何涴婧靠向城垛，却感觉手上有些湿乎乎的，她定睛一看，傻了，一手鲜血！ “夫人中枪了！”武香终于慌乱，边上正检查身边中枪女兵情况的贾兰冬闻言，脚顿时一软。 “小香姐，不要喊……，不碍事。”身下传来何涴婧的声音，武香一听，心中一松，这才慌忙查看。 只见何涴婧肩膀处已经红透，此处正好没有皮甲保护，弹丸击中胳膊上部，嵌在骨头中。 疼是很疼的，在短暂的麻木之后，何涴婧都想哭了。 “快送夫人去救治！”闻讯狂奔过来的副千总罗小菊脸色发白。 几人一窝蜂将何涴婧先后移，抬离垛口，有些乱糟糟的喊着人帮忙。 偷眼看到两边兵丁都没有射击，而是看向这边，何涴婧急忙喊道，“先让我起来！” 几人不明就里。 “快让我站起来！” 武香闻言，眼角余光看到飞奔而来的周林山，顿悟，急忙吩咐：“扶夫人起来！” 重新站起来后，何涴婧拼尽力气喊道：“兄弟姐妹们！杀清妖！” “杀清妖！”声浪一波波传了下去，城楼两边枪声大作，无数子弹向城外晒去，而齐文燕的火炮，也开始发威。 “夫人，回府吧！”武香劝道。 “不，我不能走，小菊姐，替我包扎。”何涴婧摇头。 见她脸色非常坚定，武香无奈，“那夫人不可再上前，坐这可好？” “行。” 几人一番折腾，将椅子搬来，扶着何涴婧坐好，武香和罗小菊一边嘀咕了几句，让四名朱雀女兵站在她身边，准备情况不对时架她离开，二人回身重新组织战斗。 夫人依然在城楼上！这是定心丸，兵丁已经知道何涴婧中枪，但远远看到城楼上金色头盔依旧，朱雀火红披风依旧，放心之余，心中也发起狠来，天仙般的夫人你们也敢伤，统统去死吧！ 在刘奇牛栏口成神之后，他的夫人，何涴婧也在泰安迎暄门城楼，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