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开口便成畿、连日奔波苦。
谢仁为了让她慢慢观察、慢慢适应，问明了西昌路往哪儿走，就牵着她混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人行走在两侧绿树成荫的人行道上，一边走谢仁一边给青青介绍着——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哪些店面是卖时装的，哪些又是卖鞋子的，哪些又是经营餐饮的。看得青青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听得频频点头、获益匪浅——真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垃圾桶也能研究半天。一路指指点点，边看边行，不知不觉来到了南屏街——春城最繁华的步行街。刚到街口，青青就走不动路了，不是她累了，而是她看到了一个大大的招牌——“KFC”，旁边画了个老头，写着三个汉字“肯德基”。 青青拽着谢仁的手往回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呃……这丫头还记得呢……于是点了两份套餐，两人坐下就餐，正好也快到饭点了。看着餐盘里的汉堡、鸡翅、蛋挞、薯条、可乐，青青先是一样尝了一口，然后很快吃完了鸡翅、一口气喝干了可乐，其他的一动没动，却并没有吃饱起身的样子。谢仁会意，无奈的摇摇头，又去要了份全家桶、一杯可乐，青青风卷残云一般吃完，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看来还是蛇性不改，喜欢吃rou——这是谢仁的结论。 从快餐店出来，谢仁干脆带青青去买了些衣物，包括两套内衣、一套睡衣、两条裙子、两件T恤、两条牛仔裤以及两双鞋。青青好像对内衣比较抵触，在店里始终撅着嘴不肯进试衣间，谢仁也不能扒了她衣服强迫她试啊？好说歹说、半推半就才进了试衣间——从昨天的闲聊中谢仁才知道，青青身上的衣服竟然是她用这些年退下来的蛇皮幻化的！ 在大采购的过程中，每家店里的店员都夸青青是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青青更是乐开了花，不时向那些店员问这问那，这个也想买，那个也想要。可谢仁心里苦啊，攒了大半年的工资腰斩了！不过谢仁也很阿Q：幸好妖怪用不着护肤品。 在南屏街采购一番，又在附近吃了些小吃，天色就暗了下来。想着位于西昌路的滇南边军军部离此不远，谢仁打算就在附近找家宾馆住下，本可以住边军招待所，但不是还带着个拖油瓶么？ 开房间前，谢仁就反复给青青做思想工作——一人一间，青青对此不置可否，谢仁就当是她默许了。到了宾馆门口，青青就是不进去，连换几家皆是如此。眼看子时将近，谢仁只好投降认输——同住一间，青青这才欢天喜地奔到电梯口。 到得房间，青青迫不及待的要试衣服，素手一招便收了幻化的蛇皮，一丝不挂的翻找起新衣来，吓得谢仁赶紧闭眼，好说歹说才把她推到卫生间里。 在常人看来这场景当真是香艳异常、绮丽万分，当事人却没有那非分之想。知道其的原身非我族类，虽说已化为人形，但要从内心接受，还需要一个过程。何况青青的生活习性，与兽类还真没多少分别。别说与一条蛇那啥，就算是正常相处，也需要逐步适应。青青从小与世隔绝，或许有点男女有别的概念，但真正让她意识到男女之防，还需要慢慢来。一定要把青青的教育问题，提上重要日程——谢仁心想。 谢仁在想着青青的教育问题，这丫头可不管这些，换一套就出来到谢仁眼前晃一圈……虽然衣物不多，但不得不承认，青青确实是个衣服架子，全身每一处比例、曲线都近乎完美——除了胸前还不够“分量”，整体略显稚嫩。简简单单的搭配也显得卓尔不群，谢仁看得赏心悦目。 终于等到青青穷尽了衣、裙、鞋、裤的排列组合，谢仁才得以洗了澡，盘腿在床上行功，而青青则学着谢仁的样子去洗澡了——像人一样洗澡，还是第一次。 随着小周天的洗练功夫日深，谢仁自觉神气法力正在逐渐积累浑厚，身体的感知更加敏锐：他若刻意去听，甚至能听到走廊里蚊子振翅的嗡嗡声；一颗灰尘掉落下来，全身汗毛也会不自觉的竖立；若是即将下雨，他能敏锐感知到空气中的湿度变化，甚至会觉得汗毛上有一层水汽附着……或许可以用敏感来形容，对外界环境的变化变得异常敏感。这是小周天洗练炉鼎第一阶段的结果，让修行者的神经系统变得异常敏锐。至此之后，一些细微的变化都能让身体起较大反应，是人都会觉得不胜其烦，相应的脾性就会越来越浮躁易怒，易被外界所撩拨、挑动，七情六欲极易受外缘勾牵，是以称为“****”之劫，成功历劫破关而出，以一颗寻常心对待这些异能、异象，方才是做到了“知常”，算了证了“五气朝元”的境界，顾名思义：体内五气调和、炉鼎康健。 目前谢仁只是对身体异常的敏感反应初有所感，尚远远没有到历****劫的地步——他还在身受劫中，这一趟奔波劳碌尚未结束，他的劫就尚未历完。而他自己还糊里糊涂，却不知早已身在劫中——他的身受劫，从受领出差任务起就开始了，主的是奔波劳碌，路遇泥石流、莫名其妙挂了个拖油瓶都是应劫之事、应劫之人。 当丹田中的真气复又隐去，谢仁收功睁眼，已快凌晨一点了。发现青青不知何时竟已溜进了他的被子里，正睁着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瞧着他，他感知到青青以神通法力替他隔断外缘，恐怕一直在为他护法，内心无比感激，再瞧见被下玲珑的曲线，忍不住就想俯下身去一亲芳泽。可看到青青那清澈的大眼睛，再想到她的原身，始终没能下得去手。煎熬，确实是一种煎熬！谢仁内心在挣扎，终究没有迈过“青青是条蛇”那道坎。 谢仁强行按捺下心头浮动的欲念，轻轻拍了拍青青的头：“快睡吧。”说罢，就准备去另一张床睡下。 青青可怜的道：“你不和我睡吗？” 谢仁奇怪，问道：“不是不和我说话吗？” 青青：“都已经子时了呀……” 谢仁：“呃……快睡吧，明天我要去滇南边军军部查资料，你乖乖待在宾馆里看电视，知道吗？” 青青极不情愿，不过还是道：“知道了……不带我去，你肯定倒霉！”这丫头还真恶毒。 谢仁：“这不是带不进去嘛……你以为把你一个人扔宾馆，我放心啊？” 青青：“好吧，不为难你。不过我要和你睡。” 谢仁无奈道：“你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一起睡呢？” 青青脸色微红，道：“可我就想和你睡，你身上暖和，昨晚我就睡得特别好……是这么多年来睡得最香的。” 谢仁这才想起，蛇是冷血动物，对温暖有着本能的依赖。于是道：“你不是都化形成龙了吗？还像蛇一样怕冷？” 青青委屈道：“几百年的习惯了，改不过来……” 谢仁：“好吧……怕了你了……” 话还没说完，青青就大变活人一般躺到了他旁边，四肢像蛇一样很自然的缠了上来。谢仁的身体一下就有了反应——青青竟然没穿衣服！ 谢仁强行抑制住浮动的气血以及越来越粗重的呼吸，身体僵硬耐心的道：“我是说像昨天那样，你变成原身……” 青青眨眨眼睛看着他：“你的心跳怎么那么快？你更喜欢我原身的样子吗？原身和人形，哪个你更喜欢？” 谢仁陷入爆发的边缘：“你先化成原身我再告诉你。” 青青闻言立马又化作了一条袖珍小龙，拟人的把头枕在枕头上，躯干则缠上了谢仁的胳膊，龙尾还在他胸前悠闲的扫来扫去，说道：“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谢仁长出一口气，又作几下深呼吸才说道：“各有可爱之处，都喜欢……” 青青：“那为什么非要我变成原身，才让我和你睡？” 谢仁思索片刻，咬咬牙决定给这丫头上一堂生理卫生常识课，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因为你化成人形，我容易犯错误的……” 一讲就是一夜。幸好谢仁已经有了些修行底子，不至于熬了一夜就无精打采。不过一夜的努力没有白费，教育效果还不错，谢仁就一些“知识”还作了适当的夸张处理，凌晨四点多青青就后怕的游回了另一张床，化作人形穿好睡衣乖乖躺着，静静的听着谢仁上课，不时插话问两句……末了，说了句：“以后未经允许不准碰我。你们人类真坏……”这才睡去。 谢仁解决了生活上的一大麻烦，一身轻松的起床洗漱，临出门前又交代了青青几句，在楼下吃过早餐便往滇南边军军部而去。在营门处递上介绍信，办理了出入手续，交了押金领了通行证，多次问路终于找到了军机枢。敲门、报告、进入，才得知枢机去各戍边营检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没有枢机开具的借阅单，档案室进不去。没辙了，等吧…… 早听说大机关高门大院，“门难进、话难听、脸难看、事难办”，还真是这样，经办的参谋一看谢仁的证件，才是个刚毕业大半年的什长，随意敷衍几句就以“还有工作”为由，下了逐客令。 军机枢的办公室在三楼，谢仁一个生瓜蛋子哪敢乱跑？就站在枢机办公室门旁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办公大楼里非常安静，偶尔有人路过也是抱着文件行色匆匆，谢仁的每句“首长好”，也就换来客气的点点头，根本没人过问他一句，谢仁觉得既无助又尴尬……想着楼道是上下楼的必经之路，又来到了楼道转角处，靠着墙坐下静等。 一上午的时间在等待中过去，枢机仍没有出现。谢仁垂头丧气的走出机关大门，返回宾馆，他要和青青商量件事。回到宾馆青青正在看《还珠格格》，哭得稀里哗啦，见谢仁回来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 谢仁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乖、乖，不哭，我只是去办公，不会把你一个人仍在这里的……” 青青哽咽道：“太惨了……那个紫薇太凄惨了……呜呜呜……” 这一盆冷水，晶晶亮、透心凉！差点没把谢仁憋岔气。 停了半晌，谢仁才道：“电视剧都是胡编乱造骗人的，有必要那么投入吗？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得去吃午饭了。今晚不住这儿了，得换个地方。” 青青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为什么不住这里了？” 谢仁：“边走边说”。 收拾好东西，退了房，两人便去吃午饭。 谢仁一边吃，一边把上午的事向青青说起，小丫头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差点没把嘴里的可乐喷出来，还说“我就说你不带我要倒霉吧？一直倒霉我才高兴呢。哈哈哈……” 谢仁没有理她，认真的道：“我打算住到边军招待所去，那样可以早点去办公楼堵到枢机。你得变成原身藏我袖子里混进去，可以吗？” 本以为青青会不情愿，没想到这丫头两眼放光，不停点头道：“还可以这样啊？好好好，咱俩啥时候去？”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她倒是无比的积极。 商量妥当，两人依计而行，顺利混入了滇南边军招待所，谢仁入定境之中做完中午的功课，交代了青青别让陌生人撞破行藏之后，赶在上班前到办公大楼继续等待。 …… 转眼两天过去，谢仁每天都赶在上班前在楼道里堵，心里越等越凉，青青则给她出馊主意：说让她施展神通溜进去，帮谢仁把资料偷出来……结果被谢仁断然否决——镇级单位档案室失窃，那可是通天的篓子。青青还不死心，又准备去偷枢机的印章，还是被谢仁否决了。为此，谢仁搬出了“散行三大戒”，又给青青上了一课，这才熄了她捅娄子的念头。 在谢仁的坚持下，终于在第三天——星期五上午十一点左右等到了“目标”，办理完相关手续，马不停蹄赶到档案室，与管理员好说歹说，递了好几支“软云”，才算得到批准——午休时间可以准许他在这里加班。谢仁拨通了招待所的电话，把这边的情况向青青说明，交代青青不要乱跑，就一头扎进了浩如烟海的档案之中——等待的时间越是漫长，他的内心就越发焦急：眼看出差期限快过去一半，还一个字都没查到，能不急吗？ 废寝忘食，谢仁拼了。经过一天的查找，终于理清了所需资料的目录，趁着下午还未下班赶紧找到枢机续签了相关手续，谢仁准备利用周末两天，将这些资料录入电脑。 可叹他身在劫中不自知，既然他的身受劫主奔波劳碌，哪有那么轻松的呢？第二天，谢仁赶到档案室，拿出笔记本，却开不了机，拆开一看，傻眼了：主板上有一块焦糊，烧了！想必是在无量山遇泥石流那晚，不小心进了水……谢仁不得不感慨：真是祸不单行！他静下心来想了想，对春城这地头熟悉、自己又能使唤的动的就只有半仙了。 掏出手机拨过去，不一会儿半仙就接通了，开口就是一顿调侃：“哎吆嗬！谢大参谋。不在春城花天酒地，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哎，我给你说的那几个地方去了没有啊？感觉如何……” 谢仁耐着性子听他讲完，才说：“你闭嘴吧，哥倒霉死了……”谢仁把这边的情况给半仙说起，最后道：“你不是自诩在春城很牛逼吗？赶紧给我找个电脑，要快啊。” 半仙：“行！最迟下午给你答复。我说你这够倒霉的啊……怎么样，我的气望得不错吧？我给你把电脑弄好，你回来陪我去簸箕顶探险。” 谢仁：“行行行，赶紧的。” 半仙：“没问题。” 挂了电话，谢仁也没闲着，电脑用不成就手抄！其执着的特点再次充分发挥。 …… 下午三点左右光景，半仙回话：去某领找他一同学，人家准备好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谢仁打车一路飞驰赶到地方，找到半仙的同学，千恩万谢接过电脑，略作寒暄又马不停蹄回了春城。 回到春城已然华灯初上，机关办公楼是进不去了，谢仁只得在招待所里挑灯夜战，熬了一夜把手抄的资料录入电脑并整理进文稿中。 …… 如此忙忙碌碌、东奔西顾，谢仁连续熬了三个通宵、每天只吃一顿饭，到得二十七日总算完成了交办的任务，就算以谢仁的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眼眶凹陷了下去、胡须也顾不上刮，如果再换上一身褴褛，说他是个乞丐都不过分。 青青看着心疼，不时用神通助他恢复神气……当得知谢仁紧赶慢赶是为了兑现对她的承诺——带她在春城吃喝玩乐，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一缕说不清道不明、游离在本能亲近之外的情愫，在青青心底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