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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解千年秘辛、谋宗门大计。

    再说簸箕顶本宗,传功长老早已过了约定的归期仍未归山、音讯全无,便派人北上打探,结果后汉那边也没见着人。只得折转而回,沿途寻踪觅迹。怎奈时过境迁,当时那场伏击事发突然、极为隐蔽,哪里还有什么痕迹可寻?虽有所怀疑,但苦于难寻证据。宗主其时正在苦海岸边,只得安排了找寻事宜,便闭关历劫。如此数年多番探查无果,这事也就淡了。苦海无边,这一闭关便是百年……

    百年后,宗主证出神入化破关而出,念及师弟百年未归、宗门神器流落在外,便亲自北上找寻。又用了数年,寻访了诸多修行同道、至交好友,终于寻着些蛛丝马迹,千里迢迢去到白龙山,可那关门弟子却已坐化,只得从其门下弟子口中听得只言片语,得知了刘师弟乃是被人伏击重伤而死,丹鼎宗主悲愤交加。

    他寻到百多年前的伏击之地,施展灵台推演大神通,瞧出了一些端倪,又循着这些线索找到了那名出神入化高人所在宗门。可那人因当年一战,也受了重伤,伤势始终未能痊愈,在数十年前陨落了。

    丹鼎宗主欲让对方宗门说出同谋之人,可对方在确凿的证据前,仍有意遮掩护短。丹鼎宗主一怒之下持神器丹鼎令斩了对方宗主,并屠大成以上修士四人,而后扬长而去。这下便惹了众怒,这派宗门纠集了十数个小门小派,聚于簸箕顶下讨要说法,宗主不得已举全宗之力相抗,虽然斩了对方大成以上高人十数位,更有数个小宗门几乎杀尽,但丹鼎宗也死伤殆尽。他带着仅余的七名弟子退守簸箕顶,凭借护山法阵与各派周旋。所幸正一门出面调停,才止息了这场干戈。双方约定:涉事各派封山千年自省。过往之事,双方皆有损伤,既往不咎。违者,天下共诛之!

    而白龙山的分支却因名声不显,并不为修行各派所知,得以保存下来。丹鼎宗主深为自己的鲁莽自责,眼见丹鼎宗千年传承将断,他痛定思痛之后,再行灵台推演之功,推算世事之变……之后,以大法力将丹鼎令再次一分为二,施大神通各自封印并变了模样,若两块牌子扣合则封印自解。他把变化了形状的两块神器,分别交予两名服侍他的药童,吩咐一名药童持丹字牌投奔白龙山,而鼎字牌则由另一名药童妥善保管,只说这是两个法器,留给二人作个纪念,给了不少银两便打发二人离山。

    又是百年时光过去,丹鼎宗封山,弟子不得外出世间行走,而所剩七人皆在那场大战中带伤,先后陨落。丹鼎宗至此一蹶不振,宗主埋葬了七位徒子徒孙,也在抑郁中黯然坐化。

    这枚玉简是他坐化前所留,最后还有一段话:“护山大阵为本派祖师凿建,分幻、困、杀三重,持丹鼎令、修神农诀者出入无虞,无此机缘,身死道消。见斯简者,必为丹鼎后世传人,当至青石崖下祖师殿焚香叩拜。千年丹鼎毁于吾手,无颜面见历代祖师,唯有自闭幽居了此残生。望后人持丹鼎令卫道、凭神农鼎济世,振兴丹鼎、赎我之罪。秦鸣鹤泣血顿首!”

    听完这段故事,谢仁也如青青一般,长出口气,心中无限唏嘘感慨:原来丹鼎宗的根本道场竟是在这里,想必当时也算是高门大院的大宗之一。它的消亡却说不清是因为传功长老被伏,或是秦宗主的冲冠一怒,孰是孰非已很难明辨……真是世事无常啊!

    念及此,谢仁拉着青青向着这具遗骨郑重的跪了下去,规规矩矩的行完三跪九叩大礼,起身道:“青青,我们把前辈的遗骨葬了吧……”青青闻言,默默的点了点头。

    两人决定将秦鸣鹤的遗骨就葬在“青崖洞天”的巨石之侧,并把这枚玉简置于墓碑上,若是将来宗门再度兴盛,便把这里作为一个“革命传统教育”场所,让后人铭记前人之事、汲取前人之失、感佩前人之徳。

    有青青在,埋葬遗骨十分轻松。她那一对紫玉般的龙角本是一套,穿花蝴蝶般飞旋穿梭,片刻功夫就完成了伐木制棺、掘地为坑、垒土成丘等工作。而收敛遗骸则是谢仁在做,墓碑也只能谢仁来刻,因为青青不会写字。棺椁、墓碑,包括坟土,青青都以心火进行了简单炼制,可保其经风霜雨雪而不腐。

    待青青切割出一块墓碑大小的木板,谢仁便御使一对毒牙,在正中用隶书工工整整的刻下:“丹鼎第十代宗主秦鸣鹤之墓”,又在左上用小楷刻下:“癸未年三月十三”,在右下刻下:“丹鼎后辈:谢仁、竹青青”。刻毕,青青施法将刻痕均匀的烧作焦黑。下葬完毕,两人再次在坟前三跪九叩。

    拜毕,二人前往祖师殿拜祖师,认祖归宗。

    祖师殿位于青石崖的正中、建筑群的最后方,是一处四合院似的院落,两人穿前厅而过,院子对面就是祖师殿,左侧厢房门上悬一匾,上书:书斋,右侧厢房则是器阁,想必是收藏典籍、法器之所,两人没有先去“寻宝”,而是径直进了祖师殿。

    推门而入,堂屋正中一副老者画像:画中人慈眉善目、头顶微秃、白须及胸,一头白发在脑后以素巾扎束包裹,穿一身布衣,双手在胸前曲指互握。眼神深邃,似看着无尽虚空。画像下是一方贡桌,桌上只有一鼎香炉、几捆线香,并无盛放贡品的器皿。贡桌正前方地上,排着三个蒲团。

    二人知道,这便是创派祖师秦缓。两人点了香,俯身三跪九叩,而后将线香插入香炉之中。拜完祖师,环视大殿,两侧各有一条长案,长案之上有的摆着灵位,而有的则只在粉墙上挂了一副画像,数了数乃是左七右二,右侧大半粉墙空着,想必是为后世所留。无论画像或是灵位,其正下方都有一鼎香炉,地面上皆有一个蒲团。祖师殿两侧还各有一间耳室,在粉墙上有门户相连,依次看去,左侧一间乃是修行静室,右侧一间则放置着一些礼祭之物。两人从左至右依次焚香跪拜完毕,方才出了祖师殿。

    先去的书斋,推门便见一排排书架,其上典籍无数,正对屋门的一张木桌上靠墙置了个多宝格,每一格中皆放着一枚玉简。天色已晚,二人忧心半仙安危,并未细看典籍便来到了器阁,屋内靠墙一周都是多宝格,其上各色法器、法宝琳琅满目、品种繁多,而正中木桌上则放着一尊小鼎,上书神农二字,想必就是秦鸣鹤提到的神器“神农鼎”。

    两人祭拜完祖师,又把洞天内各处匆匆探寻一番,便出了洞天,青青依旧化作小龙躲进了谢仁背包。谢仁绕过巨石,朝着洞天深鞠一躬,道:“今日得此机缘,方知千年秘辛。盼历代先贤在天有灵,佑我丹鼎。”言毕,展身形沿小径飞奔下山,奔行间周遭景物一阵恍惚,已出了洞天。回头望去,身后仍是一片雾海,除了日头已沉至西边山顶,与初时并无差异。心想:这凿建洞天的手段果然神奇。

    他无暇深思,拿出地图简单比对了一下地形,便展开心念、拔出枪绕着这片雾海搜寻起来。寻了大半圈,在簸箕顶南面雾海边缘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老谢,我摔了一跤就出来了。这雾实在古怪,我不敢再进去找你,只能在这等着你也摔出来。等了一下午不见人,兄弟去无名高地(××、××)等你。那里离营区不远,天黑还没人影,我就回去自首认错,被送去劳教也得找人上来救你。看见此条快点过来,我一个人在这林子里怪害怕的……老谢啊,你可千万别死。”好嘛,这家伙倒是个混不吝。纸条是用木锥钉在树上的,树下一地烟头,还有个空烟盒,看来半仙在这呆了很久,内心也很不平静啊……

    谢仁不及细想,唤出青青,辨明方位便隐匿身形飞天赶去,到了目的地附近落下云端,青青重新躲进竹筒,这才往半仙告知的地点奔去,一边跑一边喊:“半仙……徐构……,你在不在?受伤没有?……”

    喊了几句就听半仙兴奋的声音从高地上传来:“老谢,这儿、这儿。可把我急坏了……我没事儿,就是脚崴了。你呢?伤着没有?”

    谢仁闻言这才放慢了脚步,答道:“我没事儿,就是有点饿。”

    半仙似乎一块大石落地:“幸好你没事儿,不然我这主谋死定了……看来咱俩还真是福大命大啊……快过来背我。”

    说话间,两人汇合。谢仁奇怪道:“你脚崴了怎么到这儿来的?”

    半仙解释道:“是快到这儿了才崴的。给我支烟……,咱得赶紧回去,天都快黑了。”

    谢仁走近一看,半仙的右脚光着,脚踝肿得跟个馒头似的,想必是崴了之后又走了一段山路,恶化了。于是掏出烟来,一人一支点上,抽了几口就将他负在背上,寻路径飞速下山而去。

    半仙缓过神来,趴在背上问谢仁有没有找到宝贝?谢仁把他骂了一顿,说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宝贝?那上面太古怪,我可不敢再去了。又编了个故事,说半仙不见之后,自己在附近找了一会儿没找到。不敢再朝高处走,只敢往低处找寻,找着找着就出了雾海。出来没见着半仙,绕着雾海走了一段看到纸条子,这才就赶过来了。说着还把纸条掏出来递给半仙,道:“你也太特么不厚道了,把我拖来自己却溜了。”

    半仙讪讪的道:“等了一下午都没见人影,担心你出事,就想着留个条子然后到半山等你,等不着就回营叫人。挨处理是铁定了的,弄丢了一个人、一把枪、五发弹,估计得劳教吧……劳教就劳教,老子也豁出去了!找不着你,我怎么跟你家人和青青交代啊?……”说到后面竟然有些哽咽起来。

    谢仁能听出来,半仙这会儿没装,心中感动,便打趣道:“幸好哥福大命大,不然你小子死定了!要是我真出了事,把你送去劳教了,连个探监的兄弟都没有,以后还敢乱跑不?”

    半仙:“不来了,这他妈鬼地方太邪门!现在越想越是后怕……”

    谢仁:“哈哈哈哈……”

    谢仁背着半仙,天擦黑才回到营区。两人从后门溜了进去,约定守口如瓶,并交还了枪弹。半仙估计吓得不轻,下了山就一改老油条风格,极少说话。谢仁把他送回宿舍,早已溜回宿舍的青青听到动静,从隔壁探出头来,落井下石道:“回来了?找到啥宝贝没有啊?”问得半仙长吁短叹、连连摇头……谢仁扶半仙上床,给他喷了云南白药气雾剂,这家伙也不洗漱便沉沉睡去。

    谢仁回到自己宿舍,青青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办?”说话间印来一道包含了很多疑问的神念:

    现在两人确定是丹鼎宗传人无疑,不然就被护山大阵困住或者斩杀了。宗门道场在簸箕顶,白龙山那里只是分支。极可能振兴丹鼎的重任,要落在两人头上。而秦缓是谁?秦鸣鹤又是谁?为何在簸箕顶建宗立派?宗门有何传承沿袭?历代宗主又是些什么人?两人不知,需再去簸箕顶查阅典籍,何时去?谁去?此为一问,是为解前因,很多谜团都需要两人查阅典籍解开。

    宗门有数件神器,但威力最大的是两大神器,一为丹鼎令,现已染谢仁热血而融于他形神;一为神农鼎,这是个什么器物?有什么用?如何用?丹鼎宗洞天内,法宝器物、药园灵株、典籍秘法众多,如何处置?封山千年,重见天日已物是人非,如何自处?此为二问,是为明今时。说白了:当年的丹鼎宗一朝崩塌,还与一些门派结怨,依江湖公论封山千年,不可能没人监督或者监视,丹鼎令现世、青崖洞天重开,不知是否有人知晓?当年一役,宗门根本道场未被攻破,法宝器物、药园灵株、秘法典籍得以保存,若今天的动静被人察觉,又有人见宝起意,凭两人之力,宗门传承是否能保得住还是两说。千年过去,当今的修行各派又是个什么情况?会如何看待仅余两人的丹鼎宗呢?这山门开还是不开?

    十代宗主临终遗命:“持丹鼎令卫道,凭神农鼎济世,振兴丹鼎”如何做到?此为三问,乃是谋来果。

    闻听青青所言,谢仁陷入沉思。这些问题他从进入青崖洞天起就在思考,心中也在盘算,已经有了大体的思路,此刻沉思整理一番,便说出来与青青商量:“我是这样想的,青青你暂时住在青崖洞天里……”

    青青:“我不和你分开。”

    谢仁早知有这一句,连忙道:“咱俩都是丹鼎宗传人,宗门根本所在,不能无人守护。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仍不守护,有负前辈祖师。你去守护洞天,有几个好处:一是修为比我高出许多,有你坐镇方才稳妥;二是你已修出了神识,查阅历代典籍秘法,比我更快,而这些东西则是我们现在最缺的;三是洞天内灵气充沛,对你修行有益——修为更进一层,我们的腰杆就更硬一分,敢打主意的人才会越来越少;四是你从小几乎与世隔绝,缺乏处世经验,世事险恶、尔虞我诈,在洞天中清修更加适合你……咱俩肩上责任重大、不容闪失,现在不是使性子的时候,好吗?”

    青青认真思考着他的话语,半晌之后终于点头应允,而后问道:“我可以来见你吗?”

    谢仁:“当然可以。洞天有大阵守护,若以外力破之动静必定不小,千年来洞天内都没遭破坏,其实就算没人在里面,那里也是安全的。你住在洞天的主要任务,一是尽守护之责,每日祭拜历代祖师,二是查阅典籍秘法,解开诸多谜团疑惑,彻底摆脱这种摸索着修行的日子。”说着,祭出丹鼎令递到青青手里,道:“丹鼎令你先拿着,方便出入。”

    青青收下,又问道:“那其他的怎么办?”

    谢仁又幽幽的道:“当务之急是站稳脚跟。千年前是正一门出面调停,我想这个门派应该有极高的声望,不至于明面上为难我们。如今千年之期已过,你我在世间行走也不算违背盟约,只要不违三大戒,应该是安全的。无性命之忧,咱俩最好的选择就是装傻——潜心修行,待到修为有成,再图开山之事。那些器物、药材、典籍暂且放着,要用时便取来用。这些都是宗门根基所在,我总觉得应该善护、善用之。”

    青青:“可我不会装傻。”

    谢仁笑着摸摸她的头:“傻丫头,装傻不是让你装疯卖傻,也不是让你骗人说假话。而是就当这事只有我俩知道,不去管有没有人监视、他人知不知道。闭门潜修,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去招惹别人、闯祸挑事,只要不闹出什么动静,我想别人也懒得管。我是新军、你是妖修,身在军营就行军中事,身为修者便行修行事,若有人上门挑事咱们再教训他,懂了吗?”

    青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叹道:“你说得也许对,人世险恶、尔虞我诈,或许山野清修才最适合我……若是这些事让我来想、来谋划,我还真想不了这么透彻……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