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击败而不歼灭
没人知道杨威搞什么名堂，白朗当然也不明白，但他还不想死，这里的监牢并不同于正规的监牢，牢门虽然是用腿粗的原木制作的，但也挡不住白朗这浸研戳脚多年的好手。 于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轻易绷断了身上的绳子，来到牢门跟前，向外看了看，没有人把守。 他将劲力运到脚头，向后稍稍一拉然后猛地向前，啪的一声脆响，牢门纹丝没动。 但白朗面不改色，那脚丝毫没有受伤，只是由于自己功力不够没有能够踢开，他再次运足了力气，又是一脚踢在同一个地方，啪的一声脆响，牢门还是纹丝没动。 白朗额头冒出了冷汗，他后悔年轻时候怎么没有苦下功夫，如果练成“铁脚头”的绝艺，别说原木门了，就是石头也得给他踢开。 再次运力，白朗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啪的一声脆响，那根原木从中断成两截！ 白朗长出了一口气，赶忙悄无声息的钻了出去，奇怪的是从牢里到大门口没有一个卫兵，似乎就是毫不设防一样。 站在兵工厂外边，白朗扭头看向里边，机器还在轰隆隆的响着，三层高的办公楼有一两间屋子亮着灯。 他奇怪非常，掏出兜里的银票借着月光仔细打量，没错，真真正正的五万块大洋，还是美国万国宝通银行发行的银票，全国通兑。 他有心找杨威问个明白，可又不敢，好不容易捡条命；又想回去把师妹救出来，可是又做不到，只好一步一回头的回转母猪峡。 三楼的一个房间里，杨威冷笑了两声放下望远镜，身旁的崔长友、张子林虽然不明白但也不敢多说，只好在旁边陪着。 “崔长友，准备笔墨，我口述你来写。” “是！” 于是杨威转了两圈打了打腹稿然后口述： “袁大总统： 河南巩县附近有巨匪白朗，率众一万余为祸豫西，兵工厂总务长蒋廷梓上报数十次皆无回音，今白匪率众‘借’枪，被我十一团官兵击溃，然贼兵势大不能全歼，望大总统深虑之。 财政总长兼南方巡察使杨威” 短短的电文马上书写好，吩咐手下人拿去直接发给总统府。 然后杨威命令：“命令十一团第一营、第二营、特务连、通讯连紧急集合！同铁民张子林带队，凌晨四点发兵母猪峡！” 他还特意把同铁民从床上拎起来面对面交待：“这次你带队去母猪峡，一是要小心，虽说他们已经哗啦了，但也不要轻敌，务必一举击溃，这次你们随军带上十五门山炮，要将母猪峡轰成石头渣子！” 同铁民刚才还睡眼惺忪，此刻腰板挺得笔直：“保证完成任务！不放过一个土匪！” “错了！我说的是击溃而不是歼灭，是把母猪峡轰成渣子而不是把人轰成渣子！” “啊？！——这——啥意思？我——没听懂——”同铁民郁闷的挠挠头。 “你赶过鸭子没有？我这次就是让你去赶鸭子而不是去宰鸭子，赶鸭子还有一定的门道，要将所有鸭子都往窝里赶，窝是哪儿？就是这儿！” 杨威将手指在了地图上，手指尖的部位正好是河南首府开封！ 同铁民大吃一惊，他似乎有些明白了：“您是说——把土匪往开封赶？！” 崔长友张子林也似乎有点儿明白了，崔长友嘴里念念叨叨：“开封是河南首府，土匪侵扰郑州必定会引起满朝轰动，即便是段祺瑞也担当不起，那袁大总统必定撤了他的河南都督之职——” 杨威笑笑了：“撤了他倒没什么，撤了他还有张镇方在，他虽然不是河南都督，但却胜似河南都督，此人是段祺瑞的心腹，下一个河南都督必定是他。” “您的意思是？” 杨威指了指窗外：“巩县兵工厂不能落入任何一方势力的手里，否则就是个导火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中原炸个稀巴烂，而我们想要保住兵工厂就必须要取得河南，而这张镇方是最大的障碍，我这次就是要利用白朗对付他！否则我也不会费尽心机扣下秦椒红而放走白朗还送给他五万大洋了，但愿他不要令我失望。” 几个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杨威是冒的这股子坏水儿，众人不由得暗暗咧嘴，心说这也忒狡诈了吧？ 同铁民提出疑问：“队长，白朗能行么？一帮土匪进攻开封？干的过北洋正规军么？我看悬！” “嘿嘿，你以为北洋正规军很厉害？如今南方吃紧，段芝贵、冯国璋两路大军抽走了大部分兵力，北洋腹地其实非常空虚，要不白朗也不能如此猖狂了，如今张镇方手下只剩一个亲卫团，不过三千多人，其他的巡防营、警备队虽然也有不少人但是根本不用考虑，连枪都不知道有几把，还不一定打的响！我也不期望白朗能拿下郑州，只要他能和张镇方拼个两败俱伤就行了，咱们就可以顺利架空他！到时候我再上书大总统说他剿匪不利，马上换一个都督，嘿嘿——只要不出意外，河南逃不出我的手心——” “是！属下明白！” 同铁民弄明白了一切就有了主心骨，领了命令转身出去安排。 杨威又吩咐：“命令兵工产军需处，严控每一批军火的走向，哪怕是一粒子弹都要经过我的审批，全力供应段芝贵部和冯国璋部，至于开封张镇方方向就压一压，等过些日子我亲自给他押送武器过去，嘿嘿——” 要说杨威的多虑与狡诈不是没有道理的，巩县兵工厂的巨大生产能力必定会成为各方势力眼中的肥rou，这不还没建成就有白朗军来“借”军火，要是建成了还了得？还不为它打破头？ 因此杨威下定决心把它控制在手上，所以有必要在河南安插心腹，都督的人选他已经想好了，周学熙和陆征祥都可以，虽然跟他们有过过节，但都已经过去了，像杨威这样的人是不会总把那些事情记在心里的，选中他俩的原因是他俩都是书生没有武力，而且性格比较懦弱，控制起来非常容易。 北洋旧军官到目前为止他还不能信任，这时候的各方势力就跟家天下一样，不是师徒门生就是亲戚朋友，所以他想都没想拉拢张镇方的可能。 至于自己亲任河南都督他是绝对不会做的，与其让袁世凯猜忌让天下嫉妒还不如扶植个傀儡，自己抓住军队就够了。 杨威挥退左右，关闭灯光，一个人站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掏出香烟点燃，一明一灭的烟头映照出他紧锁的眉头：“白朗啊白朗，但愿我没有看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