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杜心武
杨威和那人一交手就知道是谁了，虽然他蒙着面，但铁定是杜心武无疑，在革命党领袖当中，和杨威关系最好的就要算杜心武和宋教仁了，只是宋教仁遇刺后就没有和杜心武保持联系。 杨威一路追踪，两人的轻身功夫都非常好，片刻之间就没了人影，急得李纯满头大汗，这奇怪的事儿是一出接一出，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白净的杨总长突然变成了耍枪弄棒的江湖豪客，而且愣头青似的跟着对手就走了！ “快快快！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快去保护杨总长！”李纯声嘶力竭的大喊，如果杨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了事儿，别说自己这个师长当不成，搞不好脑袋都得搬家。 可这些普通的大头兵哪里去找？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杜心武、杨威两人左扭右拐已经出去了数里之遥，中间不知隔了多少山丘水湾，如果他们不自己出来，三天三夜也找不到。 杜心武在一个小山头上停下，没有回头，而是将黑巾扯下面朝两军交火的方向，遥遥的火光映着他短小的身躯。 杨威前后脚追到，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粗气，心说杜心武的大名不是虚的，单凭轻身功夫一项就在自己之上。 “杜前辈，您应该在后方保护孙先生黄先生才是，怎么跑到前线打仗来了？” 杜心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长叹一声扭过头来盯着杨威说道：“杨先生，有一件事情我很想搞明白，你做官是为了什么？你和宋先生谁对谁错？” 杨威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自己和宋教仁都是他的知交好友，可最终兵戎相见，一人死在枪下，一人高居显位亲自督战讨伐革命党，两相对比，相差实在太大。 “杜前辈，我知道您一直伤心于宋先生的遇刺，我也知道您有一腔抱负全都寄托在宋先生身上，如今他一去，想必您感到革命道路前途迷茫。” “没错，我以宋先生为救国安邦之材，所以我才向孙先生请求跟随他左右，盼望能助他实现国泰民安，可是——由于我的疏忽，致使宋先生身中毒弹而亡，我愧对天下苍生，直想自绝恕罪，但是——我尚有一心愿为了，那就是替宋先生报仇！我不相信赵秉钧有那个胆子干出这种事情，他的背后应该还有人！我现在要求你帮忙调查真相，并助我铲除元凶！” 杨威摇摇头：“这不可能，我可以告诉您，宋案已经了解，我不但不会帮助你再去调查，而且还会阻止任何人再去调查！” 杜心武冷哼一声：“哼！我就知道是这样，如此我也不跟你罗唆，咱们武林中人就用拳脚说话，你有本事把我打死，否则我一定要接着调查下去！” 杜心武摆开架势，绕着杨威走了一个弧形。 杨威也不示弱，要打那就开打，要是怕了手软了那就是孬种！ 杨威脚趾内扣牢牢抓住地面，纹丝不动拉开三体式，他知道自己的身法不及杜心武灵活，要是跟着他转来转去必定落于下风；而自己这一段时间功力持续精进，加之比杜心武年轻体盛，在耐力、拳力方面会胜过对方一筹，因此鹿死谁手还在五五之数。 杜心武一边转圈一边说：“我怕的就是有这一天，你我各为其主，少不了有一个要死在对方手下——看掌！” 杜心武在杨威背后呼的打出一掌，杨威并不扭头，而是稳稳站立，身子半扭，右手向后一搂一挑破去对方这一掌。 杜心武脚步不停，出掌不停，围着杨威形成一个虚影，似乎千手观音一样将杨威笼罩起来；而杨威则如定海神针，双臂一上一下一起一伏，简单古朴而威力奇大，他不进攻则已，每一进攻必当将杜心武逼出数步之外。 如果有人目睹这一场恶战，必定认为这是两个游魂野鬼，生人哪有这种诡异的手段？ “好功夫！几日不见你的功夫又精进不少！”杜心武边打边发出赞叹。 杨威也出声说道：“我前些日子才知道自己的师承，原来我是形意正宗第四代传人，大枪张树德、燕子飞康九都是驰骋天下的人物，我怎么可能差的了呢？嘿嘿！” 杨威口气虽大，但也绝对有这个本钱，杜心武听说张树德和康九的名字也是暗暗吃惊，心说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如此了得，原来是名师之徒！ 杜心武久攻不下，使出了自己的得意招数内圈手，这门功夫和太极缠丝劲儿有些相似，左手粘连相随圈住杨威的半边身子，右手从肋下猛地击出。 这个手法杨威是第二次见识了，第一次吃了大亏，第二次就长了教训，他不理杜心武左手的内圈手，而是运足全身功力出崩拳硬接。 腾的一声闷响，两人身形同时一晃，杨威觉得嗓子眼儿一甜，一口鲜血差点儿没喷出来，看杜心武的表情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杨威再次较劲儿，缓缓吐出一记崩拳，这一拳过去就能知道谁死谁活了，可让杨威没想到的是，杜心武虚实转变，左手由虚变实硬攻出掌打向杨威的胸前，而将半边身子都交给了杨威，竟然是两败俱伤的情势！。 高手过招从来没这么打的，只有一个可能，杜心武有心求一死。 杨威脊背一阵发凉，心说完了，我命休矣，但他实在不想打死杜心武，因此在最后时刻收住拳头闭目等死。 可等了两秒感觉不对，睁眼一看，原来杜心武也收住了手掌，老泪纵横，他竟然哭了。 “你——你为什么不打死我？”杜心武哽咽的问道。 杨威惨然一笑：“你不也没打死我么？” “我只是期望以我的死换取你答应我的条件，我知道宋先生是死在袁世凯手下，我是没这个能耐了，只有你才能杀了他——” 杨威缓缓收起势子：“袁世凯还有两年的活头，他还不能死，实话告诉杜前辈，是我向袁世凯提议干掉赵秉钧的，也是我亲自下的手，就算给宋先生偿命了吧，但愿宋先生在天之灵不要怨我——” 杜心武也收起势子：“我实在是不明白，如果你和宋先生联手，革命事业大有可为啊！宋先生也不至于惨死，难道你真的如人所说是贪图高官厚禄？我不能相信别人所说，但我要听你亲口讲一讲！” 杨威背手面朝东方指了指远处的战火：“杜前辈，无论我选择哪个阵营，都将会是如此一个局面，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虽然我和宋先生选择的道路不同，但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救国救民，我相信宋先生也是承认这一点的，我不怕戴上贪图高官厚禄的帽子，宋先生更不会怕，连生命都可以放弃，高官厚禄算得了什么？如果杜前辈有这个耐心，那就请您拭目以待，终有一天您会知道我的为人的！” 杜心武摇摇头，凄惨的笑了笑：“不必了，其实我心底里一直认为你和宋先生是一样的人——这次来也是想和你说一声，我要走了，心灰意冷，看不见前途，但愿你会实现救国救民的愿望，至于宋先生的仇，唉，但愿我能看见袁世凯不得好死的那一天——对了，有件事情提醒你，汪精卫和王芝祥见识过你的亲卫队，他们也打造了一支同样的部队，并且请了德国教官执教，第一个目标就是你，小心了——” 说罢，杜心武施施然转身下山，很快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