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六章 冯府有变
这个陈其美野心不小，他是不甘心屈尊于这帮革命党人之下的。从他历来的行事就可以看出，件件狠辣果断，不是像胡汉民那种的舞文弄墨高谈阔论但到了真格的却连枪杆子都拿不起的人。 他不归国则已，一旦归国就会审时度势，不会当了『政府』的官员，还死忠于孙中山等人。当初他也是不得已而逃亡出云国的，至于那个宣誓效忠于孙中山的口号，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更是不值一晒。 他没有直接去拜访杨威，也不会旗帜鲜明的倒向杨威，因为那样做会引起革命党人的敌视，所以他才命令自己的侄子悄悄的给杨威送信。 他的这个侄子也不是简单人物，小小的年纪就已经在江湖上闯『dàng)』多年。更跟随叔父参加革命，在诺大的上海也有赫赫的威名，在那一亩三分地儿，他们叔侄俩说一不二，无人敢触他们的霉头。 但是现在不同了，自从被袁世凯的大军撵走，陈果夫跟着叔父辗转奔波、苟苟钻营，少了一些狂傲嚣张，多了一些沉狡诈。 陈其美只简单的交待那么一下，陈果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不敢怠慢，持了陈其美的亲笔书信，没有直接赶往总统府，而是细心的乔装打扮一番，扣了一顶小帽，戴了一副眼镜，单独一个人在街上转了两圈，溜溜达达的才走向总统府。 他为什么要这样？因为京城的这潭水很深也很浑，叔侄俩到北京来没有任何靠山，正值各方势力争斗的时候，不得不小心，他们更是怕被孙中山等人知晓，那事就不好办了。 总统府的守卫戒备森严，寻常人等是绝对进不去的，但是陈果夫不担心，他闯『dàng)』江湖这么些年，什么衙门都进过，还真没碰见过不贪财的奴才呢，只要通报到杨威大总统那儿，就不怕他不接见自己，如果他连陈其美的特使都不屑于接见，那么也就不值得陈其美投靠，那也就不是那个英明赫赫老辣圆滑的杨大总统了。 果不其然，陈果夫在总统府门前遭到了挡驾，他马上递上一袋银元，满脸笑容的冲守卫笑笑。 “这位小哥，麻烦您通报一声，就说晚辈陈果夫，受陈其美先生所托求见大总统。” 那守卫掂了掂手里的钱袋，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陈果夫：“我说这位先生，你不知道大总统理万机的么？是啥时候想见就见的么？就是内阁总理想见也得提前预约啊！你有预约么？” 陈果夫眨巴眨巴眼：“哎呦，这位小哥，您说得对极了，但是今天我这趟差使却是紧急的很，不瞒您说，我这件事有可能比内阁总理的事都要重要啊——” 这守卫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眼前这个笑眯眯的汉子，怎么看怎么像一个跑街的生意人，可偏生有那么股子生意人所没有的胆气，在总统府门前都镇定自若，还口出狂言说自己的事比内阁总理的都重要。 这守卫可不敢私自做出挡驾的决定，这衙门可不是前清的规矩，不给兵丁太监们孝敬足了的话，天大的事儿也办不了。现在总统府里的卫兵个个都是精锐，虽然早先跟随杨威起家的那一批都到军队里担任各种官职，但是选拔的程序却保留了下来，甚至更加有所提高，他们可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更是经过崔长友的亲手调教，不但手很好，而且头脑灵活、思想觉悟也很高。 于是这守卫走到门房给崔长友挂了一个电话，将事详细的陈述一下，甚至将那钱袋子里有多少个银币都禀报了上去。这就是总统府的特殊之处了，别人送礼的话一概收下，但是却不中饱私囊，而是交给上级统一管理，至于送礼的人名、钱数还要呈报大总统，以作为考查官员的一个参考。 崔长友当然没有听说过陈果夫的名头，不过他的叔叔陈其美可就是如雷贯耳了。当下不敢怠慢，马上禀报大总统。 此时的杨威争端坐书房阅览文件呢，对于这些事他还是非常头疼的。全国各地那么些事，大大小小的政务数不胜数，而自己又不能做甩手掌柜，虽然可以不直接『插』手，但是必须做到心中有数，否则被手下大臣架空了都不知道。 现在的他可是明白为什么雍正皇帝可以死于政务了，如果杨威的子骨好，而且近来力行节，否则也没准儿累趴下。只是苦了后宫那几位太太了，大老婆二老婆倒知书达理，可剩下那两个可就不那么老实了，尤其是那个刘小麦，虽然不敢公然反对，但却时常穿着一些『露』骨的衣服，风万种的来书房勾引自己。 叮铃铃——却是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杨威皱皱眉，伸手抄起话筒。 “大总统，门外有一后生姓陈名果夫，自称受陈其美所派有要事向大总统禀报，您看？” 杨威眉『毛』一挑：“噢？陈果夫？” “是的，二十多岁的年纪，但行事却颇为老练。” 杨威不住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个陈果夫了，民国四大家族，他陈家兄弟就占了一家，手掌中统，呼风唤雨说一不二。 杨威呵呵的笑了，他这才想起来陈果夫是陈其美的侄子，刚刚跟随孙中山从出云国回来，对于此等人物，当然是要见一见了，反倒是那个陈其美相形之下显得次要了。 “嗯，马上带他到书房来，我要亲自见一见这个年轻人。” “是！” 不一会儿的功夫，由崔长友亲自带领，陈果夫亦步亦趋的走进了书房，在他的后还有两个持枪士兵压阵。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陈果夫虽然见惯了大世面，在孙中山面前他都能气不长出面不改『色』，但是在眼前这个人面前可就不一样了。 眼角余光向上瞟了一下，就看见大总统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陈果夫心里不由嘣嘣直跳，仿佛那里坐着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千军万马挥舞屠刀，在敌军阵中来往冲突，呐喊震天、血流成河。 当下不敢怠慢，远远的停下脚步，将小帽一脱、双膝一跪、俯首叩头，恭恭敬敬的说道：“卑职陈果夫拜见杨大总统！” 杨威嘴角向上翘了一翘，不动声『色』，挥了挥手让持枪侍卫退了出去。 他也不说让陈果夫起来，也不说让他不起来，而是自顾自的端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他就是为了掂量掂量这个陈果夫有多少斤两。本来如今的民国天下，就算是面见大总统也不用跪地叩头，那是前清的规矩。不过陈果夫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无非是想表达最大总统的尊敬和忠诚而已，如果换了袁世凯，没准儿他都喊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来了。 但是，杨威就是不喜欢这样的人，卑躬屈膝、盲从于领导的人是最没有出息的，还不如杀人犯、抢劫犯呢，当然如果对方是假装的卑躬屈膝就又另当别论了。 在历史书上，四大家族蒋介石一手遮天，其他几人远远比不上。这个陈果夫固然名气大，杨威颇有招揽之心，但也要看看是什么货『色』，如果是一个只知道跟着蒋介石股后边转的人物，那还不如不要。 陈果夫虽然紧张，脑子可没闲着，他知道大总统对自己起了心思，不过什么心思可就不知道了。 他平静了一下心，缓缓说道：“天台丹丘出大茗，服之生羽翼。” 杨威一听哈哈大笑，将茶杯一顿，上前两步将陈果夫搀了起来：“快快请起！没想到老弟才学如此之高，可比我强多了！” “不敢不敢，果夫当为子侄之辈，在大总统面前有哪敢谈及才学？惶恐之至——” “哎？我这可不是说瞎话，你刚才说得这句话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更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是内阁总理熊先生将这极品云雾茶送与我的时候说了这么句话，如今却也从你的嘴里说了出来——嗯，不过你也算有胆识——看座，上茶！” 陈果夫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他也是在冒险，说了这么一句赞美云雾茶的话，却是古人留下的，如果让杨大总统出了丑可就不好办了。这还是他走南闯北的老道经验帮了忙，同时他也大概的知道杨大总统是个什么人。 简单客气两句，陈果夫将叔叔的亲笔信底了上去，杨威打开来仔细察看。 里边没有什么效忠的话，也没有什么讲条件的话，而是一字一句记录了革命党人开会时候的发言，甚至连没发言的都有什么表都描述一番。 嘿！杨威心里叫好，这个陈其美可真是有两把刷子，这倒是和自己有些相像。当初自己初来北京的时候惹了袁克定和汪精卫两个仇人，不得已主动出击投靠在宋教仁座下。这个陈其美也是主动出击，但手段可就显得险的多。 杨威『摸』了『摸』下巴琢磨了一会儿，将书信搁到桌上：“很好，你的叔父做得很好，我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想当年我和他也是战场上交过手的，所谓不打不相识，希望我们以后能后密切的合作。” “多谢大总统提点。” “可是——” 陈果夫眉头一挑，静静的等候杨威的下文。 “可是贤侄你就不想为国家为『政府』为我杨威多出一点力么？” 陈果夫大喜，连忙起道：“卑职但凭大总统吩咐！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他当然不是傻瓜，大总统能为自己的送信的亲自安排工作那还不是天上掉馅饼？ 杨威呵呵一笑：“我看贤侄胆大心细、果敢稳重，我就推荐你到军事报局暂且做一名干事，先跟着崔长友学学行儿里的东西，然后在委以重任。” “多谢大总统栽培！”陈果夫心中乐开了花，他就是喜欢干这种工作。 两人正在交谈，忽然崔长友大踏步跑了进来。 “报告！大总统——”他迟疑的看了看陈果夫。 杨威挥了挥手：“无妨，直接说。” “大总统，冯府有变！” “什么？！”杨威一下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