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讨伐（下）

    就在迪迪猜测着各种可能性时，讨伐队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这是一个有着不到200栋土木混建房舍的村庄，只有一圈简陋的木围墙作为防御设施。村庄坐落在一片小树林边，另外三面俱是大片的农田，讨伐队就在西面一块农田中止步，相距村庄还有千余米。但空气中漂浮着的恶心腐臭味，已经中人欲呕。

    展眼望去，以村庄为中心向外扩散400米左右的范围内都弥漫着粘稠的黄绿色浓雾，仿佛被一个颜色恶心的纱帐笼罩其上，看进去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灰黯，那雨水落进去也好似失去了水应有的光泽。

    这难不倒迪迪，因为魔法师队伍正好停在一处长满枯黄衰草的小土丘上，加持了“敏锐”以后，迪迪锐利的目光可以轻松越过颇远的距离，将毒雾里面的景象看地清清楚楚。

    在雾气笼罩下的地面土壤呈现黑绿的颜色，在地表那些或大或小的凹坑内积聚着黄绿色的液体，依然存在的枯灰色树木植被和残破的房屋建筑上也都沾着一层同样的粘液。很明显这些粘液有着相当强的腐蚀性，它们在地面、树木和建筑物表面侵蚀出一块块形状怪异的斑痕。而在一些田间地头和道路上躺着不少人或牲畜的尸体，有些已经残缺不全，露出灰白色的断骨，有些则保存完好，但死人衣物无一例外的被腐蚀的破烂不堪。

    在村庄中心位置毒雾最为浓重，迪迪也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有一座白骨高塔耸立在那里，一阵阵死气从塔上散发出来，毒雾和腐土在死气的催发下以人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慢慢扩张，吞噬腐化更多的土地和空气，情况看上去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没有看到一个能够移动的物体，这是迪迪和那几个靠到近处侦察的轻骑兵一致得出的结论。望着前方村庄的景象，讨伐队中除了寒风呼啸的声音和坐骑偶尔发出的杂音，唯有一片死寂。

    “轻骑兵压近，重骑兵保护两翼，注意防范。牧师各队按梯队，由战斗神官团保护，准备依次上前驱散。魔法师们准备好法术支援。阿丽西娅小姐请带领你的人注意协防。”站在土丘上，被法师加持了“鹰眼术”的皇骑士克劳德，显然也看清了村庄里面的情形和那座白骨高塔，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用坚定的声音地下达了简洁的命令。

    几方人马已经在切尼特镇中达成了统一的意见，大规模作战经验丰富的克劳德担任此次讨伐队的总指挥，并研定过一些战术，准备速战速决，不给不死族有继续扩张下去的机会。

    命令已经下达，几个方面的队伍在细雨中开始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从这当中就能看出队伍之间在行军布阵上的差别和特点。

    公国的骑兵部队无论士兵还是战马的动作都整齐划一，阵形队列在行进过程中保持的依然严密规整，两队骑兵列阵来到各自的战位都不需要再作调整。轻骑兵在最前方布成凸出的半圆形双排阵列靠近毒雾的边缘，重骑兵则留在本阵两侧组成密集的纵队。

    而观牧师和法师的队形则是非常相似，都是下马后，施法人员被各自的护卫保护在内侧。牧师站成一排排的横行队列展开在土丘前的田地上，平均每一排施法人员的强弱，这样有利于连续不断的上前驱散毒雾和腐土。

    牧师队列后的法师团则解除了“防雨”的屏障，在领队大法师的指挥下于土丘上站成特殊的阵势，这是进行“法术联结”的阵形，可以在主导法师的引导下汇聚所有参与法师的魔力，施放出强大的战役级法术。而聚集的法师数量越多和能力越强，那释放的法术效果也随之增强。不过牧、法师们可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在行动时当然比不得骑兵队那样的井然有序，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忙乱。

    金色晨曦的那些成员则和以上这些都不同，它们更擅长于小队间的配合与作战，所以他们下马后各自结成拿手的精悍小战队，与周围其他小战队守望相助，互为犄角，混杂在骑兵与牧师之间的地带。

    迪迪和同伴们抽出武器站在奥法卫士之间，护卫的是内圈包括斯坦尼拉斯在内的3名魔法师。他们仔细打量着金色晨曦那些小战队的站位和协同，从中学习可以运用到自己队伍身上的优点。在他们的周围，魔法师们全部到位后则开始闭目冥想。

    一切就绪后，在轻骑兵与战斗神官团的掩护下，首先上前驱散的是一队生命女神的牧师，她们靠近毒雾与腐土的边缘，在韵律起伏的嘹亮祈祷声中，一股股充满生气的能量在空中酝酿生成，而后汇聚到一起，倏地没入前方的毒雾。一道乳白色的亮光猛地在黄绿色的浓雾中爆发出来，形成一个旋转的大光环，并向四周不断扩散，雨滴反射着这片光华，彷如在天空撒落了绵密闪烁的宝石，晶光点点。

    “嗞嗞！”声大起，听上去就像生rou在滚油中煎炸，看上去则是老大一片毒雾像一小杯墨汁倒入装满水的大缸内，变得越来越淡，最终消失无踪。随着白光从半空洒落地面，黑绿色土壤也开始渐渐地恢复泥土的原色，那些黄绿色的粘液被快速蒸发，化作缕缕青烟散入空中。

    在这次驱散范围内的死尸，无论大小身上都冒出浓密的黑色烟雾，如同寒风尖啸一般的残嚎不断传来，有些尸体更是蠕动着要爬起来，可随着它们身上烟雾散尽，一切归于平静。

    感知灵敏的人可以清晰感觉到晦暗的死气在蓬勃的生命之光下，如初春残雪在阳光照耀中飞速消溶，令生机再次回到这块死气沉沉的区域。

    皇骑士克劳德望见这次驱散的效果很不错，那队牧师安全撤回后，他就举起左手的将军节杖准备挥下，命令接着的牧师队伍继续。恰在这时，众人感觉到一股庞大的魔力在村子中央的白骨高塔内猛的迸发出来。

    “嘎吱嘎吱！”的骨骼磨擦声响起，仿佛夹杂着凄惨的哀嚎。伴随着这些声音，一排排骷髅穿过村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尖利的肋骨，并行的尺骨和桡骨，扭曲成诡异的角度，从两者之间露出令人恐惧的空白。牙齿残缺的颌骨微张着，好似正无声地发出惨叫。在那空洞的眼眶里，填满了怨恨和痛苦。这些骷髅中有些骨骼呈现灰白色，有些骨头间还带有血丝和内脏碎片，有些则带着一些枯干的皮rou，明显的区别了这些骷髅的“新鲜”程度。

    跟在骷髅后面的是两种相似的人形亡灵。灰黄色皮肤，到处是烂rou腐液，行动起来摇摇晃晃、步履蹒跚的是带有脓毒的腐尸。肌肤呈铁灰色，干瘪枯萎，身体僵硬直挺的是防御能力和力量都十分出众的僵尸。它们有高于骷髅的力量和破坏力，但却更加的行动迟缓、反应迟钝。

    看到蜂拥而出的低级亡灵，克劳德迅速做出了反应，几个简单的命令下，轻骑兵开始收缩前凸的阵列，缓慢后退，重骑兵则缓慢的驱动坐骑，让它们缓缓地慢跑起来，保持在随时可以进行冲锋的状态。

    那些牧师的队列中，快速分出3队人在各自护卫的保护下来到轻骑兵队列后，向着骑兵面前的毒雾进行连续驱散，而剩下的那些牧师则从两侧的重骑兵队开始，依次给每一个人加持上可以抵御毒雾侵蚀的防护神术。

    金色晨曦的成员也积极行动起来，加大了对牧师队伍的策应，而处在奥法卫士保护下的魔法师们开始和声吟唱起晦涩的咒语，庞大的魔力开始慢慢积聚。

    “咔哈……咔哈……”介于呻吟和喘息之间的声音远远传来，腐臭的气味随之更加浓烈。

    毒雾中，一盏盏鬼火般的绿光在明暗摇曳中由远及近，慢慢从挤作一团的骷髅、腐尸还有僵尸群两侧显出鬼火主人的样貌。

    斑驳腐烂的皮rou包裹着清晰可见的畸形骨骼，这些佝偻身子的人形亡灵，如同鬣狗、土狼一样以腐rou为食，它们动作敏捷，尖牙利爪，具备狡猾残忍的恶毒天性和简单的语言能力，它们就是食尸鬼。这些丑陋的家伙有着可怕食欲和食量，善于单个潜伏或成群结队，利用各种条件攻击围杀生物，并可以将那些被它们杀死却没有吃掉的生物在一至三天内转变成与它们同样的诅咒型亡灵，那些鬼火绿光正是它们恶心的眼睛释放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