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逆影的星空 第五章 神咒

    十数万年以前的丰萨陀，还没有像现今这样分裂成数数的岛屿，那时候整个世界只有一块巨大的陆地。它被海洋所包围，地甲虫与它们的表亲卡洛吉斯族就生活在这块大陆上。它们分别信奉大地之神和天空女神，并成了这两位神祇的眷族。生活环境的不同，它们逐渐演化出各自的特点，形成两者如今鲜明的差异。

    当时的世界属于爬行类生物的天下，既有横行无忌的巨龙、凶蛮嗜杀的蜴人，也有水陆两栖的蛙人和数量庞大的恐龙。甲虫们不可避免的与它们发生了战争，艰苦的鏖战之下，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可战火在数万年间从来不曾熄灭过。

    两族智慧甲虫建立起来的文明开始兴盛，几乎完全统治了当时的陆地与天空。就在它们达到最鼎盛的时期，泰瑞尔诸神内部出现了思想上的分歧，许多神祇对于神王威恩的统治产生了不满，不安分的因子纷纷浮出水面，诸神战争的云开始弥漫，许多位面都受到了波及。

    甲虫们的两位主神，大地之神梅度斯和天空女神露希芙恰恰是站在反对者这一方，他们的对手是以神王威恩为主的庞大联盟。其中就包括永辉之神特尔斐、精灵主神柯瑞隆、胜利女神希瑞、勇武之神雷尔尼斯等一众强大的上位神祇。

    战争延续了上万年之久，这期间两族甲虫坚定的支持它们地神明，并派出精锐的军队参加了无数次激战。它们的族群也因此变得衰落。

    神王这一方借此机会开始在丰萨陀扶植新的智慧种群，以此来进一步削弱它们的力量。巨魔和精灵等族开始崛起，然后迅速的壮大，战争和杀戮在古大陆的各处蔓延，各个种族都展开了厮杀。

    战争越演越烈，许多神器也出现在了战场上，薄伽丘之茧就是其中之一。神器之间的比拼，甚至是神明亲自现交战，庞大的威能引发了灾难。一次剧烈地地壳运动使得古大陆四分五裂，这才形成了现今世界陆地与海洋的大致格局。

    最后神王威恩被杀死了，但反对者却没有取得最后的胜利，他们在击杀强大的威恩时损失惨重。再也无法抵挡其他神祇地反扑，纷纷逃散。梅度斯和露希芙本来不至于死去，但他们遭到了可耻的背叛，相继被杀。当时还只是一个下位神的箩丝背叛了这两位战友。在他们最虚弱的时候出卖给了敌人，并趁机窃取了他们地一部分神力。

    失去了各自神明的庇佑，两族甲虫哪里还能与巨魔、精灵等族抗衡，它们的帝国迅速崩溃。大量的人口被屠杀，其余地都逃进了它们诞生的地底，依靠最后的几座城池抵抗矮人等族地围攻。

    在最后地栖之地陷落前。它们乞求胜利地诸神宽恕它们。诸神没有赶尽杀绝。但也没有原谅它们曾经的冒犯。惩戒之神库伯斯特对它们施下了救赎神咒。令两族甲虫都失去了生育地能力，而且除非被杀。永远不会自然死亡，要它们在无尽的岁月中忏悔自己犯下的渎神罪。

    奥都瑞萨作为地族的王，也是两族所有甲虫中地位最高的皇族，受到的惩罚自然更重。它每千年一个轮回，体会一点一点的腐烂，可怕的痛苦不会漏过一秒的折磨着它。当它彻底变成一堆腐后，并不会得到解脱，它会再次重生，再经历一遍恐怖的过程。

    它不能自杀，因为它是整个救赎神咒的关键所在，一旦死去诅咒将永远也无法解除，它的臣民也就彻底完蛋了。奥都瑞萨只能依靠着梅度斯赐予的薄伽丘之茧内的力量来减缓这种痛苦，芶延残喘的活下去。

    就这样，它与它的族人默默接受了诸神的惩罚，然后作出了明智的决定，放弃了最后的领地，全部都躲入这座名为母巢的都城。在无法繁衍后代的况下，如果再与其他种族发生冲突，那么它们的灭绝也就不远了。

    奥都瑞萨是个英明的君王，它下令封闭了所有的隧道，关闭了穹顶，隔绝与外界的联系。只留下一些隐秘的传送室依然可以工作，它每隔几十年就会派出一些精干的人员，去外面的世界寻找可以破除诅咒的办法，但很少有人能够回来，回来的也全都没有收获。

    数万年过去了，曾经数万的幸存者，到今天只剩下了一千多只了。尽管发明了一种长期休眠的方法，但仍有许多智慧甲虫在漫长的岁月中选择了自杀，它们无法忍受这种死寂的锢。尤其是飞天族甲虫，早就演化成了飞行的种族，对于压抑的地下环境难以适应，数量变得更加稀少，几近灭亡。

    剩余的甲虫都放弃了希望，连奥都瑞萨也一样。梅度斯已经陨落，薄伽丘之茧也在当年的大战中受到损伤，神力持续的流失下，维持不了多久。奥都瑞萨知道自己一旦承受不了无尽的痛苦而选择解脱，那么数万年的坚持和苦忍都将付诸流水。但它无计可施，唯有静静的等待着至高的命运对它们做出最后的裁决。

    玄妙无迹、又似真实存在的命运之轮似乎没有抛弃这支悲惨的远古遗民，它把迪迪送来了这里。薄伽丘之茧是一件有灵的神器，她很清楚自己的消亡已为时不远，所以她在发现有人进入了这个被历史尘封的角落，并察觉到了迪迪的不同凡响，第一时间就耗用仅余的神力做出了一个预言，为奥都瑞萨和它的臣民指出了唯一条出路。

    “……原来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历史真相是这样的……”迪迪摸着下巴窃窃低语。一方面是对于获知远古的历史感到

    另一方面。他也对那位蜘蛛神后有了进一步地认识。

    “神后萝丝，呵！她见风使舵的功夫当真是了得，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迪迪心下想着，颇有些赞叹，也有些鄙夷。

    箩丝曾是反叛者和出卖战友的事，迪迪还是第一次听到。其实这位混乱女士在万年以前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神祇，使她一举成名的是在当初精灵帝国统治的末期。

    迪迪从众多的古籍中了解到，萝丝在第二次诸神之战后就投靠了精灵主神柯瑞隆，并取得了他的欢心和信任。在精灵一族中也发展出不少地信徒。但是骄傲的精灵在主导世界万年之后，不可避免的走上了衰亡的道路。尤其是帝国末期，统一地大帝国分崩离析，分裂成了数个互相敌视的国家。他们彼此征战。都想要夺取至高的权力。

    其中一个名为欧力斯瑞的精灵王国是萝丝信徒最多地国家，这些原本崇尚自然、艺术、歌曲的精灵被萝丝的邪恶意志腐蚀，迅速的堕落，变得残忍邪。每次征战斗都会造成恐怖地杀戮和破坏。这种肆无忌惮的恶行，引来了柯瑞隆的愤怒，他对欧力斯瑞地精灵施下了惩罚，将他们全部变成了畏惧阳光地黑暗精灵。

    但这恰恰正合了萝丝地心意。她早就想自己拉出来单干了，趁此机会公然将黑暗精灵从柯瑞隆的统治下分裂出来，带领他们进入了永劫黑暗地幽暗地域中。她自己也躲进了位于下层位面的神域。再也不用看柯瑞隆的脸色了。她随后将自己的教条灌输给每一个信徒。扭曲他们的心灵。牢牢锢他们的思想，将他们全都变成了为了**、权力和力量而勾心斗角的邪恶生物。这才造就了今让人闻名丧胆的卓尔精灵。

    “听你这么说，是要先解除你上千年一轮回的痛苦折磨，才能化解救赎神咒的效力？”迪迪在软垫上改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礀势，望着奥都瑞萨缓缓的问道。

    “……我记得很清楚，惩戒者库伯斯特在施下诅咒时曾对我说……只有当我们全族都遗忘了伟大的梅度斯和露希芙，才能从诅咒中解脱……如果我们办不到，就只能在永恒的煎熬中等待灭亡……”奥都瑞萨之前说了很多话，此时的声音时断时续，显得颇为吃力。

    “这要我怎么帮你们！？”迪迪没好气地说。从奥都瑞萨的话语和语气中，它明显仍信仰着早已逝去的前任大地之神，这要迪迪如何帮他们破除诅咒的力量，杀死一个人很容易，劈开一座大山也不是办不到，但要改变一个坚定信徒的信仰，有时候连一个神都无法做到，眼前的这些智慧甲虫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个梅度斯是怎么办到的！？都过去了数万年，这些大甲虫仍如此的信奉他，即使在诅咒中受尽折磨，也没有放弃对他的信仰……”迪迪惊异的想，也对这些大甲虫升起了一丝敬佩。

    迪迪向来对那些所谓信徒噗之以鼻，认为其中真正理解他们所信奉之神的教条的根本没几个。除了那些狂信者和个别的虔诚信徒，大部分只是为了获得实际的好处和心灵上的慰籍。

    在这个物横流的时代，信仰本就难以坚定和持久。再加上各大教会明争暗斗，还有良莠不齐的异类神和邪神的秘密教派参杂在里面凑闹，真正的信徒是越来越少了。好比以前的迪迪，他是一个优秀的盗贼，说来应该信奉盗贼之神麦斯克或是诡秘之主渥伊达玛。可他除了在刚出师去偷盗或是开锁的时候曾念叨过几声麦斯克的神名以求保佑，后来随着经验的老到，这位盗贼之神的名讳再也没出现在迪迪的嘴边过，甚至想都没有想起过。两相对比，他对大甲虫们的坚定和执著的信念感到由衷的佩服。

    “……您别着急，请听我把话说完……”奥都瑞萨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先安抚一下迪迪，才继续慢慢的说：“库伯斯特其实很清楚我们一族根本无法忘却梅度斯的荣光，如果没有他的指引和教诲，我们可能现在仍是地下没有智慧的小虫子，何况梅度斯庇佑我族数万年，给我们带来繁荣和昌盛。也许有个别的族人会失去曾经地信仰，但要我们一族全部背弃伟大的梅度斯。这办不到……”

    奥都瑞萨说到最后几乎是吼的，好像惩戒之神就站在它的面前一样，它要用呐喊来宣泄心中积聚的愤怒和怨恨。如此的激动，对它虚弱的体当然没有好处，它又是一阵的咳嗽般的急喘，巴兹巴急忙再次拈了胶囊给它喂下。

    “嘿，惩戒之神一向以光明正大、公正无私著称，原来也是个坏心眼。”迪迪觉得自己又认清了一个正派神祇地真面目，他压根就是要置两族智慧甲虫于死地嘛！“说起来这个库伯斯特还没有这些大甲虫活地长。现在的惩戒之神已经换成了圣列农，他要么是给人篡位，要么就是在第三次诸神大战中给邪神干掉了，哈！救赎神咒还真厉害。下咒的神都烟消云散了，还保持的这么完好！”

    同时迪迪也感到庆幸，如果不是大甲虫这么地虔诚、执著，或者说是顽固不化。没有选择屈服，要不然就轮不到后来的巨魔、精灵轮流作老大，更别提现今的人类了！

    “……我知道那样的条件，我们绝没有解除诅咒地一天。所以我又向惩戒者祈求是否还有其他的化解之道……”奥都瑞萨说着盯在了迪迪的脸上，非常用神的观察他地神变化。“库伯斯塔告诉我，另一个办法就是我永远摆脱这具梅度斯赐予的形态。才能将我的灵

    无边地折磨中解脱。我地臣民也能够获得新生。但能力都被诅咒的力量锢。始终找不到办法……”

    “灵魂转换！你要我帮你换个躯壳？”这次迪迪仍有些吃惊，但除了惊讶之外。并没有显出不可能地意思，这让奥都瑞萨和巴兹巴都浑轻颤，滚圆的复眼里直往外冒着光。

    “是的，正是这个意思。库伯斯特的这个要求虽然很难办到，且带有强烈的侮辱质，但比起第一个条件，实现的可能大得多。”奥都瑞萨望着迪迪，心灵讯息中直透出兴奋。他显然对于预言的真实也带有疑虑，现在一看迪迪并没有断然拒绝，那就说明他可能有办法做到，希望之光照亮了它的心湖，将本来死寂的心境搅得天翻地覆，万般滋味齐上心头。

    “其实你这个化解诅咒的办法，在七八千年以前就有人可以办到，虽然邪恶了一些，风险也很大，却足以保证完成你的要求。”迪迪用惋惜的口吻说。

    “七八千年以前……啊！是的是的，我记起来了。当时有一名我派出去的精英带着重伤逃了回来，它劝我不要再派人去地表了，一个强盛至极的魔法文明统治了那里，但那些人都很野蛮，到处捕捉稀有的生物，我们前去请求帮助的人也被抓了起来，当作了研究的对象，还试图寻找到这里。我为了避免全族覆亡，关闭了传送室长达好几千年……”奥都瑞萨回忆着说道。

    “你派出去的精英是不是都舀着这个，你们还把传送室建在强酸湖的湖心？”迪迪取出那枚地甲虫形状的黑色石雕问。

    “没错，这是开启传送水晶的密匙。而传送室我们都隐藏的很好，大多建在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比如在地下用强酸湖或熔岩湖作掩护，在地表……”

    “你是说你们还有直通地表的传送室？还能不能用？都通到哪些地方？一次能够传送多少人？需要消耗哪些资源……”不等甲虫王说完，迪迪就从软垫上蹦了起来，一连串的问题把奥都瑞萨都给问懵了。

    “呵呵，请听我慢慢说，这些传送室当然还能用，它们可是我们一族心血的结晶之一。而且这里不单单有连通地表的传送室，还有您更意想不到的……”看迪迪的表现，奥都瑞萨就知道有戏，它也许是数万年来第一次笑，其中的苦涩也只有它自己明白。

    “……还有这回事，真是一座伟大的城市……”听着奥都瑞萨的叙述，迪迪双目中黑芒隐现，如火焰般燃烧。

    “嗖！”下一瞬间，迪迪已经到了奥都瑞萨的旁，脚踩在软绵的垫上，两只手则贴在了甲虫王的体表。

    “嗷！嗷！”这出人意表的突发况，立刻引起了两只皇宫卫士的怒吼，看到自己的王陷入危险，它们的粗腿起伏间，以不下于奔马的速度朝着迪迪撞去。头上的大犄角就似那无坚不摧的重型骑枪，前肢配上绑着的异形弯刃，则是两对夺命的锐戟。

    “住手，不得无礼！”奥都瑞萨的低鸣喝斥才刚出口，迪迪已经收回双手，几乎不分先后的抓住撞来的两支犄角，轻巧的一转一翻，就把两只巨大的卫士掀翻在了大上。

    “……看来它们没有撒谎。”迪迪可不是突起杀意，想要屠尽这里强夺这座城市。如果能把这些大甲虫收归麾下，他是决不会放过的。迪迪这么做只是为了详细的检查一下奥都瑞萨的具体况，并借机检验对方是否有诚意，那个预言是不是真有其事。结果令他很满意，两只甲虫卫士在国王受袭的况下，仍没有对他发起致命的攻击，看似凶猛的冲撞，都是错开迪迪的要害部位。

    “你的况我了解了，我有办法给你一副新躯壳，虽然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但至少不会比几千年前那个魔法文明做的差。”迪迪自信的笑着说。刚才的检查，他发现奥都瑞萨正在缓慢腐烂的躯体已经被诅咒的力量完全侵蚀，以他的神秘力量也难以根除，但甲虫王的灵魂并没有受到污染，且在薄伽丘之茧的神力数万年的熏染下，比其他的地甲虫更为壮。而且迪迪还发觉，地甲虫似乎天生就具有很强的魔法抵抗力和精神力量，完全符合人造人17号的要求。

    “预言是不会错的，我坚信……”奥都瑞萨如此回答，与其说它相信迪迪，还不如说它更相信庇护了自己悠长岁月的神器。

    “好美啊！”也许是因为奥都瑞萨无法移动，所以下人们把它的架高增厚，可以从上面望到两侧窗户外的景色。迪迪此刻就站在上，恰好看到了这一美景。

    他有些失神的走到窗边，黑暗无法阻挡迪迪的视线，从全城座高的建筑向下眺望，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城市是一个规整的圆形，面积足以容纳好几座奎恩泽拉巴城。同心圆布置的大街和水道一层环着一层，以皇宫广场为中心的八条主干道成辐状的连通它们，宏伟的建筑、坚固的桥梁、宽敞的广场和精美的雕塑群就坐落其间，一目了然之下，这比在其中更为震撼人心！

    “可惜，没法看到她全盛时的景象。”迪迪惋惜的想着，目光转到了点缀在城市各处的巨型发光水晶以及两道的瀑布上。无数的光点就如黑色丝绒盘子上的珍珠，它们的光芒又将瀑布变幻成了两条晶莹的银链。“……这样也不错，宛如逆影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