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逆影的星空 第二十一章 夜空

    地面上的小石子欢快的蹦跳着，在“嗡嗡”的闷响中，“喀喀嗒嗒”的发出绵密的撞击声，两个巨大的水潭中涟漪重叠，渐渐扩大为了涌动的波浪，拍打在岩石上，漫过堤岸。

    除了加加卢司和西塞罗这两个展开与时间赛跑的商人赶回了各自的据点，城中所有人都聚集在皇宫前的广场上，一阵阵颤动自地下深处传来，沿着人们的脚掌、小腿、大腿一直蔓延到全，让他们在惊奇中感到酥麻。一些矮人战士上的盔甲更是“叮当”作响，伴奏般的好不闹。

    “这是要干嘛？怎么像地震一样，这里不会坍塌吧？”尽管事前迪迪已经提醒过众人，可面对如此剧烈的震动，大多数人仍然产生了恐慌，其中就以丁宝和詹森为最。前者一如往昔的藏在迪迪的后，后者则干脆躲在了巴兹巴壮硕的躯下面。

    “放心，不会有事的，好好瞧着吧？”迪迪把丁宝提溜到前，又抚弄了一下缩在他怀里的宝石眼。周围人群看到他如此平静，也意识到似乎没有危险，渐渐安心下来。

    “唔！好多的灰尘呀！脏死了！”剧烈的震动影响到了高耸的穹顶，细小的碎石和尘土“扑簌扑簌”的洒落，伴着瀑布激起的水汽，周围都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小丫头贴在迪迪的边，展开了一道魔法障壁，免得灰头土脸。

    咳嗽声四起，在无风的地下世界，扬起的尘土是很难短时间内散去的。但这里是地甲虫的母巢，她有着完善的通风设施。四周地岩壁上，隐在精美浮雕间的通风口加大了功率，眼可见的细长气旋如一条条奇形怪状的触手。一头连接在排风口上，一头逐渐消失在灰色的半空。

    气流快速的流动，造成尖细的嘶鸣，渀佛是千百只哨子一齐吹响，都压过了“嗡嗡”的沉闷震颤声。很快的，灰尘逐渐的被抽去，空气混浊地程度慢慢的好转。

    “好刺耳，这声音难听死了，咳咳，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搞地这里全是灰尘，我头发都给弄脏了。”妲苓眯着眼睛，同样怨声载道。她用自己平常工作时用的黑色丝巾蒙住了下半截脸蛋，捋了捋的红色长发，最后干脆把它们像威妮弗凯丽的一样盘在了头顶，用另一块丝巾束紧。

    “似乎是在启动某种巨大的装置……”史蒂夫环顾四周，不太确定的道。

    “看这震动的剧烈程度，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钻出来？”威妮弗凯丽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震颤，目光则转向了在不远处傲然卓立的迪迪。

    冒险者们是与翠湖镇地领民一同来到潘柯提弗路尼兹城的，他们虽然猜测迪迪可能拥有一个庞大的古代遗产。却意料不到会是这样一个惊人的所在，当时他们的表现不比领民好到哪里去，处此地，惊叹和赞美是他们几来说地最多的词汇。

    好在他们毕竟见多识广，过了这些天。他们基本恢复了平常心态，也有心思在这个古老的城市中探寻其中的隐秘。但他们发现自己几人受到了监视，几只飞天甲虫每时每刻都紧盯着他们，并且毫不忌讳的阻拦他们进入某些地方，限制他们活动的区域。

    这当然引来了众人的不快，同时他们也对幽魂法袍迟迟没有音讯感到不耐。就当他们准备前去质问迪迪时，城中的所有居民都集中到了广场上，似乎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不知道，这里就和他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威廉轻声回答了女圣武士的问题。

    威妮弗凯丽的另一侧。薇迪希娅也在凝望迪迪。这座古老地城市，两族远古的智慧甲虫，它们都在一场神秘的魔法仪式后归属了迪迪。年轻美丽地女牧师在好奇之余也感到匪夷所思。然后，她又有些释然，在迪迪的上，已经有太多的不可思议和谜团了。

    “这里的功能倒是蛮齐全的。”在几个冒险者地前方，芙萝拉薰衣草色地纤手紧捂着口鼻。扫视了一遍半空中的气旋。她微微蹙起柳眉。尖长且漂亮地耳朵还不时抖动两下。

    她的语气赞叹中还带着点其他的意味。精灵一族有着不亚于矮人族的建筑技术，在艺术加工和特殊的魔法工艺方面更是无人可及。其中。暗夜精灵在诸多精灵亚种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一族，他们建造在森林中的城市，有着难以想象的自然仙境般的美态。而且通过月亮井每晚凝聚月光的能量，源源供给整座城市的能源，不单给暗夜精灵的生活带来更多的便捷和舒适，也为他们的安全提供了保障。但芙萝拉舀自己的故乡与潘柯提弗路尼兹城相比，明显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无论是精美程度还是实际的功用，当今都没有哪儿座城市能超越这里。

    “功能要是不齐全，它们也不可能在这里一藏就是数百个世纪，让它们现在又有了繁衍下去的契机……”迦维娜的目光自周围的地甲虫的上掠过，说话的声音在剧烈的震动声中几乎听不到。但芙萝拉有敏锐的听觉，听出了她话中的感慨。

    “隆隆”的轰鸣进一步提高，声浪一波高过一波，震动也随之加强，渀佛地下正有一只巨兽在苏醒，在咆哮！感觉再迟钝的人此时也能感应到一股庞大的力量从地底最深处由远及近的传了上来。然后，人们就看到呈圆锥体形状的洞窟四壁绽放出迷蒙的银光，从下向上的一路蔓延而去。光芒在浮雕间游窜，如一圈圈银色的电环，汇聚到皇宫主塔楼正上方的穹顶，那里也是洞窟的最高处。

    巨响停顿了一瞬间，银色的光芒顿时消失，接着的，是愈加恐怖的鸣响。“轰隆隆”地声音。晃动的穹隆，以及从上面落下的石块和泥沙，渀佛这个洞窟就要坍塌了一样。

    “大哥，你确定不会有事吗？”丁宝扯着嗓子大喊，他现在害怕极了，害怕被成千上万吨的岩石活埋，那一直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决不会有事，我保证。”迪迪一手搂着同样害怕的小丫头，一手拍了拍丁宝的后背。似乎迪迪的微笑和话语给了胖侏儒勇气，丁宝了子。把撅着股躲在自己怀里的宝石眼楸了出来，放回了肩头。

    “镇定，都不要惊慌，一切都在掌控中，不会有事的。”迪迪宏声喝道，在杂乱地巨响中，他的每个字依然清晰的传进人们的耳中。慌乱中几乎要四散奔逃的人群立刻镇静下来。这些人都是翠湖镇的领民，很快就在各自百户长的指挥下恢复了秩序。至于两族智慧甲虫，它们显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从一开始就对巨响和震动视若无睹。

    此刻所有人都仰着头。顾不上落下的大量小石头和泥土，睁大了眼睛望着千多米高的穹顶。再好的通风系统这个时候也起不到作用，天空中再次陷入一片灰色。但视力好地人仍可以透过弥漫的尘土，依稀看到穹顶上出现了六条裂缝。

    缝隙在轰鸣中逐渐扩大，它们不是岩层破碎的那种不规则状龟裂。而是辐状的直线裂痕，显然是人工造成的。裂痕向下延伸出数百米，突然爆出“喀吧！”地机括契合的声响。

    底下的人们屏住了呼吸，竭力想要看清顶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的耳朵起到的作用似乎远超过眼睛。穹顶上传来颤抖的吱吱声，一股寒冷的气流从裂缝中钻出，“呼呼”的嘶吼。

    “怎么了？上面出什么事了？”小丫头贴在迪迪的耳旁问。

    “它就要打开了，让我们重新见到久违的天空。”小丫头闻言一双大眼睛都亮了起来，而迪迪地声音虽被“隆隆”的噪音掩去了不少，但就在他脚边的丁宝还是勉强听到了。

    “天空？这里能直接看到天空？哇呼！我又能看到蓝天、白云、太阳……”丁宝欢呼地举起了双手。抬头却看见一道稀薄的光亮如一把利剑般刺穿一条裂缝，照在了一侧的岩壁上。这个景象其他人也都看到了，他们发出了惊呼。弄不明白这道光代表的含义。

    “这是……”齐默尔曼似有所悟，同时那股自上而下涌动的寒冷气流使他越加确定自己地猜测。

    “嘎嘎！”地磨擦声达到了一个顶峰，又迅速的减弱。继第一道之后，第二道、第三道……一共六道带着淡淡银色地光芒从裂口中入。然后，又随着裂缝的逐渐扩大。它们连成了一片。照耀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人们都在惊呼，穹顶上分裂的六块巨石已经全部打开。它们没入了周围的岩层中，显露出一个圆形的巨大空洞，恰好处在皇宫的正上方。它的直径超过了五百米，向上仰望，可以看到一段厚达百米的岩层，弧形的岩壁相当的光整，且能看到六条显眼的痕迹竖直的贯通上下，那是六块闭合空洞的闸门隐入的地方，如果需要，随时都可以关闭它！

    “是……是星星……是夜空，是夜空！哈哈，终于又能看到满是繁星的天空咯！”丁宝跳着、蹦着，大声地欢呼。他跑过去，把詹森从巴兹巴的子底下拖出来，拉着他的手，让他跟着自己一起欢蹦乱跳。“詹森，看看，快看看上面，那些光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星辰，哈哈，是不是很漂亮，很迷人？我没有骗你吧！哈哈，可惜这个角度看不到月亮，否则会更美丽的。”

    透过笔直的巨大空洞，只能看到一小块夜空，它相当的晴朗，如一块黑色幕布，闪烁的繁星，就似点缀其上的无暇宝石，每一颗都有着迷人的魅力。今天估计是满月，星月的光芒颇为明亮，它穿过空洞，如一道巨型的银色光柱，投在皇宫之上，高耸雄奇的黑色建筑群沐浴其中，每一块岩石、雕刻、装饰渀佛都在闪光。加上两泓潭水倒映出的朦胧星光，整片空间都显得格外的圣洁、纯净和神秘。

    “呜……好刺眼！快帮帮我……呜……我睁不开眼了，好痛！”与丁宝的欢快不同，詹森双手捂着眼睛痛苦不堪，几乎要跪在地上。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幽暗地域，更别提见过满月地星空了。对于地表生物来说不算强烈的星月光芒，落在地底居民的眼中，无异于一种痛苦的折磨。

    “我怎么帮你？你的暗影护符呢？”丁宝慌了手脚，他的暗影护符就戴在脖子上，正发挥着它的功效。但他不能摘下它给詹森戴上。在幽暗地域待了快八个月，乍见这种亮度的光线，他也需要时间调整。

    “护符在我的腰包里，快帮我舀出来戴上。”詹森大喊着，丁宝手忙脚乱的帮助自己地好友。在他们的周围，连地甲虫和飞天甲虫都发出了呻吟，翠湖镇的领民更别提了，不是捂着眼睛，就是背着，慌乱的喊声此起彼伏。

    “呼……总算是好了。”詹森戴上了暗影护符。并发动了它。三角形的黑水晶坠子微微一亮，火苗般的光点跳动了两下，显出一圈幽光点点的微尘，在他的边形成一道魔法结界，阻挡过强的光线。

    “怎么样？没事了吧？”丁宝关心的问。

    “眼睛还有点疼。望出去也有些白茫茫地，看不清……咦！你怎么比刚才更胖了。”詹森凑到丁宝的跟前，眯缝着眼睛说。

    “得了，你眼珠子都对一块去了，少给我瞎掰，抬头看天上。”丁宝一巴掌推开他的大头，没好气地说。

    “吾主，这月光太亮了，是否应该减弱它透入的强度，他们……”巴兹巴低着头。躲避直大眼睛的光线，靠到迪迪地边，斜上指向前方的巨大独角。差点刺中在半空中雀跃飞旋的小丫头。

    “不，就保持这个亮度，他们必须慢慢适应在光明中的生活。”迪迪望着四周正在寻找影躲避星月光芒的臣民，打断它道。

    “但这是不是太仓促了，许多人一生都没有见过月光。就这样……”哈因克即便有暗影护符。依然要用手遮在眼前，才敢向空洞顶上仰望。

    “地表上的生物并不是一直生活在他们习惯的阳光之下。每一天，有一半的时间是属于黑夜。他们适应了这种生存方式，在光明与黑暗的交蘀中延续至今。以后，我们也将是其中的一分子，所以，这里地所有人，都必须尽快的适应。”迪迪不容反驳的道，然后他地心灵感应找到了位于一座副塔中的奥都瑞萨，并下达了让他继续的命令。那座副塔是整座城市的主控中心，在能源重新分配过后，城中的所有功能和设施都可以在那里进行设定和cāo)作。

    先前，得到了迪迪地首肯，奥都瑞萨打开了“天窟”，潘柯提弗路尼兹城在封闭了数万年以后，再次沉浸在星空之下。此刻，接到迪迪地心灵传讯，他手指轻点，又启动了后一组指令。

    无声无息的，几股凝胶般地液体自天窟底端的四壁中涌出，它们悬浮在空中，如清澈流水般的向中间流淌，合拢后形成一道透明的薄膜，如果不是星月的光芒在上面折出点点银色的光纹，底下的人们是很难察觉它的存在的。

    “这是什么呀？封住大窟窿是用来挡雨水的吗？”小丫头抬着小脑袋，目光则已经被薄膜上的美丽光纹吸引。

    “泰莉莎说对了其中一点，阻挡雨水只是它的一个作用，它还能调节外界而来的过冷或过的新鲜空气，以及将入的光线亮度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在更改设定前，无论是白天黑夜，光线的最大亮度就是现在这个程度。”迪迪给她解释。

    “大哥，快带我们飞上去瞧瞧，只能看到这么一小块夜空也太不过瘾了！”丁宝说着指了指自己和旁的詹森。

    “别急，还没结束呢！”迪迪把目光投向了皇宫。

    又是一连串的轰鸣与震动自地下传来，这次的规模比前一次弱的多，但更为集中。感觉敏锐的人能够发觉它们的源头正来自皇宫的地下。

    四周的人群大多退到了广场边缘建筑物的影中，只留下了一些有暗影护符或适应力强的人还在原来的位置。但无论远近，下一刻他们都被自己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宫群中，最高大最宏伟的主塔楼缓缓升高，它一点点地飞了起来。伴着它的是八座副塔中的四座，它们拱卫在主塔的四个方向，与主塔之间有彩虹般的拱桥相连，还有一片成十字形的地基。

    这个庞然大物越升越高，在剧烈的轰鸣声中垂直的浮上天窟，遮挡住了星光，并在广场上投下巨大的影。在主塔的底部，一道红色的光柱一直通达地下深处，连接着能源中心。它与五座塔楼以及厚实的地基相比微不足道，望去宛如是一根红色的细针撑起了一个铁砧，却是将它们稳稳的送上高空的力量之源。

    两族智慧甲虫用各自独特的声音欢呼呐喊，而翠湖镇的领民顾不上刺眼的光线，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注视着缓缓上升的巨大建筑，它营造而出的压迫力，让每个人的心口感到发紧，口中发干。这么一个相当于小型城市的建筑飞上天空，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一个活生生的奇迹，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壮观的了。

    “哇哦……”围在迪迪旁的三个小家伙一起惊叹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