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顺藤摸瓜
周水回了老莫头家。严谨和老莫头几乎同时回来，严谨和老莫头去了丧葬用品商店，买了一大堆香蜡元宝，打算傍晚时分找个十字路口烧化。 周水把和皮申聊的情况跟周老说了。周老轻叹口气：“这人是阴曹的法官是没错了，也好，要来的早晚都得来。” 隔了一会儿，周老又问周水：“那个养鬼人叫啥……范教授？这个人在阴市里交易了些个东西，这些东西咋样？值钱么？” 周老问的认真，周水有些诧异：“您是啥意思？” “如果不怎么值钱，这个范教授会应该继续赶阴市。如果值钱的话，那他目的达到了，兴许就不去了。” 周水还是没听明白：“他去不去阴市跟咱有啥关系？” 周老叹口气：“他和你斗了几次，次次你在明，他在暗，防不胜防啊。这次不同，这次是你暗他明，这也算是给你一个机会。” 周水愣了一会儿：“爸，你不是真想让我在这解决了他吧？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只要破坏了他回阳的路径，七曰一过，他魂魄必被阴府收了，可爸您想过没有，这样做就算我杀了他……我……爸，杀人我做不下手，也担不起这份因果。” 周老摇摇头：“没说叫你杀人。如果这个养鬼人的魂魄滞留阴府时间过长，还魂之后也会阴毒附体，必得大病一场。这大病之后法力会大打折扣，另外，他大病期间，我们的事儿也差不多做完了，这样便少生许多枝节。” 周水点点头：“这样当然好，可他啥时候走阴，走哪条路径，用哪种方法咱都不清楚啊。” 周老微笑道：“他从阴市换得的古玩必得要换成钱的，那咱就从古玩市场入手。这个范教授在阴市换得东西你还记得么？” 周水想了想：“我记得有玉扳指、玉烟壶、金壳怀表，还有一个丝绣的荷包，当时他摊子上就这么些东西，咱走以后还有没有收获就不清楚了。” 周老说：“行，咱先从这几件东西入手。走阴人手里时常能淘换到东西，那他应该是古玩市场的常客，既是常客必定有固定的生意对象，咱先找到帮他处理货的人，余下的见机行事。” 下午时候，周水四个人去了古玩市场。本来周水爷俩去就行了，但严谨要开车，如玉也爱凑热闹，索性便都去了。 一行人先去了周姑娘的店铺，周姑娘正在店铺里。周姑娘给众人泡上茶，便坐下陪着聊天。 周水先问她：“周……那个姑……姑，这里有没有这样一个店铺：货比较杂，小件头居多，而且货源还挺充足，时不常有新货品上架？” 周姑娘皱皱眉头：“你问的太笼统了，这里的店铺都这样啊。”随后又笑了：“除了我这儿。” 周水也觉得这个问法有些无厘头，也笑了，说：“是有点笼统。”想了想又问：“比如说吧，一般的古玩铺子都习惯区别经营——玉器有玉器行当，怀表属于钟表类，荷包又归到刺绣行，一般情况下，行里人不会这么大跨度的经营，因为各类别都有专属的学问。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哪家店铺跨行经营，而且货源也很充足？” 周姑娘想了好半天：“做杂项的倒有几个，你到底想买啥呀？告诉我，我平时帮你留意着。” 周水便把“探亲”的事儿，以及范教授的情况，还有周老的一席话，和周姑娘说了。周姑娘倒是一点没觉得奇怪，想了一会儿，才说：“你们是想通过这些古玩搞清楚那个范教授走阴的方法？不过，行里这些商人，都把自己的进货渠道当成命根子，轻易不会透露什么。” 这时周老接过话来：“我们是想把他走阴得到的玩意儿都买了，只有生意做的好，才能走的勤，我们是怕他暂时不走阴了。这样做就等于诱使他继续走阴，只有他还继续走阴，我们才能从中找到机会。” 周姑娘考虑了一会儿，说：“行，就这一两天，我留意观察一下，回头听我信儿吧。” 又聊了会儿其他，周水一行人才告辞。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周姑娘打来了电话，说她在行里走访了一下，符合周水条件的商户共有三家，明天是周六，这些商家都营业，可以过来看看。 第三天上午，四个人又去了市场。周姑娘早早就等着他们，喝了一会儿水，估计那几家商户也开门营业了，周姑娘便领着他们换家寻访。 头一户老板是个中年人，周姑娘是这样介绍的：“这几位是北京过来的，姓周，收藏家，想找点好杂项。” 老板挺客气。似乎知道周水五十万买了周姑娘一块玉，所以压箱底好杂项也都拿了出来。周水仔细辨别了一番，没有范教授地摊上摆着的那几件货。周水特意问了一遍：“烟壶、班指、老怀表都行，我们主要收藏这几样。” 没有，货品里没有要找的东西。不过周水倒是有意外惊喜，这老板给周水看了一套玉杯子，五个杯子都是钟式杯，鸭蛋大小，玉质也好，难得的是杯底下却刻着乾字款。不是汉字的乾，是八卦里代表乾卦的那个乾，像个汉字的三字，边框用草龙包围着。 这套杯子老板开了十五万。周水还了十二万，成交了。依周水看，这套杯子市场价不会低于五十万。这倒好，不仅圆了谎，还拣了漏。 第二家老板是个小伙子。还是没有周水想找的东西。但这次惊喜更大，周水居然能有百万收获。这次买的是四尊白玉罗汉珠子。罗汉珠子个头不大，还不足两公分高，雕的是全身罗汉像，玉质也好，皮壳也厚实。 这种罗汉造像周水在书上见过。故宫里就藏有一串，一串十八颗，系捻、佛头塔都全。周水请的这四颗工艺和故宫里藏的一样，不同的是故宫里的那串完整，周水只请到四颗，算是失群。尽管失群，每颗也要值到二十几万的。这四颗罗汉珠子，周水也花了十二万。 第三家老板是个中年人，娃孙。孙老板肥头大耳，满面油光，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这孙老板长了一个秃头。 秃了顶的孙老板扬溢着一脸的笑容，先不看货，而是把上好的茶叶泡上。一边泡茶，孙老板一边问：“行里的规矩，小周姑娘的佣钱是一成的，这个……哪边出？” 一听这话，周水对这位孙老板的印象一下子坏到了极点。是行规不假，但考虑中间人的面子，一般都心照不宣。拿到台面上来说，让中间人，也就是周姑娘情何以堪。当然，周水和周姑娘的关系，孙老板不清楚，孙老板如此说，大概是在暗示周水——可以甩开周姑娘，这样可以省下百分之十。 周水不领情，甚至在嗓子眼里骂了一句：典型的jian商。 周姑娘脸色通红。想说话，似乎又不知从何说起。周水站起身，说：“我看算了，这货就不看了。” 周老没动，看了周水一眼，用眼神示意周水坐下。周水只好又坐下。 周老挂上笑脸：“如果做成了生意，周姑娘的那份我们出。孙先生只管开您自己的价钱。” 孙老板一脸的油笑：“好说、好说，几位先用茶。几位先生既是北京的客人，想必北京的商家也都熟识，不知周先生平常都在哪家商号走动啊？” 周老不是行里人，当然不知道北京有什么古玩商号了。周老一笑：“老朽近些年疏于行走市场，倒是跟拍卖行打交道多些。”又一指周水：“这个是犬子，他在市场上倒有些朋友。” 周水故意露出不耐烦的样子：“说了你也不知道，漱白草堂，小王老板，算是我个小兄弟。” 周水这话倒是没吹牛，小王的确以兄待周水。漱白草堂在国内古玩圈里多大个名头？孙老板哪能不知道。那这么说这个周先生是漱白草堂的客人？漱白草堂门下，可以说“往来无白丁”，那这几位也绝非等闲之辈。 孙老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漱白草堂，听说过，不瞒您说，小可曾经还和小王先生做过几单生意呢。虽说相交不深，但小王先生倒和小可颇有些商缘，那个……相互倾心，可以说是相互倾心呐。” 周水暗自撇撇嘴，心说：“吹吧你，小王兄弟会拿你当个鸟哇。” 孙老板又让了一遍茶，说道：“既然是小王先生的朋友，那就不是外人了。那个……”说到这儿，孙老板看了一眼小周姑娘，又说：“那个……就把周先生交给我，放心，我一定照顾周到，这个……我们是一见如故哇，这一聊起来怕是没完没了了，不敢耽误小周姑娘的时间。要不……你先忙你的去，当然了，生意做了，决不会瞒你的。” 周水几乎要骂出口，jian商，jian的可耻。 周姑娘也一脸的鄙夷：“行啊，你们这都一见如故了，我还打扰个啥劲儿？”又一扭脸跟周老说：“哥，那您就和您的故人多聊会儿，生意做得了跟妹子说一声，妹子还等着那一成赏钱呢。” 周姑娘爱和周老说话，半撒娇半开玩笑，倒真像是兄妹。严谨、周水也见怪不怪了。 周老一笑。 周姑娘嘟着脸走了，孙老板又换了一遍茶，似有一搭无一搭的说：“周先生中意哪路货品呢？这个……价格上有啥限制没？” 周老故意压低嗓门：“你那儿有货，我这儿有钱。至于出了这个门儿，我没买过，你也没卖过。如果外头啥风闻，对你、对我，都不方便。你可明白？” 孙老板哪能不明白？一般这么说话的买家都有难言之隐，这种客人孙老板也没少遇见，一般为官的居多。 周老如此一说，孙老板反而更加的兴奋，他有经验，这类客人对货品的性价比要求不是那么强烈，说白了，只要东西真，贵点不怕。其实，这种客人才是古玩商人梦寐以求的好客人。 孙老拍打胸口：“您放心，这点道理不懂，那不白在古玩市场混了二十年了？” 周水接茬：“拿货吧，咱是做生意，不是卖嘴吧？” 孙老板嘿嘿干笑了两声，打开背后的柜子，把货拿出来。周水看着，货都是小件器物，花样还挺繁杂，有玛瑙件，有翡翠件，有白玉件，还有小件瓷器，竹木牙角也都有。如果从生意的眼光，有几件东西周水能看上眼。但周水没说买，也没说不买，就是想挤兑着孙老板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此时周水隐隐觉得，如果范教授在这个市场有生意伙伴的话，这个孙老板的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