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一山沦丧
天一山，数十道人影分为两方对峙着悬浮在半空中。 其中正对着山峰的一方，当先五人负手漂浮，后面三四十人则各持法宝，有的踏着飞剑，有的骑着风葫芦，还有的则贴着符咒，一个个气势汹汹，显然非善意而来。 另一侧则是道虚为首，带着天一派几位长老和十几个修为稍高的内院弟子遥遥相对，可见众人脸上尽皆紧张之色。 “各位归元派同道，不知今日来我天一山所为何事？”道虚朗声叫道，声音远远传到数十米外的归元派阵营中，更传遍了整个天一山。他试图用自己镇定的声音安抚门下弟子的惊慌，但显然效用并不大。 如今归元派已经成为了东苍国首屈一指的凡世修真门派，门下弟子逾三千众，修为高深者不在少数。更重要的是五年前归元派原掌门元通赫然突破了金丹期，迈入元婴之境。虽然元通如今已经交卸了掌门之位，但他并没有离开归元山，只在归元山后山隐居起来。有了这么一个元婴期老祖坐镇，归元派声威更是一时无两，这几年来简直是门下随便一个弟子都敢在东苍国都是横着走，而归元派又不断四下出击，灭了好几个不肯对归元派臣服的原敖国的修真门派，将人家的仙山洞府据为己有，大是气焰滔天。 如今他们兴师动众的来到天一山，天一派弟子哪个心中不忐忑担忧？ “哼，道虚，我等今日前来，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们天一派。”归元派当先五人中有人开口说道，仔细看去，却正是那位元真长老。 “不知元真道兄有何事不明，道虚必定知无不言。”道虚说道。 “我问你们天一派如今可是换了掌门？你们的新掌门可叫李傲？”元真冷声问道。 道虚心中一突，天一派禅让掌门一事虽然不曾大张旗鼓的知会天下修真同道，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早晚必定会传扬出去的。但听这元真的口气，似乎是李傲惹到他们归元派了？ “正是，却不知元真道兄何有此问？”道虚道。 “好，果然如此。”元真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抬手一指道虚，道：“你们这位新掌门何在？快让他出来，我倒要问问他何故要连杀我归元派弟子六人！” “此话从何说起？”道虚大惊，果然如此，这李傲果然是惹到了归元派的人。杀了他们六位弟子？今天这事儿只怕难以善了了。 “哼，废话少说，把你们新掌门叫出来！敢杀我归元派弟子，这会儿倒做起缩头乌龟来了？晚了！”元真骂道。 “元真道兄，请你放尊重一点！”道虚冷声道：“我天一派素来敢作敢为，如今掌门不在山中，不然岂会不出面？只是你们说我天一派掌门杀了你归元派弟子，你等可有证据？” “证据？哼，还要什么证据？”元真道，“我归元派弟子在离此二百里外被人所杀，对方实力高强，足有金丹中期的实力，又名叫李傲，还有一个亲随叫做王斌，如此还有别人吗？” 道虚心中暗叹，这肯定就是李傲所为了。这两个年轻人真是的，才下山不过两三日的功夫，竟然就惹出这么一个天大的麻烦来了。唉…… “哼，就算是我掌门所为，也要分清事情起因缘由。如今我们掌门不在，不如各位道友先回去，等我掌门回来，再请众位前来对质可好？”道虚说道。 “哼，我等今日来了，没讨得个结果，岂会就此便宜离去？”元真道，“既然你们掌门不在，我等就在此等他回来好了。” “如此也好，众位道友请至客房暂住，我天一派必定恭谨招待，让众位道友必至如归。”道虚道。 “宾至如归？哈哈哈哈……”元真拂须大笑，忽然又脸色一寒，露出本来面目，狞声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住下来，你们天一派的人全部滚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感到宾至如归啊，哈哈哈……” “你！”道虚勃然大怒，道：“果然如此，什么寻我掌门对质，不过是尔等借口罢了，你们这是准备仗势夺我天一山！” “不错！”元真道，“素闻天一山灵气充沛，是一处难得的修真福地。如今我归元派人丁兴旺，我归元山有些容纳不下了，便想借你天一山开一所别院，呵呵……” “好，既然如此，且问问我手中宝剑可会答应！”道虚厉声道。 “就凭你一个？”元真一脸轻蔑的摇了摇头，又扫了道虚身后的众长老一眼，再次摇了摇头，那神情之不屑溢于言表。 道虚心中大恨，却又无可奈何。今天归元派显然是有备而来，当先五人尽皆是归元派长老级别的人物，其中实力最弱的也有金丹三转的修为，元真更是一个并不逊色自己多少的金丹六转强者。而再看天一派，除了二长老，不，现在是三长老的道冲迈入了金丹之境，却也仅是金丹一转的水平，其余众人不过是结丹期修为，只怕连归元派那些跟班弟子中都有比他们修为高的。 如此巨大的悬殊，就算此地是在天一山，山上还有祖师设下的法术屏障可以依仗，就算天一派全派誓死力战，只怕也根本无力抗衡。 “道虚长老，”元真特意加重了“长老”二字的语气，这是对道虚的羞辱，也是一种心理攻击，让那些天一派的弟子听着，你们曾经的掌门如今已经被人打败，不再是掌门了，他还有什么力量带领你们对抗归元派？ “我劝尔等还是不要无谓送死，”元真傲然道，“念在同为修真同道的份儿上，我们可以网开一面，放尔等好生离去，如果不然，鸡犬不留！” 天一派弟子听闻此话，顿时纷纷脸色一变。 “死即死矣，想让我天一派甘受你归元派欺辱，誓不可能！”道虚厉声道，说着取出宝剑，虚空一阵挥舞，启动了天一山仙法结界。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将整个天一山笼罩其中，阻隔在天一派众人和归元派徒众之间。 “哼，自作孽不可活！”元真大喝一声，示意身边四位同门一起祭出仙剑来。五把仙剑同时飞出，闪烁着五种不同色泽的光晕，从不同的方向射向天一派结界的同一点。五柄飞剑的剑尖同时击中在一点，一团耀目的亮光骤然闪烁起来，只见天一派的结界一阵晃动，自被击中处破裂消散，形成一片巨大的空洞。 道虚手中长剑连挥，试图用灵力修补结界破损之处，同时对身后众人叫道：“诸位师弟，结剑阵！” 喝叫完毕，顿了半晌，却不见身后传来动静，反而归元派那边传来一片哄笑之声，道虚心中一突，转头望去，却见身后那几位长老一个个面含愧色，竟然只有一个道渊祭出了飞剑，这会儿见其他几位长老毫无动作，正一脸尴尬的不知所措。 “道冲！”道虚大怒的叫道。 “师兄，这个……我们不是对手啊……”道冲垂头道。 “你！你们这些懦夫！”道虚大怒的道。 “性命要紧啊。”六长老嘀咕了一句道。 “好，好，我天一派今日亡了，不但亡了，还丢人现眼，遗笑天下！”道虚泫然欲泪的道。 “呵呵，道虚长老此言差已，我归元派今天可不是来灭你天一派的，只不过是借你天一山一用罢了，你如此说话，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同道嗤笑我归元派仗势欺人？”元真笑道，“我归元派素来说话算话，现在还可大方的放尔等离去，这天一山嘛，我等借用一千年好了，一千年后必当奉还你天一派，呵呵呵呵……” 元真为名是假，忌惮道虚的实力是真。道虚好歹也是一位金丹七转的修真强者，如果真要逼得他誓死力战的话，最终虽然会必败无疑，却保不准被他伤到一两个归元派长老弟子，那就是无谓牺牲了。不如将他逼得离开天一山，成了没牙的老虎，他还能发出多大的威？ 道虚如同被人突然间抽空了全身仙力心气一般，只觉得浑身软绵无力。虽然他早就知道事不可为，却心存拼死一战，但最终却发现这些年来自己掌管下的天一派不但人才凋零，更是连血气都散失殆尽了。他喟然叹息一声，道：“好，我天一派就此离去，这天一山就先归你归元派所有罢了。且等我等收拾一番，这就离去……” “慢着，”元真道，“我说尔等尽可离去，但除了尔等身带之物，其他尽皆要借给我归元派所用，倒不用再收拾了吧？” 道虚咬了咬牙，道：“好，好，既然如此，那便罢了。众位师弟，天一派弟子，这就随我下山！” “呵呵，”元真却又是一声长笑，道：“我还有一句话要说。我归元派讲究的是海纳百川，众道归元，所以尔等天一派门下听好了，如果有人想要改投我归元派门下，我归元派十分欢迎。下院弟子在我归元派可修习上等功法，上院弟子每月会供应大量仙丹灵药以助修为，而众位长老……呵呵，当我归元派长老只怕有些难，但作为一位别院主事倒也简单，以后尔等还可在这天一山上修行主事，身份、地位、前途相比过去只有更好，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你……”道虚双目欲裂的瞪向元真，元真却一脸惬意的浅笑，丝毫不以为意。道虚又转头望向身后的那一众长老和内院弟子，却见不少人都脸色尴尬的不敢和自己对视，心中不由得一阵拔凉。 道虚近乎绝望的叹息一声，强撑着大喝道：“愿意继续作为我天一派弟子者，随我下山！” 说完，道虚收了仙法，落在议事堂前，径直穿过那些修为不足，不能飞行，只在广场上聚集围观的弟子，一步步的沿着山道朝山下行去。 熟悉的石阶，每一节都历经千年，见证过天一派的兴衰荣辱，如今，历经飘摇与繁盛的天一山，终于不再为天一派所有，这些石阶却依旧不为所动的承载着道虚离去的步伐。 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但道虚却咬着牙，每一步都迈得坚定而沉稳，直到出了天一派山门，道虚转头望去，巍峨的天一山下，跟随自己而来的却仅有寥寥十数人，其中长老只有一个道渊，内院弟子也仅有两位自己的亲传弟子，剩余的却不过是一些练气期的记名弟子罢了。 道虚压抑着悲怆的心情，想当年自己才入天一派的时候，天一派是何等繁盛？门下内外弟子上千人，如今在自己离去的时候，堂堂的天一派却仅剩下这十余人了，自己这个掌门当得实在是…… 长叹一声，道虚默默无语的转身继续前行，道渊慌忙跟上，道：“师尊，咱们此去何处？” 此去何处？道虚心中悲怆，是啊，现在“天一派”离开了天一山，又能去何处？ 可怜昔日堂堂的修真大派，如今却无容身之处了。 道虚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向西方，道：“我们曾经都是敖国人，我们是敖国的修真门派，当年敖国退败，我就有意将天一山迁往西敖国，终究人多事杂，又不忍放弃祖师基业，西进之途还有东苍国重兵阻拦，以防止敖国遗民西迁，所以终究未能如愿。如今我等再无所牵挂……我们避开东苍国关隘，翻过西敖岭，去西敖国寻一处仙地暂且容身好了。” “是，我愿誓死追随师尊。”道渊恭声道。有他带头，另外几位弟子也纷纷效忠心。 道渊却摇头叹息一声，这种忠诚虽然无比珍贵，却让他无比心酸。 “师尊，李掌门如今还不知道我天一派变故，又不知他现在何处，如何通知他一声才好？”道渊道。 “他这次下山并没有确切去所，想要寻到他只怕很难。”道虚沉吟道，“听归元派的话头，似乎他们并没有离开天一山太远，我们出了山，将我天一派如今变故散播出去，一路再散播消息说明我等去处，他们听到消息自会去西敖国寻我们的。” “是，谨遵师尊号令。”道渊躬身应道，然后直起身来，也抬头望向西方的天空，天一派，也许就要在那远方重新落地生根了…… 道虚带着天一派残众远赴西敖国的时候，天一派掌门道离——李傲，正在谢家庄中过着他两辈子都不曾尝试过的悠闲田园生活…… 【又是一个四千多字的大章，实在没办法分割，所以就再次两章合一了，所以老灰依旧理直气壮的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