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忽视的规则
半个时辰后，拄着拐杖的罗宗佑坐在被弟子抬到床上的严万松面前，摸摸他的脉门，知他性命无忧，长长地松了口气，接着眼中仿佛要冒出火来，“我知道毕海行一直野心勃勃，想不到他居然坏到这个程度！”他拐杖在地面狠拄几下怒吼道：“一定要抓到这个欺师灭祖的叛贼，清理门户！清理门户！” 林铮向他拱拱手：“罗长老，贵派的家务事我就多掺和就不适宜了，现在真相大白，晚辈告辞了。” 罗宗佑心情极坏，门内出了这种事也面上无光，也不多说，只是派了两名弟子送林铮下山。离开了圣手门，林铮远远看到来迎接他的韦小宝：“怎么样了？” 林铮抹下额头冷汗：“有惊无险，总算搞定了，毕海行那家伙要防门派追查，这阵子应该不敢露面了。” “可段夫人还没找到。” 林铮想了想道：“这事也急不来，毕海行想从段夫人那儿学到精深武学，应该不会伤她性命，我们从长计议。对了，岳老三怎么样了？” “还没醒。但应该没啥事。” “先回昊天门。” 韦小宝下山雇了一辆马车，几人同归，半路上林铮看到何婷沉默不语，问：“没吓到你吧？” 何婷摇头，林铮道：“这儿离金乌派也不远，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去？” 不料何婷还是摇头：“遇到这种事，我不想我爹担心。” “可同我们在一起可能很危险的。” “我是怕危险的人吗？”何婷还是一如既往地傲气。 林铮笑笑，这时他感觉疲劳上身，这两天来他经历的事实在太多了，多次死里逃生，紧张加上疲累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何婷看到他蜷缩着身体，身上衣服破烂，脸上身上都有伤痕，刚才还淡定从容一下变得非常憔悴，短短几天他人瘦了很多。不知为何，她本该讨厌他的，可现在却没由来一阵心疼，想摸摸他开始变得削瘦的脸，她突然明白，其实支撑着昊天门的他其实很辛苦很辛苦。 但终于没有伸手，只是默默把身上他给她披的衣裳取下来盖在他身上。在车门口驾车的韦小宝看到这一幕，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却不知，睡梦中的林铮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他梦到一片地狱般的景像，大地灰气隆起，卷起漫天黄沙，天空垂下冷漠的面孔，大地上岩浆涌动，每个气泡炸开都如一次火山爆发，烈火腾空，在毫无生机的大地上漫天狂舞着，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嘶吼着：力量！给我力量！ 他猛地打个机伶醒过来。“你怎么啦？”醒来发现还是在马车上，何婷担忧地问他。 “没事，做恶梦罢了。”他长长吁口气，摸摸脸上尽是冷汗。 “还没到呢，再睡会吧。”何婷轻声道。 林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第一次听她如此温柔的口气对自己说话。何婷也意识到什么，脸微微一红别了过去。 林铮没心思琢磨她在想什么，他几乎可以肯定刚才的梦与自己拥有怪异力量的内丹有关，回想刚才的梦，他忽然对这力量有一丝恐惧，假如这是来自妖怪的力量，自己会变成什么呢？拥有这力量，到底是福是祸？ 他甩甩脑袋，把这没答案的问题甩出脑海，目光又停留在还昏迷不醒的岳老三身上。 “至今为止，我已经招募了四个武侠，可是……怎么老觉得有什么不对头呢？” 这个“不对头”源自于他的招募与一贯的游戏经验不符，照理来说，任何游戏中招募到的武侠应该是绝对服从招募者的号令的，可韦小宝自己是靠的沟通，王语嫣是对她撒了谎，王铁匠多少也有点欺骗成份，岳老三就更不用说了，根本不听号令，还许了一个生死赌约。 “这不对啊，每个招来的人都不听话，好像哪儿出了差错。”他挠着头皮，忽然想到，自己还一直没看过招募器上的帮助。他侧过身体假装睡觉，挡着何婷的视线悄悄打开招募器。 一看帮助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招募的时候还存在一个“压制空间”，在招募之前，应该先点选“压制”，位置在武侠人名左上角一个小小的红色按钮，可自己一直没注意。 压制空间是一个封闭的异次元空间，招募之前他需要和被招募者进行武力对决，需打败对方才能使对方在拥有独立人格的情况下完全服从号令，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达到武力值才能进行招募的原因。 之所以林铮以前没注意是因为这个规则是从蓝色武侠开始执行的，白色武侠基本上是没有武力的人，所以不存在需要压制，因为武侠主要是针对战斗而产生，白色武侠在游戏中招的人极少，想必设计者当时可没考虑会遇到林铮这样的穿越者，没想过白色武侠对他也能产生用途。 以岳老三为例，如果当时招募他时先进入压制空间与他战斗，把他打败，他就会把林铮奉为上司和雇主，完全听从命令，但当时林铮是变身状态下紧急招募，别说没注意到压制按钮，就算注意了，也来不及。 另外，帮助中特别说明了被招募者拥有“独立人格”，他们服从招募者只限于“将令”，不包括感情成份，也就是说他们虽必须服从你，但不见得会喜欢你。如果你指望招个女侠压制后让她爱上你，这是不可能的，至于以后在互动中能不能产生好感则另当别论。所以被招募的武侠对你好感度越高，他们的主观能动性也就越强，甚至不需发号施令主动为你着想。 “为什么不早点看看帮助条例呢？”林铮深悔自己大意。当然，以前看了也没多大作用，自己武力值太低，韦小宝是新人礼包赠送的，王语嫣和王铁匠都是白色武侠，岳老三虽是青色武侠，当时也来不及对他进行压制。 “如果我能在变身的过程中进行招募，然后在压制空间打败他们，就算以后我武功不如，他们也一样服从我。”林铮掌握这个关键性要素，可问题是，自己变身时灵时不灵，当务之急，倒是回去学习《妖之道》，掌握方法要紧。 思索之间他们回到了昊天门，李有田见他们平安归来喜不自胜，但接着告诉他们一个坏消息。 原来林铮不在的时候欧阳尚千已经从八尺门回来了，李有田去问消息却被告之五福联盟对此案做出的决定等于是置之不理。 欧阳靖本人虽想介入此案，但他对五福其他高层并没有绝对命令权，只能商议。在其他盟友看来，昊天门早就是一滩死水，迟早要除名的，除非确认林家武学确实被人抢盗或林铮被杀，而且还能交出作案对象来，他们才肯出手，但要他们花费人力物力去调查此案营救昊天门的人却是懒得理的。 “实在太瞧不起人了。”李有田怒道：“五福根本就不把昊天门当回事了。” “没什么好怨的。”林铮倒是淡定：“要怪只能怪咱们自己不争气。” 韦小宝道：“这么说要救段夫人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林铮点点头，又问李有田：“欧阳尚千本人怎么说？” “他倒是挺热心的，说是派出一些人去查访您的行踪了。” “你没同他说我回来过？” “没有，我怕他知道您回来了就不肯帮忙了。” “那就好。”林铮想既然欧阳尚千肯帮忙没准能找到些毕海行的线索，眼下看来，最好的方法是以不变应万变。 李有田道：“少爷，如果要找人的话，有个门派倒是可以帮上忙。” “哪个？” “灵鸽门。” 灵鸽门是由一帮江湖上的情报贩子组成的团体，门主灵鸽公子，人缘极广，眼线遍布武林，渗透到各门各派，他们武功不高，但消息极为灵通，几乎个个都是寻人专家，只要你肯付出相应的价钱，他们会想方设法弄到你想要的情报。 林铮当即道：“宝哥，赌场的事先缓一缓，你带上银子去找灵鸽门，让他们帮忙查找毕海行的行踪，多少钱都行，一定要找到段夫人。” “好。”韦小宝当即出发。 “李伯，这段时间暂时关闭家门，除非必要，尽量不要下山，不要让人知道我们回来了，免得再生事端。” “是。” 他又对何婷道：“何大小姐，既然你还留在这，也请帮个忙。” 何婷道：“说吧。” “家里还有两个伤员，就烦请你照顾了。” “那你干什么？” “我有更重要的事。” 何婷道：“你只管做吧，不用为其他事分心。” 林铮笑道：“这话倒是像贤内助说出来的。” 何婷眼一瞪：“闭嘴，我只是出于侠义帮你一把，不是说你可以当我老婆了。” “明白明白。”林铮连忙摆手：“多谢何女侠相助了。” 林铮吩咐完毕，回到卧室从床板下拿出《妖之道》迫不及待地翻开来。 “水以源为祖，妖以为武为根……”林铮细心地阅读起来，这篇《妖之道》并没有太多关于林昊到底有什么特殊经历的线索，是纯粹如何修炼和运用内丹的教材，只是确认了内丹之力的确源于妖怪。 感谢王语嫣这段时间的教导，现在林铮对当代武学教材已没什么语言障碍，而且相比之下，《妖之道》比寻常的武学教材还更容易懂一些，因为它没有正常武功的升级体系，想必这力量已经足够庞大了，只有运用和控制之法。 不过比起武功升级体系，妖力内丹的控制法修炼过程一点也不短，想要完全控制妖力，要做到你的内力与妖力融合，要求内力程度至少达到妖力的四成。 用招募器上的武力分值换算，就是说如果妖力为3000分以上，你的武力值至少要高达1200分，注意，这个武力值只是单纯的指内力，不包括拳脚功夫，如果拿万象神功来说，要达到第八层，也就是当年林昊的高度，唯其如此，你才能运用得收发自如。 另外，在内力值没超过妖力时，效果是不能迭加的，但一旦超过妖力值，也就是达到十二层时，迭加效果就会产生，此时你的武力值能高达惊人的6000分以上，用《妖之道》中的话来说，这时你已经不是rou体凡胎，当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对现在的林铮来说，最大的惊喜是，内丹的控制方法极为简单，一学就会，只要掌握方法，在每天子时阴气最盛的时候，你能拥有小半个时辰，约合十五分钟，对妖力的可控时间。这段时间内丹处在可自由变身状态，不会时灵时不灵。 仿佛某种象征意味，林铮看完《妖之道》，刚好已近子时，而且今天还是阴历十五，天空高挂一轮圆月，光华满地。 他缓步来到院后的竹林，“让我试试吧。”默诵一遍口诀，催动微弱的内力气运全身，最终引导到内丹周围。 轰——红光闪烁，方法立竿见影，林铮长出火红的长发，身体肌rou爆涨，口中隐现獠牙，果然随他意志而变身了。虽然这力量使他产生惊人的破坏欲和杀戳欲，但头脑还很清醒，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控制不了那种嚣张和狂妄。 “我要一个对手，一个金色武侠，一个能帮我解决麻烦的人。”他拿出招募器翻动着，终于目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按下了压制按钮。 一个奇特的异空间出现在林铮身周，是一片石林，中央一块广阔的空地，地面一个巨大的“武”字，天空中波云奇诡，电闪雷鸣中，一个身影从闪电中出现。 “我能战胜他吗？”林铮握紧了拳头，怀疑的念头一闪即逝，体内巨大的力量让他目空一切，“当然可以，还有我不能战胜的人吗？” 面前的金色武侠是沉默的，并不像其他被招募者还有诸多问题，他很快摆出了战斗姿态，他现在只是一组游戏的程序，还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是为了接受压制挑战而出现在这个空间的。可是看到那高大的身影，林铮依旧感觉到他扑面而来的英雄气概，他伟岸的身躯如一座山。 “也许你现在听不到我说话，其实我觉得我没资格做你上司，你可知你曾经是我的偶像，你也是我们那个时代很多人的偶像，大家都说，做男儿就该像你一样。也许从英雄的角度来说，你为自己选择了一个不错的结局，让人为你感动，为你怀念。但我不这么想，你这样的人应该活下去，应该得到善终，所以我给你这个重生的机会，虽然你要听我号令，但我不会让你丢脸，我会让你在这个世界，依旧不失英雄本色，咤叱风云！” 天空一道霹雳划过，对方腾空而起，衬着身后的乌云闪电，如天神下凡，气势惊天动地，一声暴吼压过雷霆之威：“降龙十八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