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遍地黄金
唐恩收起心塔，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很明显是在野外，天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显得很昏暗。但他强大的灵魂，让感官敏锐于常人，能够在黑夜里看得清清楚楚，发现周围有很多其他的灾民。 有的用破布或者麻袋搭了一个简易帐篷，有的如同自己一样，身下铺了些棉布、旧衣，再盖上一床被子就睡了。 棉布上传来的霉味，让唐恩有些不习惯。 “这个世界还真够贫瘠的，地上的草木没有一丁点灵气，怪不得会出现饥荒。”唐恩一边感受着新的环境，一边想道，“这里的凡人，比九州世界万载之前的凡人，还要更加弱小和可怜，至少，九州世界万载前的灵气，也要比这个地方浓郁。” 这样想着，黑暗中，唐恩的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喜悦的笑容，缓缓扩大，到最后忍不住有些神经质地笑出声来。 “大量的凡人，灵气贫瘠的世界，好，好极了！”饿得有些凹陷的眼眶，却掩饰不住唐恩眸子里的亮光，“看来无双祖师，终归还是对我大愿道怀有一丝旧情，将我送到了一个如此美好的地方。” 灵气对于修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同时也能够促进万物进化。灵气充裕的地方，普通的小草，都能生出灵性，蕴含浑厚能量，可以让修士纳入体内修行。 像这样灵气稀薄的世界，修士恐怕少得可怜，至少这具身体留下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修行者的存在。这除了说明原主人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少年，也从侧面证明了修士的珍稀程度。 但是，对于修行愿力的唐恩而言，这个充满凡人的世界，却仿佛一块从未开发过的宝地—— 遍地都是黄金！ 愿力修行，便是吸纳众生信仰。 但是在九州世界，万年前圣祖唐无双发下“创盛世”的宏愿，行愿之后，整个九州都变成了修行圣地，哪怕是不懂修炼法诀的凡人，在浓郁灵气的滋养下，也渐渐脱离了rou体凡胎，进化成了更高一层的生命体——修行者。 修士的判断力、自我意识，都远超凡人，想要获得修士的信仰，难度提升了百倍不止，愿力修行变得事倍功半，修炼的人越来越少，自然走向没落。 而面对凡人，只要随便使用一个“唤雨术”，降下一场大雨，都能让他们以为是神迹，将之奉为神灵，收集到大量愿力。 唐恩原本因为重生到陌生之地，所生出来的些许忐忑、恐惧、迷茫的心理，都被心中的兴奋一扫而空。 忽然，唐恩在漆黑的夜中，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朝着自己所在的地方走来，是一个身材矮小、消瘦的老人。 “二郎，你醒了！”老人步子有些无力和不稳，手中提着一个破麻袋，走近之后看到唐恩半坐着，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唐恩知道，眼前的老人，是这具身体的爷爷。 受到原主人留下的记忆所影响，唐恩微微张开嘴巴，下意识地想叫爷爷，最终却是叫不出口。 庆幸和喜悦的老人，并没有发觉孙子的异样，而是连忙将手中的破麻袋在唐恩眼前打开，高兴地道：“二郎，我挖到了一些野菜，这就给你做饭，一会儿就好！” 唐恩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忽然看到老人左脸肿胀淤青，唇角还有一丝未擦干净的血迹。 “你……被人打了？”唐恩声音开口说出了重生后的第一句话。 正将野菜往外掏的老人，动作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有些勉强地对唐恩露出笑容，呵呵笑道：“没事，没事，挖野菜时不小心摔的。” “小心一点。”唐恩说完这句话，继续沉默了起来。 以他的敏锐程度，轻易地判断出老人说了谎，却没有揭穿，这样只会让老人尴尬。 老人听到这话，对唐恩咧嘴笑了一下，见到孙子还是像往常一样沉默，并没有发现什么，心中微微一松。 但同时，他又感觉这个孙子好像又和往常不大一样。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直觉，他便不再多想，到另一边去生火准备把野菜煮了。 过了一刻钟左右，老人用一个带缺口的瓷碗，将热腾腾的野菜端到了唐恩面前，准备喂唐恩。 “我自己来。”唐恩用软弱无力的手，按照脑海里的记忆，有些生疏地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野菜吞入口中，顾不得烫，嚼了几口便连忙咽下。 吃了一些之后，胃里有了东西垫着，饥饿的感觉消退了一些，唐恩将筷子递给老人，示意老人将剩下的吃掉。 “我吃这个。”老人拿出一个黑乎乎的饼子。 唐恩看向那个东西，从原主人记忆中得知，这是把树皮晒干、碾碎后做成的饼子，口感粗糙，难以下咽，吃了之后会胃部绞痛，形成残留，喉咙也会刺痛发痒。 有很多灾民，就是吃了这个，消化不出来，被硬生生胀死了，和吃了白色的观音土是一样的死法。 唐恩夺过树皮饼子，将黑瓷碗放在老人手上，盯着老人的眼睛，不容抗拒地道：“吃！” 老人犹豫了一下，笑着接过筷子，心中感慨道：“二郎更懂事了，也好，明天再去弄些野菜，多吃点苦头罢了。” 入夜之时，老人已经睡下，原本假寐的唐恩，睁开了眼睛，思索起来。 “这个地方确实是愿力修行的圣地，但我这具身体太过虚弱，自身的温饱都没解决，又拿什么让别人去信仰？”唐恩仰望着昏暗的夜空，“当务之急，先要能吃饱饭，然后炼精化气，有一定实力才行。” 想到这里，唐恩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地方的灵气如此稀薄，不知道何时才能筑基，恐怕修炼到炼气至境，都是个问题。 炼气是修士的入门阶段，分初期、中期、后期和至境四个阶段。在九州世界，刚出生的婴儿，就能用毛孔吸纳灵气，到了三四岁的时候，无需修炼，就能达到炼气至境。 唐恩是大愿道的传人，但同时也兼修金丹大道，因为两者并不冲突，未重生之前，他便已经是渡劫期的高手，只差一个境界就可以飞升。 金丹大道，是纳天地灵气于下丹田，也就是气海，随后炼气、筑基，凝聚金丹，化为元婴，滋养元神，然后渡劫飞升。 愿力修行，则是纳众生信仰，受香火供奉，在中丹田处凝练出99颗愿力结晶，融合为一颗愿力种子，催生愿力之树，开花结果。 愿力修行牵扯不到经脉与灵气，自然影响不到金丹大道。 …… 次日清晨。 “爷爷，我出去找点吃的。” “这可不行！二郎，你一个少年人，容易受欺负，我今天还能找到野菜。” 天空刚刚泛出鱼肚白，唐恩便从打坐中醒了过来，然后向裹在破棉布里睡觉的老人说了一声，顿时老人就坐了起来，以为孙子又饿得不行了。 这一夜唐恩除了炼气之外，更消化了一下原主人留下的记忆，对于这个老人的印象和感觉，也不那么陌生，“爷爷”两个字终于能叫出口。 “爷爷，我能找到吃的，相信我。”唐恩伸出手按住老人消瘦的肩膀。 老人顿时无法起身. 他发现孙子的力量，似乎比以前大了不少，身体好像一点都不虚弱，不由惊疑和欣喜地望着唐恩，难道昨天自己挖到的野菜里，掺杂了补药？ 可是，他自己也吃了那些野菜，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还没等他问话，唐恩已经提着破麻袋转身走了，老人微微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出声阻止。 他感觉到，自己的孙子，在一夜之间变得更成熟了。 大路上，许多灾民一直沿着东边前行，想要逃到靖阳府去。 根据原主人的记忆，这是因为嘉宁府遭了蝗灾，导致粮食颗粒无收，又发生战乱，只能放弃世代居住的家乡，逃往其他地方躲灾。 唐恩一路走着，一路总结夜间修炼的成果。 他一整晚都没有睡觉，一直在吸纳天地灵气，所以，今天身体不再像昨天那么无力，精神也好了许多。 在灵气如此稀薄的地方，换做其他人，想要感应到灵气存在，并将之吸纳到体内，一般需要七八天的时间，唐恩昨晚却是在静下心的瞬间就做到了，一是因为之前有过修炼，二是因为他的神魂强大，对灵气的感应程度较高，对身体的控制力也较强。 但他依然不满意，如果就按照昨夜吸纳灵气的进度，想要达到炼气初期，恐怕需要整整五年！ 普通的修士，资质和神魂远远比不上唐恩，如果只靠吸纳灵气修行的话，需要的时间则更长，估计要几十年。 “这个世界修行的难度还不是一般高，难怪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没有丝毫关于修行者的信息。”唐恩心中想道，“看来我要多吃一些有益气血的食物，提升修行速度。” 修行者所谓的炼精化气，除了吸纳天地灵气之外，还可以提炼自身气血，或者从饮食中炼化水谷精微之气。 所谓穷文富武，就是因为武者除了需要名贵药材内服外敷，更要大量吃rou，来强盛自己的气血。 “可惜我在心塔中凝聚的愿力，因为发下愿词而全部耗光了。否则的话，倒可以向心塔请愿，变几斤rou食出来。”想到此处，唐恩又有些自嘲：“历代执掌心塔的大愿道传人，恐怕也只有我会想着用愿力换取凡俗rou食吧。” …… 走了两里的路，唐恩停下脚步，朝左边一片树林望去：“就是这儿了。” 这里是一小片榆树林，生长着许多成年人腰粗的榆树，不过，这些树的树干都被剥光了小半截，露出大片的白色木质。 灾民们饿得没办法，把这些树的树皮都剥了去吃，昨晚唐恩爷爷手中黑乎乎的饼子，就是用这榆树皮做的。 不远处有灾民看到唐恩来到榆树林，都是摇头。那些榆树下半截的树皮，能剥的都被剥光了，唐恩也就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除非爬上树去剥，否则根本没有办法。 而这些榆树长得笔直，没有分岔的枝干，爬起来难度太大，耗费的精力和剥到的树皮不成正比，还不如省点力气去挖草根。 唐恩并不打算剥树皮。 灾民们只知道树皮可以吃，因为树皮略甜，含有蔗糖，可以补充营养。 唐恩却知道，一棵树最有营养的部位，先是根系，然后才是树皮。 九州世界之中，最普通的树都蕴含大量灵气，很多修行者，都会选择将一些有特殊作用的树拿来炼丹，一般都是选取根须，而不是选择树干。 唐恩从破麻袋里拿出一把刨斧，在距离一颗榆树五尺外的地方，卖力地刨了起来。 “那个娃子在干嘛？” “他不会在树下埋了吃的吧。” 远处有一些灾民看到唐恩刨地，驻足观望起来，甚至有几个人好奇地朝唐恩这边走近了一些。 唐恩刨了一会儿，将地面刨出了一个锅盖大小的坑，站起身来甩了甩发酸的手臂，看到不少灾民在围观，忽然心中一动。 “各位大叔大婶，你们过来一起刨树根吧！”唐恩朝着远处的灾民高声喊道，“这树根也可以吃，比树皮更顶饿，也比树皮好消化！” 那些观望的灾民，以及路过的灾民，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眼睛都亮了起来。 对啊，榆树的树皮既然都可以吃，那树根也可以，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一下子，许多灾民都朝着唐恩这边跑了过来，或者去找锄头斧子。